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弦歌雅意

一夜風雨初歇，明晃晃的日頭挂在天上，照的人心中不安。

林霜降冷眼瞧着冷宮中這些宮人，看着倒是有兩個言談舉止伶俐的，褪下了腕上兩根無關緊要的赤金絞絲镯子，塞給了名喚“南歌”“聽弦”的兩個。

讓她們幫着探聽外面的消息。

畢竟林霜降只是暫時被關押，還沒有真正的定罪，是以宮人們也都還客氣。

聽弦仍舊留在林霜降身邊伺候，南歌卻是悄悄的出去探聽消息了。

“貴人不必憂心。”聽弦端了茶來，笑眯眯的道“您既是冤枉的，定然有昭雪的時候。”

林霜降此時心下已經安定，她面上絲毫不見慌張之色，聽了她的話一笑，淡淡道“那麽就承姑娘吉言了。”

和二人簡單的交談中，林霜降發現這兩個宮女都不簡單，南歌和皇後身邊的大宮女清雅交好，聽弦和魏貴妃身邊的如意原是同鄉。

為何她們只甘心在冷宮中伺候，到了皇後和魏貴妃身邊，竟是比分位低的宮妃還有體面。

看出林霜降的疑惑，聽弦知趣的解釋道“奴婢和南歌都是原先家中給許了人家的，奈何強征了我們入宮，我們只好想辦法到了最不引人注目的這冷宮中，等着年限一過，就出去的。”

雖然這解釋有些牽強，倒也還說得過去。

不多時，南歌便回來了。

“回貴人的話，奴婢略打探到了一些事。”南歌道“三皇子只是被吊着一口氣，怕也不能好。皇上下令把鳳儀殿當時伺候的人也都關押起來問話。”

“而您的宮女東珠還是一口咬定她看到了您下藥，這般篤定倒像是受了什麽人指使的樣子。”南歌露出思索的表情“理論她就是害怕被牽連，可皇上還未定您的罪，她太急切了。”

林霜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沒說什麽。

聽弦接過話來“奴婢也這麽想。哪裏有這麽急着讓主子被定罪的宮女，若是一般人，幫着掩飾還來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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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兩個宮女都是開誠布公，林霜降也決定投桃報李，不隐瞞“想必東珠是魏貴妃的人。”

她看了聽弦和南歌一眼，苦笑道“魏貴妃對我不滿已久，而且再加上林貴人的教唆，定然要對我下手的，此事就是二人的毒計。”

“那貴人您就好辦多了。”二人似乎毫不吃驚，聽弦道“若是三皇子再殒命，皇後自然是不依的，恐怕她定然要查個水落石出。”

“是啊。”南歌也道“皇後和魏貴妃矛盾已久，林貴人也得罪過皇後，她們二人難逃一死，貴人您盡可以放心。”

“那時您自然就被洗脫冤屈，離開着寒莆宮。”

誰知林霜降卻是不贊同的搖搖頭，仍舊蹙着眉道“哪裏有那麽簡單？即使是皇後真覺察到如此，她自然會料理魏貴妃和林貴人，只怕也不會放過我。”

聞言二人皆是一驚，對望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激賞之色。

這位瑾貴人，倒沒有昏了頭。

後宮中的得寵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皇後雖然此時對林霜降好，自然是因為有皇上的話在，而且她還要維持賢良淑德的樣子。

若是兩個皇子真的都死了，她大可以先順水推舟先處死林霜降，事後查出是魏貴妃和林貴人暗中搗鬼，再料理二人，一舉多得。

即使錯殺了瑾貴人，也可以推說是被魏貴妃迷惑，當時皇後傷心欲絕，一時顧及不到這些也是有的，就是皇上也不能怪罪下來。

就算皇後此刻心中知道不是林霜降所為，皇後也不會替她說話。所以林霜降根本就不能寄希望于皇後會幫她。

聽弦和南歌之所以那麽說，是要試探林霜降，若是她糊塗，認為只要等着皇後徹查就好，她們也就不會出手。聽到她是個明白的，才真正決定幫她。

“倒是奴婢們見識短淺，不及貴人思慮。”聽弦上前道“不知貴人您打算如何做？”

林霜降略作沉吟，輕聲道“自然是要先于皇後徹查前，就找出決定性證據，揪出真正的兇手。”

“南歌、聽弦但聽瑾貴人的吩咐！”二人一齊跪下行禮，不僅是那人的命令，她們此刻是真心相随。

林霜降受了她們這一禮，親自把她們扶了起來。

她身邊一直都沒有得力的人，借此機會，拉攏她們倒也不錯。

“我林哲出去的那一日，定然不會虧待你們！”

鳳儀殿。

清雅端着雕紅漆海棠花茶盤進來，上面的參茶還冒着熱氣。

她走到仍守在床邊的皇後身旁，柔聲道“娘娘，您略歇一歇罷，仔細熬壞了身子。”

賀盈搖搖頭，原本端莊雍容的貴婦，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她疲憊的道“澤兒此刻的情況，本宮怎麽有心情去歇着？”

清雅奉上了參茶，道“您到底喝一些，提提神也好。”

賀盈接過來，不過是略喝了兩口就放下了，她按了按眉心，疲态畢露“拿下去罷。本宮的太陽只是疼，你給本宮按按。”

“是。”清雅把撤下來的茶具交給一旁立着的小宮女，走到皇後身後，輕輕的給她按摩着兩側的太陽穴。

賀盈阖上了眼睑，眼周淡淡的黛色清晰可見。

“清雅，你覺得這事是瑾貴人所為麽？”賀盈突然開口了。

清雅心中一驚，手上的動作卻還是平緩，“娘娘心中有數，奴婢不敢妄言。”

“無妨，說罷。”

“是。”清雅有些掂量不準賀盈為何有此一問，只能謹慎的答道“奴婢竊以為，似乎并不是瑾貴人所為。”

“哦？”賀盈聽了清雅的話，眼皮都未掀動“說說緣故。”

“瑾貴人向來都是敬重您的，而且她和魏貴妃交惡，自然是要來讨好您。怎麽會做出這樣自掘墳墓的事？”

賀盈一擺手，讓清雅停止手中的動作。然後轉過身來，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清雅心中的弦緊繃，不解賀盈何意。跪下，怯生生的道“娘娘，奴婢錯了。請娘娘饒恕奴婢滿嘴胡言，口無遮攔！”

許久，賀盈才轉過身，慢慢道“起來罷。你說得很有理。只是——”

賀盈停下了，沒有再說什麽。她輕輕嘆了口氣，揮了揮手，又道“你先下去罷。”

“是。”這時清雅高高提起的心才緩緩的落下，她起身又行了禮，才退下了。

绫绮殿。

黑漆雲母石事事如意的架子床上設着姜黃色錦鯉錦鍛的大迎枕，此時魏思正心滿意足的歪在上面，一個小宮女翠兒替她捶着腿。

一時如意進來，魏思擡眼見是她，便擺擺手讓翠兒退下。

“奴婢見過娘娘。”如意滿面堆笑的道“奴婢去了鳳儀殿打探過，三皇子也就是這兩天的活頭了。”

魏思滿意的點點頭，勾起唇角，微微笑道“本宮真替皇後娘娘傷心，一下子就要失去最大的依靠了，這可如何是好！”

如意讨好的笑道“這可不是娘娘您的機會來了麽。”

“東珠那蹄子還撐得住罷？”忽然魏思像是想起什麽來似的，直起身來問道“她有沒有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娘娘，您就放一萬個心罷。”如意自信的一笑，“先不說您許了她那小蹄子那些金銀珠寶和以後的榮華富貴，就憑東珠的老子娘并哥嫂的性命都在您手上捏着，料她也不敢怎樣！”

“這就好。”

如意調整了大迎枕的位置，服侍着魏思重新靠了回去。

“娘娘您放心，再沒有不妥當的地方了。”如意拿起了床邊的美人捶，給魏思捶腿。

“那倒還罷了。”魏思臉上的得意顯露無疑，她的心頭大患終于要被除去，怎麽能不高興？

“奴婢先恭喜娘娘。”如意與有榮焉，笑道“以後着後宮可就娘娘您的天下了。”

“你個小蹄子，光是一張嘴甜得緊。這話也是你能胡亂說的？”魏思雖然嘴上罵着，卻沒有半分責備的意思。

而如意笑着低下頭，眸中的嘲諷之色一閃而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