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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許斯月, 你先冷靜一下好嗎，突然發什麽瘋？”

許清瑤唉聲嘆氣無數次，忽然覺現在這局面又開始控制不住。

明明一開始還好好的, 自己就是問了一句要不要回家, 事情就轉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為什麽這麽抗拒回家？

許清瑤知道, 其實許斯月抗拒的并不是回家，而是回家後與自己分別的這個事實。

“斯月，我知道你不想我走, 但我有自己的工作, 你也有自己的學要上, 乖一點, 別任性好嗎？”許清瑤盡量放輕語氣與許斯月好好說話，她真怕許斯月會在這裏情緒失控做出些什麽事來。

過路的人都在看着她們，所幸夜色沉沉, 那些人也就沒有認出她們兩個人來。

但這早已不是許清瑤所要考慮的事情了, 當下她的情緒和心思安全被的許斯月牽着走, 她又怎麽可能還顧得上其他。

“清瑤，真的難為你了, 我讓你那麽痛苦，你卻還反過來在安慰我，真的難為你了。”

仍處于逆光狀态，許清瑤所看到的許斯月仍舊被陰影所籠。

而她雖然看不清許斯月的神情, 卻能從她的語氣當中聽出她的情緒來。

她的情緒很不穩定, 這一刻或許還是相對較為平靜的，下一刻便極有可能又變作一個瘋狂的她，說出的話做出的事都完全不經大腦。

剛才許斯月所說的那句話，語氣中分明滿是嘲諷。

她在嘲諷什麽呢？

嘲諷自己總是容易心軟, 什麽已經到了犯賤的地步是嗎？

在許清瑤的意識中，她就是能聽出許斯月在罵自己賤。

“斯月。 ”

沉默片刻，許清瑤終于再次開口，卻只這短短二字。

她的聲音極輕，飄散在了寒風中。

那一刻，許斯月看清了她的眼神。

冰涼的，比以往許斯月所看到過的任何一次都要寒冷，讓她全身裹挾如同深墜冰窟時的那種寒意。

而就在下一秒，許斯月根本還來不及回應，便見自己身前那道身影迅速轉身，直接毫不猶豫地翻過扶欄從橋上跳了下去。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沒有給她留出任何震驚的時間。

即便她反應靈敏，立刻伸出手去試圖抓住許清瑤，卻仍未抓住對方，讓許清瑤的外套從自己掌心瞬時滑了下去。

只聽“噗通”一聲響聲在耳邊響起，許斯月猛地向前撞上扶欄，望向橋下河中的眼裏，是此生都不曾有過的巨大驚慌。

此時恰好有兩個結伴同行的女孩正在往橋上走來。

她們先是聽到“噗通”一聲，才剛露出驚訝神情，緊接着便又聽到另一聲物體落水聲。

其中一位女孩緊皺眉頭，在與另外一名女孩對視一眼後，立刻往橋上跑去。

跑到扶欄邊向下望去，她快速尋找了一番，很快看到河中有兩團模糊的身影，兩個人似是緊貼在一起向岸邊游去。

“小玲，怎麽回事啊，發生了什麽事情！”此時另一個反應稍慢一些的女孩也已從震驚中走出，一路邊喊邊小跑着來到那個被喚作“小玲”的女孩身邊。

“好像是有兩個人落水了，現在快到岸邊了，我們下去看看吧！”小玲看了另一名女孩一眼，說着直接朝前方橋下岸邊奔去，并不給剛到的女孩喘/息時間。

在粗喘兩口氣之後，女孩也立刻跟上小玲。

當她們趕到岸邊時，那兩道身影一個坐在地上，另一個則站着，，看起來應當沒什麽大礙。

小玲正想上前詢問情況，看看要不要給她們喊個救護車什麽的，但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聽那兩個人當中的一個人突然大喊一聲，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聽得她們兩個女孩都是一愣一愣的。

“許清瑤！你是不是有病！你沒事尋什麽死！”許斯月究竟有多憤怒，憤怒到直接破口大罵，絲毫不給許清瑤留面。

她眼睛充了血，在這沒有路燈照映的夜幕下卻什麽都看不出來。

她也并不知曉自己身後站着兩個女孩，被她這一下吓得說不出話來，怔在原地呆呆望着她們二人。

但即便她知道，或許也不會多加理會。

不就是被人圍觀嗎，下午時圍觀她與許清瑤的人難道還少？

雖被吓得不輕，但叫小玲的女孩還是聽清楚了對方所說的話。

如此響亮，在這還算平靜的夜晚如同一道驚雷突然之間炸開，要想聽不見也實屬難事。

小玲捕捉到了“許清瑤”這個關鍵名字，在驚訝過後開始默默辨認起坐在地上的那個人來。

她當然聽到過許清瑤這個名字，也看過不少許清瑤出演的作品，并且今天曾出現在熱點新聞上那些有關于許清瑤和她妹妹的內容，她也全都一清二楚。

其實從身形來看，那個坐在地上大半張臉都隐在黑暗中的女人确實很像是許清瑤。

由此小玲可以确定下一大半來，但真正确定下來之前還得先聽聽她的聲音。

這也是小玲現在并不願意離開的原因之一，并且也是主要原因。

“小玲，我們走吧，看起來這兩個人的家事，我們待在這裏不太好吧。”小玲身旁的女孩拉了拉她的衣袖，在她耳畔低聲說道。

小玲卻扯開她的手，邊繼續“別，我還沒确認呢，要不你先走，我再留下來看看情況。”

“什麽情況啊，你到底要确認什麽啊？”女孩不懂小玲究竟要确認什麽，但看着小玲這副完全不願離開的模樣，她心中愈發焦急。

“沒什麽，就是确認一下那個人……”小玲朝許清瑤的方向努了努嘴，“就是那個坐在地上的人，我要确認她是不是那個演員許清瑤。”

“許清瑤？怎麽可能！”女孩捂着嘴不讓自己驚呼出聲來。

剛才掉入河中，現在又她們面前那個坐于地上的人是當紅演員許清瑤，她眼中懷疑小玲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怎麽可能！就算今天新聞說許清瑤人在星城高鐵站，但也不可能這麽輕易讓她們在這裏遇上她！

女孩還想繼續說些什麽，但那個坐着的女人卻突然開口，立刻讓她将自己想說的話咽回到肚中。

“斯月，我知道你會來救我，我就是想讓我們兩個人都能冷靜一下。”許清瑤望着那個站在自己身前，完全看不清面部輪廓的人，緩了半天才終于開口。

剛才那河水冰涼刺骨，讓她一度以為自己不是被淹死的他，而是被河水凍死在河裏的。

而她現在從河裏出來，渾身濕透，在寒風的無情肆虐下冷得全身打顫。

但她并未吐出那一個“冷”字，只因她自知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那你現在冷靜下來了是吧？你是冷靜下來了，那你覺得我呢，我還有可能冷靜得下來？”

似要将肚裏以及心中所有的怒火全部釋放出來，許斯月的怒吼聲震得旁人耳膜生疼。

小玲與另一名女孩都皺起眉頭，被吵得難受。

卻也正是許清瑤剛才所說的那一句語氣平淡的話語，讓她們徹底相信這個女人就是許清瑤。

許清瑤……她們竟在這種地方碰上了許清瑤，這讓她們又驚又喜，卻又因正在面對着的這件事而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現在可以确定的是，坐在地上的這個人是許清瑤，而另一個站着發火的人則是她妹妹。

而無法确定的是，許清瑤與她妹妹究竟為什麽會吵架，而許清瑤究竟又為什麽要這般尋死覓活的。

這些都是對于小玲而言迫切想要了解的。

對于許斯月的暴躁狂怒，許清瑤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懼意來。

她仍是那麽平靜，就仿佛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她站起身來，緩緩走至許斯月面前，在她身前不到一米處停下。

“斯月，我們回家吧。”

這是許清瑤又一次對許斯月說這句話，聲音很輕聽來有些缥缈虛無，但許斯月深知那其實是最為真實的。

她沒有挽住許斯月的手臂，也沒有做出任何動作，只是靜靜地望着她。

而這一次，許斯月并未立刻回應她。

兩個人，在那麽暗的環境下彼此相望，對方的五官黑夜裏若隐若現，終究還是看不大清晰。

怒意讓許斯月忘記了寒冷，身體在昏暗中劇烈起伏着。

而她從氣喘籲籲到呼吸逐漸平緩下來之後，她終于給了始終在安靜等待着的許清瑤一聲回應。

“本來不想回……”許清瑤聽到她滿懷自嘲地笑了笑，緊接着又繼續往下說，“但現在看來，不回是不行了……那就走吧，回家。”

但她們并未立刻動身，許清瑤被她一把摟住腰際拽了過去。

她的力道很大，硬生生将許清瑤拽到自己身前，衣物相貼。

因她們外套的吸水能力都很強，許斯月先盡力替許清瑤将水擰去，這才想到要來處理自己的衣物。

而她的動作很快，并未耽誤多少工夫。

等到做完這一切，她直接将許清瑤緊緊攬進了自己懷中，就像最初她們來時那樣。

在從那兩個女孩身邊經過時，許斯月無視她們，一路往大橋上走去，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