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中計

第九章

中計

因提督一案,楚王被運河兩江下屬官吏反咬一口,暴民叛亂被鎮壓,流民群起引民憤于楚王一黨。皇帝一怒之下将他褫奪親王封號,降為郡王,以觀後效。

成平王回靖城複命當日,得聖旨于大殿之上。

南平元烈四十七年,皇嫡子成平王任希成少時俊秀篤學,德行端正,行事穩重,穎才具備。事國軍,甚恭;事父母,甚孝;事手足,甚親;事子侄,甚端;事臣仆,甚威。

故冊封成平王為秦王。

南平元烈四十八年,皇嫡子秦王任希成,孝行成于天性,子道無虧;清操矢于生平,躬行不怠;念樞機之缜密,睹儀度之從容。當今聖上年事漸高,于國事,有心無力,恐不多時。故冊封秦王為監國太子,賜東宮冊寶之印,執掌朝政。皇後輔之,諸親王郡王佐之,以固朝綱。

在秦王被冊封為太子的三日前,西晉國內動蕩爆發內亂,小皇子作為傀儡被推上西晉王位,國公掌權,以新皇之名開疆拓土為由向南平起兵。聞侯爺攜世子親自前往西疆坐鎮,抵抗叛軍。

溫國公一年前許楚王,若他入主東宮便交出當年冤案之事的證據內情。否則至死閉口不言。成平王最像陛下的一點,就是不喜殺戮,只要他安安分分,至少也能被繼續流放,留下全家性命。

而今日,聖上病危,楚王已被逼上絕路。貴妃乃南平南疆郡主,一族掌握着南疆兵權。楚王欲借貴妃口谕,調用南平最南疆的雲蜀軍北上。

溫國公聽聞立即改口,他願呈上口供證物,若楚王逼宮造反成功之後,以此來換取他一族的東山再起。

是夜,聞書月坐于院中把玩着安颢新送來瓷杯,悠閑地與安颢對飲良久。

“楚王現在的所作所為,我怎麽看怎麽覺得不對勁。”聞書月微微嘆口氣。

“有何不對勁”安颢将清酒送入口中。

“他現在雖賦閑府中,但據暗哨傳來的消息,他曾多次送禮至東宮,仿佛是在讨好似的。”聞書月道。

“可依照太子殿下的性子,已經入住東宮之位,想必是不會再動手。何況太子殿下政務繁忙,已是無心無力再去管他。”安颢如今被太子殿下欽點,每日前往東宮教導皇長孫。所以對太子的性情也是了解不少。

“只要皇帝陛下還在,楚王應當掀不起什麽浪來。但若太子繼位,恐怕就一言難盡了。”聞書月搖搖頭。

這時,青冥天暗哨者的身影出現在月色之下,他雙手抱拳,道:“副門主,急報!”

“說。”聞書月放下手中的酒杯。

“靖城外傳來消息:楚王出城,前往南疆!”暗哨者半跪在地,沉聲道。

聞書月瞳孔微縮:“什麽時候的事情!”

“昨日夜晚。”暗哨者道。

“昨日的消息,為何楊老板沒有通知我!”聞書月忽感一陣不安。

暗哨者頓了頓:“楊老板他...他昨日...”

聞書月驟然握緊雙拳,已然猜到其中緣由。安颢卻丢下酒杯追問了句:“快說,楊老板到底如何了”

“楊老板他昨日随楚王...一同出城了。”暗哨者颔首,不敢擡眼看聞書月的表情。

聞書月冷靜道:“還有其他消息麽?”

“任小王爺帶一隊人馬已經出城去截楚王輕駕半日。我們只得知大致方向,尚未接到有關任小王爺的消息。”暗哨者從懷中摸出一張圖紙,上面潦草地畫着去往南疆的必經之路。

聞書月接過圖紙,神色漠然:“備馬。”

“你要去追”安颢微微皺眉。

“不然呢?你去追”聞書月反問道。

“我現在不是在跟你開玩笑!這都什麽時候了,你正經一點行不行!算我求你!任小王爺武功再高,也敵不過楚王在去往南疆的路上設下埋伏啊!!”安颢對于他這種語氣十分擔憂。

聞書月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道:“放心好了,我是什麽人啊青冥天副門主。我還追不回任希睿嗎?”

“可你不是...”安颢欲言又止。

“不是什麽?都過去不知道多少年了,我的身體早就恢複了。”聞書月擺擺手,“你趕緊回去吧,這裏有我。”

安颢已經許久不見他配劍而出,突然拿劍,只得半信半疑地被聞書月請出了侯府。

暗哨者見安颢離開,與聞書月一同上馬:“屬下将副門主送出城便即刻返回。”

聞書月催馬在前,回應了聲:“好。”

聞書月攜任王府玉令于城門前,大聲道:“我乃聞家二公子,奉任王爺之命出城,速速打開城門!”

這玉令還是幾年前在任王府常住時,任希睿為讓他出行方便給他的。一直沒有想起收回,聞書月也忘記了送還。恰巧今日還算有點用處。

兩人順利出城,分開前聞書月叫住那人:“诶,等等。自我入青冥天解毒開始,過去多少年了?”

暗哨者略一思索,道:“回副門主,八年有餘。”

聞書月先是一怔,轉而輕笑一聲,自兀自地牽扯缰繩調轉馬頭,雙腿一夾馬腹,頭也不回地朝那條路上飛奔前行。

看來我已經...時日無多了。

聞書月這麽想着,深棕色瞳仁中漸漸隐上一層黯然的灰色。

聞書月追至楚王行帳之處已是第二天的黃昏。這裏是離靖城城郊數十裏以外的南疆區域邊境。

他潛入營地之中,幾經周折後,才找到楚王所在的營帳。确切的說,這是關押着犯人的營帳。

楚王的聲音從帳中傳來:“任希睿,你最好不要跟本王兜圈子,本王可沒那麽好的耐心。”

“......”

“你這是鐵了心要跟本王作對”楚王冷笑一聲,“你可別忘了,我手上有你父王當年謀反一案的翻案證據。如果你想要,就最好乖乖歸順于我。”

“我手上不過兩位二品軍侯大人的帥印,何至于讓你如此大動幹戈”被擒那人确是任希睿的聲音。

聞書月心尖一顫。

“難道還需要本王提醒你,北疆軍權握在誰的手裏”楚王問道。

“楚王殿下莫不是忘了,帥印掌于衛将軍之手,軍權當然是當今聖上掌控。”任希睿似是含了口血水,卻仍是字字清晰。

“既然你這麽義正言辭...來人!給我堵住他的嘴,打到他肯配合本王為止!”楚王大怒。

聞書月的身軀微微前傾,咬住下唇,思忖着該如何救出裏面的人。突然,一把泛着寒光的刀直直地架在了他的肩上。

聞書月反應極快,側身躲閃的同時抽出自己的佩劍,“铛”地一聲與刀刃相撞。

“何人”楚王在帳內忽覺帳外的動靜。

聞書月微微皺眉,回身欲往灌木叢中隐身退去,誰知,從這帳內的四周竄出大量士兵,他們皆手持兵器,似是早已預料,将聞書月包圍得密不透風。

仆從撩開行帳的簾布,楚王笑着從帳內走出,看着他的背影說道:“本來本王是想要去接你,沒想到你卻自己送上門來。”

聞書月擡起左手理了理自己束起的長發,提劍轉身,也從容無比地笑了起來:“楚王殿下看起來斯斯文文,笑起來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佞臣形象。”

“佞臣哈哈哈哈哈,除了你,恐怕沒有第二個人敢同本王這樣說話。”楚王一步一步逼近他,“你這雙手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鮮血,竟還是這般白嫩。”

聞書月十分鎮定,道:“楚王殿下之意我聽着怎麽像在開玩笑呢”

“你剛才的所作所為可不是開玩笑的。”楚王從袖中取出他曾交給楊老板的那條劍穗,“來,把人帶上來。”

兩個士兵壓着楊老板走上前來。他見着聞書月,拼命掙開士兵的手,撲倒在聞書月腳邊哀嚎道:“副門主,副門主!老奴對不起您,可是老奴唯一的兒子還在南疆從軍!老奴...老奴也是迫不得已啊...”

聞書月冷聲道:“你可知道,叛出青冥天是什麽下場。”

“老奴知道,求副門主給老奴一個痛快!”

“參知政事一死,本王便猜到是你。沒想到本王只是查了查,就抓住了他。你們青冥天的人都是如此膽小怕事的嗎?本王都替你感到可憐。”楚王說着,手背愛撫地貼上聞書月的臉頰。

聞書月不動聲色地躲開他的手,面色只一瞬的發狠,提起劍柄一劍貫入楊老板的額間,插入土壤之中,将他的頭結結實實地釘在泥土間。劍鳴聲以及血肉撕裂的聲音清晰至極。

血跡濺在聞書月玄色的衣袍上,似是暗色中的印紋,殷紅透亮。

“說吧,怎麽樣才能放了任希睿。”聞書月擡眼看向他。

楚王揚起嘴角:“你這是在跟本王做交易”

“你覺得呢?”聞書月退後一步,微微眯起眼盯着他。

“你就不擔心本王将你的事情擺在明面上,聞家會遭受何種罵名嗎?”楚王保持着微笑靠近他。

“是我先前思慮不周,原以為自己僥幸逃過一劫,卻未想到楚王殿下是想如此利用。”聞書月沉聲道。

楚王輕笑一聲,伸手攬過他細長的腰身,聞書月雙手微顫,劍柄脫了出去。楚王凝視着他的一雙眼眸,柔聲耳語:“你有什麽交換的條件”

聞書月在來的路上就已然想清楚。自己的事情會連累整個聞家,侯府乃世襲将門風骨,豢養殺手誰都可以,但是昭告天下公之于衆,就等同于自毀基業。哪怕是太子殿下登基,聞家,也再不會有如今的安定風光。

侯爺和世子尚在西疆與西晉抗衡,自己身為家中男兒,不能讓侯府上下數百口人為自己的一己私欲陪葬。皇帝陛下尚未仙逝,他所殺過的人一旦公開,不僅侯府會受到牽連,就連太子殿下也未必能夠全身而退。

而任王府,想要重整,洗清老王爺的冤情是最直接的辦法,這也是在給太子殿下想要提拔的心一個機會。但是任希睿不能,也不會用手上兵權交換這一切。況且,現在楚王是要逼迫他歸順,如若能夠讓他脫身,勸他置身事外,也未嘗不是好的選擇。

聞書月心中所想至此,微微合上眼睑:“我同你去往南疆。”

楚王湊上去舔了舔他的嘴角,手上用力揉捏了一下他的腰身,感嘆道:“現在本王最高興的事情便是,再也不必如以前一樣避嫌。待本王與雲蜀軍彙合,奪得皇位,便昭告天下給你名分。”

聞書月輕輕推開他的手臂,道:“我只是答應殿下同去南疆,并沒有說我可以由殿下随意擺布。”

楚王微微一怔,轉而笑了一下:“看來本王真得對任希睿下手了。你為了他,還真是什麽都做的出來。”

“你不是說...等等!他不是就在...”聞書月驟然瞪大眼睛,身體一僵,血液從手心涼至心髒。

自己中計了。可是裏面那人發出的,的的确确是任希睿的聲音。說的也确實是像任希睿能說出的話。

在民間有一種人能夠單憑一張嘴,幻化出千百種聲音。想要将任希睿的聲音學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一路上有打鬥的痕跡,但是并不能确信任希睿被捕,就算被捕他又怎麽可能因為自己來了,不拼了命的與自己見上一面呢?!

第二次,自己第二次因為他的生死失去理智。

聞書月極其諷刺地捉住袖中事先準備好的匕首,反手向自己腹中刺去。

自己怎麽能夠,這麽愛他。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因為考試和論文太多,險些忘記了自己的小說

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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