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聽我老公噠
佟紹禮轉過頭,慢悠悠地望向鄭井,清亮的眼眸裏噙着笑意,“你想怎麽解決這件事情?”
鄭井的心裏突突猛跳了幾下,趕緊低下頭去。真要他來發落的話,就該把這群膽敢欺侮他的刁民全部拖出去杖斃!他腦補了百十種酷刑,要把欺負他的人全部搞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聽你的。”緩了片刻,鄭井給出這樣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他低着頭,抿着唇,看起來極是可憐見兒的小模樣。事實上呢,那雙烏溜溜的眼珠子轉得不知道多快,他就是要保持一個弱者的形象來博取佟紹禮的同情心。
佟紹禮便又笑了起來,他忽然從口袋裏摸出一根棒棒糖,遞給鄭井道,“等爸爸回來,我會找他談一談,不會讓你白受委屈的。不過,你還記得我是誰嗎?醫生怎麽說的,以後還能想起來嗎?”
鄭井搖搖頭,實話實說道,“醫生說要看情況,可能過一段時間就想起來了。”
“這樣啊。沒關系,慢慢來吧。想不起來就從頭開始。”佟紹禮說完,兩只手放到了輪椅的兩側。
“我幫你!”鄭井忙不疊地走到佟紹禮身後,扶住了輪椅的把手。整個客廳的氣氛因此變得沉重起來,所有人都戰戰兢兢地盯着佟紹禮。
鄭井這是拔了虎須了!他眼瞧着佟紹禮溫和有禮,又長得像極了他上輩子的皇兄。然而他不知道的卻是佟紹禮是佟家最不好相與的人。自從三年前的車禍發生後,佟紹禮的性情就隐隐有了變态的趨勢,人前笑面虎,人後就是一只吸血蝙蝠。
三年來,除了從小一起長大的艾磊,佟紹禮從來不允許任何人碰他的輪椅。是任何人,包括他的父親和兄弟,自然也包括鄭井。
佟紹禮的臉色尚且稱得上平和,“我自己來就好了。”
鄭井沒察覺出異樣,他神經大條得很。而且上輩子身居高位,一向是別人看他的臉色過活兒。他哪裏會什麽察言觀色,堅持要幫佟紹禮的忙。有心地好的傭人朝他使眼色,他還當這些人是怕他。在精神病院關了三個月,又在佟家受了幾天白眼後,他終于有了翻身奴隸把歌唱的感覺,昂首挺胸地推着佟紹禮進了一樓東邊的卧室。
佟紹禮緩了一口氣,默默地接受了鄭井的好意。他不是不願意接受幫忙,而是不願意別人把他當成一個殘廢。
可是想到鄭井摔壞了腦子,佟紹禮又有些無奈。
艾磊中途出去了一趟,要去機場接狗狗。他走了之後,房間裏只剩下鄭井和佟紹禮兩個人。
鄭井坐在豪華的大床上,兩條腿搭在床沿上一晃一晃的,嘴裏還咬着一根棒棒糖。他覺得佟紹禮對他蠻好的。這幾天,佟家的傭人沒少說佟紹禮壞話,說大少爺有時候不近人情,脾氣差什麽的。
鄭井心道果然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佟紹禮明明就是個好人。
鄭井來到這個時空後,第一次展露了笑顏,沖着佟紹禮笑得跟一朵狗尾巴花似的,“哥!見到你真好!”
佟紹禮放下手中的劇本,微愣了一下,問道,“你怎麽這麽稱呼我?”
鄭井俨然是拿佟紹禮當親人了,被佟紹禮這麽一問,反而支支吾吾起來。“我忘了該怎麽稱呼你。那我該叫你什麽?我叫你哥不行嗎?我一見到你就覺得很親切,你是這個家裏唯一對我好的人。”
佟紹禮不禁擡起頭正視鄭井。鄭井苦惱着一張臉,歪着頭思索的樣子看起來特別逗。佟紹禮起了逗弄他的心思,笑着說,“別亂叫。我們是結過婚的合法伴侶,你應該叫我老公。”
“老公是什麽意思?”鄭井不明所以地問道,活像個好奇寶寶。
佟紹禮仔細盯着他的臉看了一會兒,覺得他不是在裝傻,應該是真傻,于是清了清嗓子回道,“一種稱呼而已。按照我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你應該這麽稱呼我。”
鄭井仍然是一頭霧水,但是他很相信佟紹禮的話,當即點了點頭,朗聲叫道,“好的,老公。”
佟紹禮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故作淡定地繼續看劇本。這是他車禍前擱置下來的一部電影,他準備撿起來重新拍。回想起三年前那個志得意滿的自己,佟紹禮感觸良多。他在國內獲得了新人導演獎,在國外的電影節上獲得了提名。可惜一場飛來橫禍,頒獎禮沒去成,新片擱置。情人?也不過是大難臨頭各自飛罷了。幸虧鄭井長得一點兒也不像鄭烨,也免得他想到了那個人會胸中憋悶。
到了晚飯時候,一家人到齊坐在餐桌上用餐。佟紹禮在用餐前向自己的三弟宋曉詢問了幾句事情始末。宋曉挺橫的一纨绔公子哥,被佟紹禮質問的啞口無言。
佟楚河最心疼小兒子,最愧對大兒子,站出來總結陳詞道,“老三,你趕快給你大嫂道個歉。”
宋曉梗着脖子,一臉的不服氣,不冷不熱道,“我不是故意的。”
“爸,您覺得道歉有用嗎?精神病院那種地方您想必沒見識過。沒病的人送進去也會憋出病來。”佟紹禮示意鄭井別出聲,“我看宋曉就是被您和阿姨慣壞了,不如送到國外鍛煉兩年吧。”
“你、”宋琦剛要說話,被佟楚河用眼神制止了。
佟楚河有些猶豫,試着跟佟紹禮商量,“你弟弟剛進公司,我想讓他趁着年輕多學點兒管理方面的經驗。”
“那就按照您的意思來吧。”佟紹禮倒是好說話。他轉過頭對着低眉順眼裝小媳婦兒的鄭井說道,“我知道你對這個家有陰影,明天我就帶你搬出去住。既然這個家裏容不下我們,”
話堪堪說到這裏,佟楚河已經打斷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宋曉。你回頭收拾收拾,我安排你到國外念書。”
“爸!”宋曉叫道。
佟楚河擺擺手說,“別再說了。你大哥和二哥全是高學歷,只有你連個本科學位證都沒拿到手,是該到國外深造兩年。還有鄭井,之前的事情我并不知情,宋曉年紀小,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佟楚河這話不假,他經常連續幾個月不回家。再說鄭井在佟家相當于隐形人,沒人在意他的去向。如果不是蔣東旭偶然問起來,估計直到今天鄭井還在精神病院裏面關着呢。
鄭井看到宋琦和宋曉氣得抓狂,心裏別提多得意了,美滋滋地看着佟紹禮道,“我聽我老公的!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其實他想表達的意思是他聽他哥的話。他上輩子就特別聽他皇兄的話。這輩子遇上了跟皇兄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佟紹禮,又對他這麽維護,他當然要聽佟紹禮的話。
這句話一出口,對面發出一聲“砰”地脆裂聲。蔣東旭用餐巾擦拭着手上的水漬說,“不好意思,沒把握好力道。”說話的同時,他斜了鄭井一眼,炙熱的目光中隐含着侵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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