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佛裏倫薩的秋天很漂亮,尤其是尼克森莊園裏種了很多花,那些花按照季節分類,春夏秋冬四季開的花分

別種在不同的區域。

這天一早,露西去花園裏采花,她要把那些花裝飾在羅克雷斯的房間裏,因為她相信,他遲早有一天會回

來的。

摘下了一大束大麗花,露西望着紫紅色的花束露出了一抹微笑,她記得羅克雷斯很喜歡這種花的。

站起身,她捧着花想回去,卻在轉身的瞬間,看到了就站在不遠處,迎着陽光看着她的英挺男人。

露西覺得她的呼吸在那一剎那停止了,她欣喜地睜大了眼睛,心髒熱烈地跳動了起來。

手裏的花束一下子散開,紛亂地落在了地上,露西激動地提起裙子,整個人朝着羅斯飛奔了過來。

羅斯微微勾起了嘴角,在露西撲入他懷中時輕輕抱住了她。

「羅克雷斯,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露西臉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她緊緊地抱着羅斯。

這樣熱烈的響應,是感情最徹底而鮮明的宣洩,羅斯擁住她的同時,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這個女孩子深深地

愛着自己。

可是他卻無法感覺到傑米爾的感情,無論他們做了多麽親密的事,即使在做愛的時候,他仍然感覺不到傑

米爾的心。

是傑米爾隐藏得太好了嗎?還是他以前根本沒有仔細去體會過呢?

「露西,你可以聽我講一個故事嗎?」輕輕摟着露西的肩膀,羅斯嘴角勾起了一絲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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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帶着失落和寂寞的羅斯是露西沒有見過的,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看了羅斯好一會兒,溫柔地笑了起

來,「嗯,可以啊。」

羅斯被她拉着在一棵大樹下坐下,繁茂的樹冠為他們撒下蔽陽的樹蔭,他深吸了口氣,慢慢開口:「是關

于我和傑米爾的故事,要從二十二年前說起。」

露西臉上的驚訝更重了,除了驚訝之外,一抹苦笑漸漸爬上了她的嘴角,她低下頭,已經不像之前那麽激

動了,「羅克雷斯,你……你恢複記憶了嗎?」

羅斯苦笑着搖了搖頭,「其實我從來沒有失去記憶,抛開屬于羅斯?坎貝爾的一切,是為了要和過去做個

了斷,和傑米爾?霍克做一個了斷。」

「所以……我應該叫你羅斯嗎?」

「露西,在你面前,我永遠是羅克雷斯?法曼,只是,也許我無法徹底擺脫羅斯?坎貝爾這個身分,也無法

徹底忘記過去的一切。」

聽到這樣的回答,露西有些迷茫地皺了皺眉。

羅斯輕輕拂過她的眉心,幫她把那裏的皺褶撫平,輕輕開口:「露西,我心裏有很多結,但是沒有人能幫

我解開,你願意做那個幫我解開心結的人嗎?」

露西的眼中已經湧出了眼淚,她咬着唇,似乎是不想輕易讓那些眼淚流下來,好一會兒,她才扯着嘴角說

:「是不是幫你解開了,你就會離開了?」

羅斯苦笑了一下,抓了抓腦袋,「我是很差勁的男人吧,傑米爾說的,他說我從來不顧他的想法,但其實

,也許我是不顧自己以外的所有人的想法吧。」

從小到大,他一直很霸道,對他來說拳頭就是力量,為了活下去,他可以做任何事,即便是剝奪別人生存

的權利。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改變自己。

但是從小到大和他總是處于兩個極端的傑米爾,卻讓他第一次開始正視自己的信念究竟是否完全正确。

在離開了生死邊緣,不用再苦苦掙紮着活下去的現在,他是不是還應該那樣只顧及自己的感受呢?

露西輕輕嘆了口氣,她知道如果她還想留住這個男人,她現在就應該對他撒嬌,拒絕聽他的故事。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自己無法做到,腦海中浮現了那個冷豔漂亮的傑米爾的影子,那個男人追逐羅

斯時的目光那麽熱烈,甚至讓她自愧不如。

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露西現在非常好奇。

她仰起頭,擦去淚水,笑着看向羅斯,「說給我聽吧,如果傑米爾真的比我更愛你,那麽我就放你走。」

羅斯怔了怔,驚訝地看着她,「你說什麽?愛?」

「是啊,雖然我覺得你們應該是相愛的,但是,在沒聽到你的故事前,我不想承認你也愛他。」

羅斯皺緊了眉,露西說……他們相愛?他好像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甚至不曾考慮過,他對傑米爾到底

抱着怎樣的感情。

從前為他做那些事,好像是希望他原諒自己,因為他不是會開口道歉的人,所以他只能盡量去為傑米爾做

一些事,何況,他說過他從來不後悔做了那些。

可是傑米爾不願意原諒他,那種挫敗感讓他覺得很憤怒也很失望,所以他離開傑米爾,他要讓傑米爾後悔

甚至在選擇離開的時候,其實就已經猜到了那之後的結局,傑米爾一定會來找他,他很清楚。

假裝失去記憶,是為了報複傑米爾當初對他的狠心。

他要讓傑米爾也嘗一嘗那種不斷被拒絕和打擊的痛苦。

他愛傑米爾嗎?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露西已經不耐煩地在催他了,「喂,你到底要不要說?你已經把我的好奇心引起來了,如果你現在說不想

說了我絕對會生氣喔!」

看着露西瞪着眼睛故意裝出來的氣勢,羅斯微微一怔,随後失笑地搖了搖頭,慢慢開始說他和傑米爾相識

以來旳點點滴滴。

以前沒有仔細地想過,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和傑米爾之間的一切,自己都記得那麽清楚。

就連是為了面包還是藥材打架這樣的細節都不曾忘記,原來當年的小天使在那麽早的時候,就已經給他留

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羅斯說的并不快,雖然那些記憶他很清晰,但是這樣一件件說出來畢竟是第一次,有一種異常不舍的複雜

的感覺。

露西之前就想到那可能會是一個驚心動魄的故事,但是她仍然沒有想到,那個故事會讓她産生這麽大的震

動。

聽到他們打架時她很驚訝,聽到他們激烈地做愛時她面紅耳赤,聽到他們互相折磨時她難過得想要落淚,

聽到他們就這樣分開時她也跟着覺得委屈。

露西無法想像,這麽明顯的愛情,為什麽羅斯還意識不到呢?

難道真的像世人所說,男人是理性的動物,他們在感性方面笨拙到無藥可救嗎?

「我想,傑米爾應該已經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吧。」等羅斯全部說完後,露西輕輕嘆了口氣。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事實如此清晰地擺在眼前,他們不僅相愛,他們的命運更是早就深深地糾纏在一起

了。

也許從艾梅萊的戰地開始,他們就已經注定要永遠糾纏。

這樣兩個極端的人,明明互相讨厭,卻死也不肯放開對方,即使是利用仇恨,也要将對方深深地記住。

這樣深刻而激烈的感情,是她所無法想像的。

如果不是親耳聽羅斯說出這些,她恐怕根本不會相信他們之間的感情竟然這麽深刻。

羅斯将背脊靠在樹幹上,皺眉問:「真的嗎?」

「嗯,正因為知道自己愛上了你,那麽驕傲倔強的他,才不想繼續和看上去根本不愛他的你糾纏下去。羅

斯,你真的是很過分的男人。」

「我過分?」

「是啊,最初硬把你們的生命綁在一起的人是你啊,可是你卻自說自話地就放棄了所有的一切;最先傷害

他的人也是你,可是你卻從來沒有向他道歉;而在他抛開尊嚴來挽留你之後,你還問他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

露西覺得自己要抓狂了,這樣惡劣的男人真的是她所愛的羅克雷斯嗎?是不是因為她還不了解羅克雷斯,

才會被他的表象所欺騙呢?

只要想一想羅斯對傑米爾做的那些事如果是發生在自己身上,露西就覺得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羅斯抓了抓腦袋,臉上浮起了一絲懷疑,傑米爾是在氣他沒有道歉嗎?在氣他沒有察覺他們相愛的事實嗎

這樣的感情,原來就是愛情了嗎?

看出他的茫然和狐疑,露西重重嘆了口氣,斜睨着他問:「如果有另一個人,在你為他做了那麽多事後還

一再地忤逆你違抗你,你會怎麽做?」

「殺了他。」羅斯毫不猶豫地答了話。

雼西一臉被他打敗的表情,無奈地說:「所以啊,你對傑米爾是特別的。」

羅斯還是皺着眉,他當然知道他對傑米爾是特別的,但是這樣的特別就是愛情了嗎?

「愛一個人,才會為了對方付出那麽多,才會去計較自己的付出有沒有回報,才會在對方不響應自己時覺

得生氣啊。」

露西說完這句話,頓時覺得自己正在做全世界最愚蠢的事,她到底在幹什麽啊?暗中幫助她的情敵把羅斯

搶走嗎?

一想到這裏,她站起身,跺了跺腳,皺眉說:「好了,我要走了,羅斯,等你考慮清楚之後再來告訴我你

的決定吧。」

跑開的一瞬間,露西看到了遠處一片單獨開辟出來的花田,他記得那裏以前一直是羅斯親自打理的,只不

過還沒來得及播種羅斯就上了戰場。

露西停下了腳步,指着那片花田轉頭問羅斯:「喂,你原本打算在那裏種什麽花的?」

羅斯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後似乎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種菖蒲。」他這樣答了話。

露西眼中的光彩黯淡了下去,她看着羅斯,有些不爽地說:「你這個笨蛋,這種時候不是應該随便說一種

花來騙我嗎?」

其實她怎麽會不知道答案呢?羅斯會種菖蒲,那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那是傑米爾給他的信仰,是他堅持了那麽多無法割舍的一份感情。

羅斯只是沒有發現傑米爾對他的影響其實早就已經進入靈魂深處,而他對傑米爾的感情,也早就已經無法

忘記了。

「對不起,露西。」

「笨蛋。」

露西走後,羅斯在樹蔭下坐了很久,他望着那塊至今還空着的花田出神,腦海中不斷浮現的,依然是年幼

的傑米爾說他想在花壇裏種菖蒲的樣子。

原來他早就愛上了傑米爾,所以才會氣他老是幫助那些無能的難民,所以整天想着如何挫他的銳氣,所以

在搶到面包之後仍然強暴了他,所以在艾梅萊變成死城時,硬是要逼他和自己一起活下去。

只不過少年時無知的愛一直深藏在潛意識裏,他從來沒有想過去深究,再見到傑米爾時,把他綁在身邊的

念頭正是表現愛情的一種方式。

他只是太霸道,就連愛情也充滿了強占的意味。

原來這麽多年的彼此折磨,是因為他們沒有認清自己的感情,一味地只想追逐對方,卻沒有想到只是把對

方和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羅斯用手抱住了腦袋,他們都太倔強了,倔強得以為自己不會輸給對,倔強得想要逼對方先低頭,倔強得

因為憤怒而看不到自己的真心。

可是,就算認清了自己的感情,他也不認為自己可以以正常的方式去表達。

就像傑米爾寧願一腳把他踹開,把他趕走,将所有的委屈當成是一種償還,也絕對不會說愛他一樣。

死也不要委屈求全,只會用力量和憤怒表示自己的在意,即使不擇手段,也要讓對方先妥協。

他們就是這樣的兩個人。

明明看上去是兩個極端,骨子裏卻是非常相像的兩個人。

可是在這樣一場愛情裏,卻似乎注定要有一個人先讓步,羅斯有些頭痛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身子一歪,

倒在了大樹下。

他實在是很不想做那個讓步的人,雖然是他先傷害了傑米爾,可是這些年他也沒少受傑米爾折磨,就像傑

米爾說的,他們兩清了。

但是他也很清楚,這一次,傑米爾不會再主動來找他了。

他們陷入了一個死胡同裏,如果他不轉身走出去,傑米爾再也不會走進來,彼此固守陣地的結果,就是他

們之間真的要結束了。

他無法接受那樣的結果。

之前的那些折磨和糾纏,不能就這樣當作沒有發生,用詐死逼出的真心,不能就這樣放棄。

羅斯突然明白了,再生氣再不爽,他終究沒有想過要和傑米爾徹底結束,即使他還不明白這就是愛情,至

少他很清楚,他不會再放開那個人了。

那一年的冬天好像過得特別漫長,大家一直都在忙着幫格瑞夫上将競選大總統的事,忙了一整個冬天,好

在最後皇天不負有心人,上将成功當選。

那之後就忙着參加各種慶典,傑米爾作為格瑞夫的愛将,自然要跟着到處露面。

這樣一連串的活動參與下來,以致于等他再次回到艾梅萊,春天也已經快要結束了。

市府大樓後的庭院裏菖蒲又結起了花苞,看來不出一個月就又要開花了。

傑米爾在庭院裏的藤椅上坐下,有些疲憊地仰頭閉起眼睛,菖蒲又要開花了,可他卻不知道他的信仰去了

哪裏。

也許是真的太過疲憊,他閉着眼睛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睡着的時候作了一個夢,夢裏回到了久遠之前的艾梅萊戰地,他和羅斯都還是少年時候的樣子。

他看到羅斯站在廢棄的花壇前面,背對着他,手裏拿着一個水壺在澆水,他很好奇地走了過去,然後就看

到了滿滿的菖蒲花。

紫色的花鋪滿了整個花壇,再仔細看,花壇不見了,艾梅萊不見了,羅斯手裏的水壺也不見了。

他們站在漫天遍野的菖蒲花海中,他因為驚訝而瞪大了眼睛。

羅斯卻在這時候轉過頭,看着他笑得眯起了眼睛,那笑容裏帶着深藏的溫柔,比他熟悉的那個羅斯要柔和

太多。

「傑米爾,這些菖蒲都是我為你種的,你喜歡嗎?」夢裏的羅斯這樣問道,嘴角的笑容帶着讓人心動的魅

力。

夢裏的他還震在驚訝中,忘記了答話。

「傑米爾,你知道嗎,我……」

羅斯似乎還在說什麽,但是他的聽覺突然變得很模糊,他聽不清羅斯的話了,不僅如此,視線也開始變得

模糊,一大滴一大滴的雨珠從天空中落下來,不過一轉眼的時間便變成了傾盆大雨。

菖蒲花海被大雨一沖刷,立刻就不見了,眼前只剩下羅斯模糊的影子,那個影子在雨中掙紮,似乎想和他

說什麽話。

但是他聽不清,羅斯越來越模糊,他心裏很急,他伸手想抓住羅斯,但是伸出去的手卻抓了個空。

滴在臉上的雨滴讓他一下子驚醒了,手還伸在空中,胸腔中一陣陣心悸的感覺讓他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微笑的羅斯消失了,盛放的菖蒲花海消失了,眼前只剩下含苞待放的菖蒲,和越來越大的,艾梅萊真正的

雨。

傑米爾俯下了身,兩條手臂支在膝蓋上撐着額頭,閉上眼睛卻還是忍不住皺緊了眉,心裏一陣陣灼燒般的

疼痛不斷傳來,那是冰涼的雨水也無法澆熄的持續不斷的痛苦。

已經半年了,這樣的疼痛在他安靜下來時總會來侵擾他,就像他每次一個不小心陷入睡夢中,羅斯也總會

來侵擾他一樣。

以為趕走那個人自己也不會心痛的,可原來他低估了那個人對他的影響力,也高估了他自己的忍耐力。

這樣的痛苦不知道還要忍受多久,唯一清楚的是,時間也許也沖不淡這份失去的痛苦,就像之前,時間沖

不淡他的仇恨和後悔一樣。

與此同時,市府大樓中,望得到庭院的辦公室窗邊,一只撐在窗戶上的手緊緊握成了拳。

「呃,少将,您還不下去嗎?自從您走了之後,總督就時常這樣呢,我都不忍心看下去了。」

夏洛克拿着手帕擦了擦眼角,還一臉誇張地做出一副可憐相。

克裏夫輕輕嘆了口氣,雖然沒說話,不過看向羅斯的目光中仿佛也帶着譴責。

娜塔莎已經準備好了雨傘,就等着羅斯從她手中接過,然後沖下樓去了。

「你們是不是都覺得錯的人是我?」羅斯突然回過頭,皺着眉不爽地問道。

自從他兩小時前回到這裏開始,眼前這三個人就不停地在他耳邊叨念他的狠心,不停地說他傷害了傑米爾

Shit!為什麽每一個人都在指責他?難道因為他看上去比傑米爾強壯嗎?

正坐在會客沙發上捧着茶悠閑地喝着,和羅斯一起過來的高修在這時涼涼地開了口:「如果之前是傑米爾

抱着昏迷的你從地下室走出來的話,也許大家的态度會改變一下吧。」

「難道因為是我上了他所以我就要……」

「沒錯。」高修果斷地打斷了他沒有說完的話,這家夥還真是不改霸道的惡劣個性啊,都把人家吃幹抹淨

了,居然還不肯先低頭認錯?

世上哪有這麽可惡的男人?他真是為傑米爾感到難過……

羅斯一口氣被高修的話憋住,氣鼓鼓地走到娜塔莎面前,一把搶過了雨傘,轉身就沖了出去。

夏洛克一臉擔心地看着他的背影,喃喃地說:「高修總督,少将真的沒有問題嗎?我真的很擔心哎……」

「放心吧,他只是需要有人在後頭朝他屁股踹一腳。」高修聳了聳肩,臉上的笑容帶着幾分狡黠。

娜塔莎輕輕嘆了口氣,轉頭看向他,無奈地說:「高修總督,您真的不需要現在就回維羅納去嗎?這幾年

來您看戲看得夠多了,我擔心回頭少将和總督一旦和好,您會吃不了兜着走呢。」

高修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眨了眨眼睛,「回去?是羅斯求我陪他來的喔,如果我現在把他丢下自己回去

,那不是太不厚道了嗎?」

娜塔莎看着他一副看定好戲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好吧,反正回頭要倒楣的不是她,她是無所謂啦。

「啊,少将出現了!」正扒在窗戶上的夏洛克突然發出了驚喜的叫聲。

一瞬間,房間裏的四個人全部變成了巴着窗戶的姿勢。

庭院裏,捧着腦袋的傑米爾正在感受雨水淋在身上的自虐般的冰涼舒适感,周圍都是雨水的沙沙聲,融成

一片的響聲營造了一種別樣的寂靜。

然後很突然的,雨水不再降臨到身上,而雨聲卻沒有停止。

傑米爾有些驚訝地睜開了眼睛,入目的是一雙擦得铮亮的黑色軍靴,及膝的高度讓那雙小腿看起來異常修

長。

視線不自覺地往上移動,深黑色的軍裝漸漸出現在眼前,被軍裝包裹着的軀體僅僅從外表就可以感覺到力

量,那人胸前戴着代表軍功的胸章,肩上的肩章顯示他是個少将。

傑米爾的視線停在了那人的脖子上,再也不想往上移動。

這一身再熟悉不過的打扮,讓他覺得自己又不小心進入了夢境。

可是現在的他卻不想見到那個人,即使是夢裏也不想。

傑米爾站起身,低頭繞過對方想走,卻被一把拉住了手臂,他驚訝于夢裏的接觸居然可以如此真實。

「傑米爾,我……」熟悉的嗓音在很近的地方響起,帶着一絲猶豫和掙紮,和夢裏那個總是顯得溫柔的嗓音

并不相同。

「我回來了。」隔了會,那個聲音終于把話說了出來,抓着他手臂的手用了不小的力氣,抓得他臂彎有些

疼。

傑米爾沒有動,這樣的夢還是頭一次作,他回來了?他還回來幹什麽?

腦子裏遲鈍地想着,身體卻突然被拉了過去,寬闊溫暖的胸膛在下一秒将他整個納入,傘被掉在了地上,

艾梅萊的雨絲重新淋在了他們身上。

傑米爾一點點睜大了眼睛,視野中,長了不少的灰色發尾在風雨中輕輕飄動,時不時溫柔地拂過他的臉頰

「傑米爾,我回來了。」羅斯的聲音再度響起,帶着很多複雜的情緒,感慨、心疼、如釋重負,還有很多

別的。

他的擁抱很緊,彼此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那雙禁锢在背後的手仿佛是鐵鑄的一般,幾乎要将他揉進身體

裏,彼此徹底融合到一起。

傑米爾覺得頭有點痛,他想他最近一定是太累了,才會作到這麽荒謬的夢,他用力推開了羅斯,這一次,

終于看清了對方的臉。

那确實是羅斯,除了頭發比以前長了一點,根本就沒有絲毫變化,那雙淺灰色的眼睛現在正帶着驚訝看着

他,英俊的臉部線條稍稍有點僵硬,雙臂還維持着被他推開的姿勢。

「混蛋羅斯,你怎麽又來了,給我滾開。」沉着臉,傑米爾沒好氣地罵完,轉身擦過羅斯的肩,猶自走了

他要快點醒過來,他不想在夢裏看到羅斯了,那種真實的感覺,每次都讓他覺得快發狂了。

羅斯咬着牙轉過了頭,可惡,這個混蛋,每次見了面都是這樣,他就不能安安靜靜地聽自己說說話嗎!

可惡,虧他想破了腦袋才想到要怎麽跟他說,現在這點表白的心情全被他那句話給破壞了!可惡,他到底

為什麽要這樣低聲下氣啊!

惱火地想完,羅斯一把抓住了傑米爾的肩膀,正想朝他吼些什麽,手裏的人居然兩腿一軟,直接倒了下去

「喂!傑米爾!」羅斯瞪大了眼睛,一把抱住軟倒在地的人,随即便震驚地發現他居然已經失去了意識。

不但失去了意識,此刻接觸到羅斯的肌膚居然是滾燙的!

「Shit!傑米爾,你才是真正的混蛋啊!」羅斯發出一聲咆哮,抱起人迅速地沖進了市府大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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