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全面反擊（二） (12)

，當年是被強擄進總督府！”

“好巧不巧，林博文卻又是哲妃的舊情人。”

“如今由總督府送入宮的，明面上是林寒露，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來林哲！”說到這兒康親王的不滿溢于言表，否則那樣絕美的一個人，就是他的……“林寒露和林哲，也是舊相識！”

聽完自己父王的話，李楠眼珠一轉，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節。“父王的意思是……一切事哲妃所為？”

“八-九不離十！那女人雖然絕美，卻不是個好相與的！”康親王說到這裏不由蹙起了眉，她不僅是在崇文帝耳邊吹吹枕頭風這麽簡單。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魏貴妃和浸淫後宮二十年的皇後，她們的倒臺，可都和她有關！

他能想象，林哲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

“兒子明白了。”李楠眼中閃過了然的神色。他雖然沒有繼承來自她母親的美貌，平凡的五官組合在一起卻讓人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總是散發出一種溫和敦厚之感，讓人心生好感和親近之意。

但在他彬彬有禮的外表下，陰謀詭計一點都不少于他的父親。李楠的性格并不如他外表一樣溫厚，否則他也不能成為世子。

“依你之見，下一步棋要怎麽走？”康親王有心培養世子，再次問了他的意見。

李楠心中已有計較，臉上不自覺就帶出了一絲陰鸷的森然。“父王，兒子的想法是，不若就先把陳閣老等人順着哲妃的意思解決了，也算賣她個人情！”

“之後，便能解決掉那位和六皇子，再嫁禍給哲妃！”

康親王的不臣之心，在王府中是公開的秘密。作為世子的李楠很清楚，比起被過繼為崇文帝的太子，不若成為正經太子更為妥當！

而且他知道，自己的父王是不會讓自己越過他登基為帝，這才是最重要的！

康親王對李楠的回答很滿意，這也就是他心中所想。那個位子，是要換個人來坐了！

還有那麽個絕色美人兒……一旦李熠死了，一切就都是自己的了！

“此事便交給你了！”康親王有鍛煉李楠的意思，若是他不能成氣候，他還有別的兒子可換！“和哲妃那些人的接洽……如果他們不主動，你也可以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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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請父王放心。”李楠眼底掠過一絲雀躍，卻仍然穩重的道“兒子定然不辜負父王的期望！”

不僅僅是不辜負，經此後還能徹底鞏固自己的地位！

那幾個異母的兄弟，并不是好相處的。畢竟同為庶出，他們不甘心自己被封為世子，他們無時不刻都在等着自己失寵于父王！

可越是這樣，他越要謹慎行事！

一定不能失敗！

***************

這幾日明徽有條不紊的進行着早就制定好的計劃，看起來一切平靜如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有什麽不一樣了。

知道林霜降是故意詐自己的之後，明徽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憤怒，反而添了憐惜。她那時候，真的是孤注一擲，置之死地以期後生！

他承認，他對林霜降有着不一樣的情愫，可是在接到梨花的信件後，他的心中變得很不是滋味！

他和梨花稱得上是青梅竹馬，打小一起長大。而且他家條件不好，梨花家日子過得寬松些。梨花總是偷偷給他做鞋襪，或者塞給他一些吃食、她知道他那時長身體，總是吃不飽。

不得不承認，他和梨花更多的是一種自然而然。在村中所有人都認為，他和梨花應該在一起……

他的父母是這麽想的，梨花也是這麽想。而且以他現在的身份，就是原先不樂意此事的梨花的父母，也是求之不得！當然，他原先也是這麽想的！

梨花是那麽一個純潔美好的姑娘。他還記得，他從家離開時，在盛開的梨樹下，她含羞帶怯的笑容，緋紅色爬上雙頰，映着黃昏漫天霞光，真的美極了……

她說過，要等他回來！

明徽不自信，他對待這樣一份感情會無動于衷。

本來毫無波瀾的一段感情，順理成章的一段感情。因為林霜降，發生了變化！

進宮成為羽林衛的這些日子，從和林霜降相識到今日，林霜降和他配合的默契很好。而且繼續留下來，他相信有一朝能實現自己的理想，馳騁沙場保家衛國！

即使林霜降此時不斷的安排陰謀置人于死地，可是他看的分明，這其中并沒有無辜……那些忠臣、有才之臣，卻也都被林霜降刻意安排着避開或者保護起來。

雖然她是為了報私仇，可是她的行為，也能稱得上是肅清朝政！那些屍位素餐的人、為一己之私禍害朝政額人，早就該被處理！

而且林霜降給了他絕對的信任。

只要是交給他做得，林霜降絕不過問。尤其是涉及到軍機等事，林霜降更是全權交給他處理。

“我要和你共享着萬裏河山！”他仍然記得，說出這句話時，林霜降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中，流露出的真摯。

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可他也不能辜負梨花！梨花是何其無辜！

這是明徽從未預料到的，困頓僵局……

眼前需要他處理的事情還很多，他只得暫且壓下這些紛繁的情緒。梨花到京城還有些日子，等到他先料理幹淨眼前的事，再做打算！

縮頭烏龜……明徽驀然想到這個詞，不由搖頭苦笑，這大抵就是他此時的态度罷？

******************

大理寺。

林霜降又一次向李熠求旨，來看被關押的林芳芳。這是這一次，她無意再讓林芳芳出去。

“娘娘，您小心點！”吟風小心翼翼的扶着林霜降走在肮髒的牢獄中，陰冷潮濕，空氣中彌漫着酸臭腐爛的味道，令人幾欲作嘔。

“無妨。”因為心中裝着許多事，林霜降對這些細枝末節上的小事不是十分在意，其實事到如今。她也恨不起來了，這麽做也只是要給上輩子的自己一個交代。

她不能容忍将自己活活燒死的一個人，這一世逍遙自在。她偏要折磨林芳芳！

這是最後一面。

“起來起來！”那獄卒惡聲惡氣的對蜷縮在枯草上的林芳芳道“哲妃娘娘來看你了！”

“哲妃娘娘，您請！”對着林霜降則是滿面堆笑，變臉之快令人咋舌。他谄媚的道“小的不打擾您了！”

林霜降點點頭，“有勞了。”然後又示意吟風賞了他幾兩銀子，将他打發了出去。

那獄卒拿着銀子千恩萬謝的走了，林霜降也讓吟風南歌等人先退下，牢房中只剩下了林霜降和林芳芳二人。

二人一時間竟是相對無言，誰都沒有先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還是林芳芳帶着諷刺的語氣冷嘲道“哲妃娘娘纾尊降貴來這裏做什麽！還嫌我不夠落魄！”

林霜降沉默這沒有說話，一雙眼睛看得林芳芳心神不寧。“我都淪落到這步田地，林霜降你還有什麽不滿的！”林芳芳聲嘶力竭的沖着林霜降大吼道“你是不是将我挫骨揚灰你才滿意！”

“我只是來看看你而已。”林霜降的聲音平靜無波。林芳芳被激怒了，她是什麽意思！

“現在你裝什麽好人和無辜！”林芳芳憤怒的沖到了林霜降眼前不過幾寸的距離，她眼中噴出的怒火幾乎要把林霜降焚燒殆盡。

在外面聽到聲音的吟風等人連忙沖了進來，“娘娘，您怎麽了！”

“本宮無事，你們都退下！”林霜降頭也不回的道“你們等在外面，沒本宮的吩咐不許進來！”

吟風等人只得退下。

“我沒有裝無辜。”林霜降如同點墨的雙眸不帶出一絲情緒，她本就是個在陳述一個事實“我承認這一切是我做的，我不無辜。而你，同樣也不無辜！”

“你為什麽這麽害我！”林芳芳眼底流露出不甘，她不甘心！“後宮誰能和你争？你就那麽容不下我！”

自己容不下她？

林霜降沉靜如水的表情被這句話打破了，林霜降笑出了聲音。當林芳芳擡頭時，只見那笑得冰冷如同染了寒霜，有些滲人。

“林芳芳，到底是誰容不下誰？在總督府，你明知我不是自願進去的，你還百般要除掉我！入宮後，林哲得寵後，不是你撺掇了魏貴妃要置我于死地？”

林芳芳有些心虛的低頭，可她看到林霜降裙角墜着的明珠，渾圓光滑，那溫潤的光芒竟刺傷了她的眼！自己現在如此落魄，她卻還是榮華富貴寵貫後宮的哲妃！只這一瞬，她又立刻理直氣壯起來。

“你贏了自然說什麽就是什麽！”林芳芳恨恨道“哼，本也沒想過你會好心！”

“好心？”林霜降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難不成我還要以德報怨才對？我林霜降只會以怨報怨！”

忽然，林芳芳腦海中靈光一閃，便想到了林博文。這個人，林霜降的青梅竹馬，恐怕落得下場比自己害慘上許多！

“你夠狠毒，先是把林博文高高的捧了起來，又給他安排這麽個結局！”林芳芳冷笑道“難不成你還怨恨在栖霞寺他沒有帶你走？”

“你以為別人都是那麽好糊弄的？”

“不用腦子想也知道，林博文被選作驸馬後不可能和我做那樣的事！”林芳芳忽然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對，只要有這個疑點，林博文就不會被輕易定罪！

她也就還有回轉的餘地！

“是麽？”林霜降像是悲憫的看着她，像是看一個不更事的孩子。“在你眼中，我就這點本事？”

林霜降懶得再向她解釋什麽，林芳芳再期望也好，死心也好，再跟她無半分幹系。

“如果不是煙雨樓幫你，你能有今日的一切！”林芳芳怨毒的道“誰知道你是不是爬了冷清宵的床才有了今天的一切！原來冷清宵竟也是個好色無腦的！”

無論林芳芳再怎麽說，林霜降都沒有再辯駁什麽。

她忽然覺得有些可笑。這麽做有什麽意義？她怨恨之極的是上一世林芳芳的狠毒，可面前的人并不知道。

就像是蓄積了畢生的氣力揮出一拳，卻打在了棉花上。軟綿綿無處着力。恨得牙根癢癢，卻又無可奈何！

她才是最不甘心的那個！

重生後的人生，她為了複仇又毀了一次！可是，不再毀一次，又能如何？

意興闌珊的疲憊感淹沒了她。她原本就無力選擇自己的命運！

“我要向皇上揭發，你給我下毒！”林芳芳想起了不久前林霜降逼她吞下的毒藥，這也算是證據吧？

“呵，你也配？”林霜降眸中寒光一閃，冷冷看了她一眼“那不過是一顆無關緊要的丹丸罷了！憑你也配讓我用毒？”

不再理會身後林芳芳的咒罵，林霜降利落的轉身離開。

上一世的糾纏，已經在走向結束！

權傾天下（五）

蓬萊殿。

林霜降回來後，把原先送給林芳芳的翠屏叫了回來。

“奴婢見過娘娘！”林芳芳出事在翠屏的意料之中，只是她沒有想過會是如此激烈的方式。

和準驸馬私通的罪名，這一大頂帽子扣下來，由不得她推脫！

“免禮。”林霜降不意外的看到翠屏眼中的不屑，想來那些日子的相處，只能讓翠屏更讨厭林芳芳。“本宮今日叫你來，是有事要讓你做。”

“但憑娘娘吩咐！”翠屏忍不住雀躍，她猜到林霜降讓她做什麽！“奴婢萬死不辭！”

林霜降被翠屏這句話逗笑了，莞爾道“倒不是讓你去送死……南歌，把東西拿來！”

南歌親自把一小包東西交到翠屏的手中，退到了林霜降身後。“把這些帶回去！要怎麽做，不必本宮再教你罷？”

“奴婢知曉！”翠屏拿着東西的手有些顫抖。給林芳芳定下罪名，也好出一口林芳芳素日作踐她的惡氣！

“此事做妥當了，你仍舊不必回來。”林霜降把她的激動看在眼中，不動聲色的道。

聽了林霜降的話，翠屏臉上的喜色褪得一幹二淨，立刻變得蒼白。她慌忙跪下道“娘娘，奴婢不知做錯了什麽，還請娘娘教導！”

林霜降臉上挂着一絲慵懶的笑容未變，不緊不慢道“才人的份位，不委屈了你罷？”

這時翠屏才恍然大悟，原來哲妃是要給她封號！讓她取代林芳芳！想到這裏，又止不住狂喜道“是奴婢愚鈍。奴婢謝娘娘恩典！”

這一起一落，翠屏好像還是在夢中一般。她歡喜的帶着東西離開了，林霜降懶洋洋的笑容驀然便的極冷。

那些是她命人從林博文處偷來的小物件，還有禦賜之物，權且充當他和林芳芳的定情之物！當然也少不了往林博文的住處放上幾件林芳芳的針線！

虧得吟風原先服侍過林博文，對他卧房內的布置一清二楚。想必在隐秘處被搜到那些“定情信物”的效力，要遠遠高于随意擺在明面上！

她本可以分開發落二人，可是上一世二人齊心協力放的那場火，想必二人也能成就一段孽緣！

不如一并處置了幹脆利落。

“娘娘，明将軍來了！”正在沉思間，忽然吟風來報。

明徽來了？林霜降雙瞳驀地縮緊，淡淡的道“你們都退下，讓他進來！”

“末将見過哲妃娘娘！”明徽只這一句話，就将林霜降心中好不容易拼湊起來的那一點點期待打的七零八落。林霜降心中發苦，又恢複到了起點了？或者說，還不如那時……

“免禮。”林霜降垂下眼，擺擺手。“明将軍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明徽能在白天大搖大擺來蓬萊殿，定然是奉了李熠的旨意。林霜降在心中安慰自己，這樣規矩疏離并不是明徽的本意！

“是關于要取證林婕妤私通一事。”明徽的聲音客套規矩，“您和林婕妤私交甚篤，想必能提供一些證言！”

果然是明徽的例行公事……

林霜降點點頭，卻并不理會明徽的問題。“明徽，你準備以後都用這樣的态度對我？”林霜降帶着幾分絕望問“你尊稱我為哲妃娘娘，我對你自稱本宮？”

“娘娘！”顯然是沒有先到林霜降這麽問，明徽措手不及，他蹙眉道“末将……”

“不必說了！”林霜降反悔了，她不想聽到明徽真實的回答。盡管是她在勾勒幻想騙自己也好，她也不希望直面現實！她深吸一口氣，換了別的話題“皇上将徹查舞弊一案交給了康親王，康親王都做了些什麽？”

“康親王只是表面上出來主持大局，實際上他把權利交給了世子李楠，想來有歷練世子的意思。”林霜降不再提那些事，明徽也暗自放松，他回道“康親王本就想鏟除異己，這是個最好不過的機會！”

“而且世子有意向娘娘您示好！”

林霜降聽到這兒心中一動，“向我示好？”

“是，娘娘！”明徽肯定道“我本是協助康親王徹查此事的人，可是世子把那些和娘娘有關的人都交到了我的手上！”

“這些人的罪名可輕可重，只等娘娘您的意思發落！”

“康親王是什麽意思？”林霜降擡眼看着明徽，目光澄澈洞悉，帶着幾分似笑非笑“賣我個人情，為什麽？”

明徽先前也是疑惑，康親王素日和他們沒什麽交集，平白把這個人情送到他們面前。可是林霜降這麽一反問，他才隐約覺得似乎要抓住些什麽。

“依你看，康親王是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閑散王爺？”林霜降見明徽還有些不明所以，幹脆引導着問他。

明徽下意識的答道“自然不是！”康親王私下裏那些小動作，最近他也知道了一些。康親王怕是早有不臣之心！

“最近皇上的身體，可不怎麽好！”林霜降忽然話題一轉，說到了李熠“可惜皇上子息單薄，只有體弱多病的六皇子一人！這皇位的傳承，倒也艱難！”

林霜降把話說到這兒，就打住了。這些足夠明徽想清楚一切！

“娘娘的意思是，康親王有奪權之心？”明徽眼中閃過一絲錯愕，“或者說，他要弑君！”

明徽的腦子飛快轉着。崇文帝的身體每況愈下，六皇子還小，如果這時康親王殺了崇文帝和六皇子，登上皇位是輕而易舉的事！

而且最近是個多事之秋，內外交困，康親王也是正經的皇上的胞弟，他出來繼承皇位，想必朝中不會有太大反對的聲音！

林霜降或者就是他要嫁禍的對象！把這一切都嫁禍給林霜降……明徽又想起了甚嚣塵上的流言，關于林霜降是禍國妖妃的那些話。若說是她害死了崇文帝，倒也合情合理！

如今康親王一派的示好，想必是要他們放松警惕，等他們松懈下來，再發出致命一擊！

明徽越想越是脊背發涼，他先前竟是沒有想到這些！

看明徽緊蹙的眉頭，林霜降的第一感覺竟是有些欣慰。在他心中，還是在乎自己的……

“倒也不必擔心。”林霜降反而安慰明徽道“我怎麽樣也都是能留一條命的！當年在總督府，康親王想把我要過去，羅坤沒有給……想來他不會直接把我殺了……”

“娘娘，您……”明徽有些不悅，但他還是把“自輕自賤”這四個字咽了回去。

似乎是看穿了明徽心中所想，林霜降滿不在乎的哂然一笑道“你也不必避諱，我本沒有給自己立貞節牌坊的打算！”

是的，為了能活着，為了能報複，她爬上了冷清宵的床，去勾引李熠，再利用明徽心中的善，她什麽都能做！若是真的到了最壞的境況，或許憑着這張臉，還能有機會再翻盤！

只是，那時可能她已經沒有力氣了……

“不要這麽說自己！”明徽只覺得很痛，很痛。尤其是在看到林霜降裝作毫不在乎的模樣，就像是心被緊緊揪住一樣。一呼一吸之間，都疼痛難抑！

“只是玩笑罷了。”林霜降也不想氣氛太過沉悶，她故作俏皮的笑道“明将軍手握重軍，豈能被他們輕易制住？”

明徽的目光有若實質的落在她身上，那份不容置疑的堅定真摯，幾乎讓她想要流淚。

“我定然會護得你周全！”

林霜降既然是感動又是心酸。護得我周全，然後呢，你就和你的梨花攜手共度一生？雖然心中轉過萬千，她只是不該開口和明徽确認。她怕等到令自己失望的回答。

其實這樣，已經很好了……

**********************

有了康親王的支持，在世子李楠的刻意讨好下，處置羅坤林博文等人簡直是輕而易舉。罪名已經定下，統統都是死罪！

雙方似乎是達成了共識，關于林博文、羅坤等人的關系，被刻意隐瞞下來，即使是羅坤等提過，也被忽視掉。所以順理成章，在李熠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事情幹脆利落的解決。

至于林芳芳，雖然公布的罪狀上沒有她的名字，不過崇文帝派人賜了她一條白绫。

一切好像都結束了。

就這麽在恍惚之間，她都還沒有做好準備，那些前塵往事都被利落的解決。

似乎她能和上一世做一個了斷。只是她還要再見一個人，她上一世中，用多半時間都在喜歡的人——林博文。

來到獄中是背着李熠來的。林霜降沒有食言，把翠屏封了才人後，更是給了她合歡香，讓李熠日日留在她那裏，翠屏自然是感恩戴德不提。

站來牢房外，看着躺在枯草上的林博文，林霜降有些恍惚。

已經入了秋，天氣涼了。在牢房中更是陰冷潮濕，寒氣森森，而對待犯人卻連一床破被都不肯給。

獄卒帶開門鎖鏈“哐當”的聲響，讓林博文轉過頭來。林霜降看清了他的臉，依稀還有幾道鞭痕在。也是，他身上背着兩項罪名，怎麽可能不被審問？獄中的酷刑，并不好熬。

當獄卒恭恭敬敬的請林霜降進去後，得知她要單獨和林博文說話時，并不擔心的表情，林霜降就知道，林博文一定傷得不輕，不會再有攻擊力。

見到林博文的那一刻，林霜降忽然有些後悔。為什麽要來見他？這樣，又有什麽意義？

“你來了……”林博文的聲音嘶啞的厲害，他一開口就把林霜降吓了一跳，再不複從前清潤的聲音！

林博文睜大眼，反複确認了幾遍來人是林霜降後，繼續用嘶啞的聲音道“你來做什麽呢？來看我的好戲？哲妃娘娘！”

“哲妃”二字刺痛了林霜降。“林博文，事到如今，你還覺得功名利祿，榮華富貴有那麽重要？”林霜降刻意壓低的聲音飽含怒氣，“金榜題名、為官做宰才是你的全部？”

“如果、如果不是你有權在手，豈能這麽讓我落魄到這步田地！”林博文的情緒也激動起來，他拼命掙紮着支撐起半邊身子，勉強和林霜降對視道“我寒窗苦讀了十年，想要功名利祿，有錯嗎！”

“我吃了那麽多的苦！”林博文喃喃道“憑什麽我不能平步青雲！”

“好、好！”林霜降連說了兩個好字，心中像是被刀劃了一個大口子，有什麽正在汩汩流出來。她已經沒有疼痛的感覺。

再一世，誰都沒有變。

或許那些在她看來過分的事情，對林博文來說，不過是理所當然罷了，還有什麽可理論的？

她曾經那麽全身心的投入去愛一個人。直到上一世被他親手燒死，被燒成灰燼，她才不得不死心。

是她被蒙蔽了雙眼，以為所謂的情愛就是一切！

“如果你是來我的笑話，那麽哲妃娘娘看我落魄到這副田地可否滿意？”林博文心中的怨氣無處發洩，聲音變得刻薄。

“自然是滿意的很！”林霜降的聲音同樣是尖刻冷厲，她甚至擡手撫了撫發髻上那支晃眼的鳳釵“這一切是我親手安排，豈會有不滿？”

“都是你……親手安排？”林博文有些錯愕，“你這是什麽意思？”

林霜降用悲憫的目光看着他，毫不客氣的道“你以為你為什麽科舉一路這麽順利？有權有勢的那些人，怎麽就沒把你擠下去？你覺得是你好運？”

“殿試的題目，你對答流利，你不會真的以為是憑你自己的才學罷！”

“蘇越之才，遠在你之上！而他卻只是榜眼……你以為，那日在太和殿上，皇上會直接公布你的名字？”

“別做你的春秋大夢了！”

還未等林霜降說完，林博文早就愣住了。他沒有想到，他這一路的扶搖直上，竟然都是林霜降的陰謀！如果沒有林霜降，甚至他都中不了進士！

他構築起那份驕傲的壁壘，在這一瞬轟然坍塌。

他自視甚高的才學，他以為是憑借自己的能力，才有了今日的一切，原來這只是一個個陷阱！

林霜降的話，在林博文聽來，字字誅心。

她打破的是他的根本！

“別說了！”林博文忍不住放聲嘶吼，只剩那聲音更加難聽，而且他自己能感覺到，他的喉嚨，已經流出血來。“這些都不是真的！”

“真假你心中自然清楚！”林霜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眼中盡數都是蔑視“你該感謝我，是我一路扶持你，幫你得到了你夢寐以求的一切！”

“我以德報怨，你都不說一聲感謝麽？可真是讓人傷心啊！”

“林霜降！”林博文氣到了幾點，幾乎說不出話來。“你怎麽能這麽對我！”

“先負心的人是誰？”林霜降也失去了周旋的耐性，連帶着上一世的不甘，她質問道“我在總督府苦苦等待時，你在做什麽！”

“為了你的功名利祿，和我撇清關系！”

“你是不是還要再娶權貴之女、為了解決我這個後患，再把我燒死好讓過去一幹二淨！”

林博文被林霜降眼中所迸發出的瘋狂吓住了，當他看到林霜降眼中藏不住的絕望和哀恸時，反駁的話，梗在了他的喉嚨中。

林霜降胸口劇烈的起伏。她明明早就告誡過自己無數次，不要再想過去的一切，可是面對林博文時，她控制不住！

林博文憑什麽上一世就把她燒死！她有哪裏對不起他！

不知過了多久，等林霜降的呼吸漸漸平複後才聽到林博文沙啞着聲音解釋道“我沒有想過要害你……”

“是麽？”林霜降的聲音冰冷無比，她嘲諷道“或許時候未到！我阻礙了你，早晚你得要我死！燒死算是個體面的死法了，不是麽？”

林博文無言以對。

他垂下頭，想到的是同林霜降在村中的歲月。

林霜降的美貌在整個林家村都是出名的，大家都詫異，林老二和媳婦那麽老實木讷平庸的一對夫婦，怎麽可能生出林霜降這麽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兒。

後來林霜降漸漸的長開了，越發的豔光逼人，妙曼不可方物。

同村的追求她的人最多，林霜降自然也是心高氣傲，等閑人是看不上的。唯一讓她動心的，就是自己了。

那時自己也是個窮酸書生，孤身一人，只靠祖上留下的幾畝薄田度日。

可是林霜降并不在乎，她顧盼間飛揚的目光，總是緊緊的跟随者自己。那時他許諾，等他金榜題名之時，要風光的娶她過門。

他永遠都不會忘了那一日林霜降臉上的神情。她滿面飛紅，豔若桃李。支支吾吾間，答應了。她是那麽美！

可惜後來，天意弄人……

“霜降，你哭了？”等林博文擡起頭時，忽然發現林霜降臉上似乎有些閃亮的痕跡，他很肯定，那時淚。

林霜降高高的昂起頭，不理會他。

“霜降，最後一次，讓我再看看你，好嗎？”林博文放軟了語氣，低聲下氣道“就最後一次！”

林霜降僵持着沒有蹲下身。就在林博文以為她要離開時，林霜降慢慢俯下了身。

林博文眼中帶着癡迷，慢慢伸出手，覆上了她的臉，輕輕為她拭幹淚痕。“霜降……你還是，那麽美……”

聽到林博文的話，林霜降的心中酸澀更甚，比她聽到林博文的指責，還要難過！

“我走了！”林霜降驀地站起來，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只剩下林博文的手還維持着原先的姿勢。過了許久，他慢慢在空氣中抓了幾下，什麽都沒有。最終頹然放下。他終于失去了她！

奪門而出的林霜降，在上轎的那一刻，終于忍不住淚如雨下。

這一切，終于結束了……

權傾天下（六）

回到宮中，林霜降連續打發了蘇媚、翠屏等人服侍李熠，自己一個人靜靜坐在寝殿中，誰都不見。

前所未有的疲憊和孤獨将她淹沒。細想來，這一世中，沒有任何人能理解她如此決絕的複仇。沒有人能理解，她徹骨的恨從何而來。

這幾日來，夢中總是出現大火。濃煙帶來的窒息，大火燒到皮膚的灼痛，一次次她夢到自己體無完膚，被燒成灰燼。

“娘娘，大事不好了！”有人大聲嚷嚷着跑進來，聽聲音好像是喜碧。

林霜降眼底的黛色清晰可見，她不悅的蹙起眉，不是說過不讓任何人來打擾！南歌她們怎麽也不攔住！

“娘娘！”林霜降還來不及發作，喜碧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噼裏啪啦的道“皇上出事了！”

“什麽！”林霜降“噌”的一下子站起來，眼睛驟然瞪圓，身體搖晃了幾下，還是趕來的吟風扶住了她。她驚駭道“皇上到底怎麽了？”

喜碧也是面滿的驚慌“蘇才人她們原在長生殿伺候，不知怎麽的裏面忽然吵嚷起來，然後就是讓傳太醫。是蘇才人派她的宮女來報信兒！”

李熠的身體雖然幾乎被掏空了，但也沒有到油盡燈枯的地步！

林霜降在心中安慰着自己，蘇媚一定是怕出了事她幾條命都不夠賠的，才趕緊找人來通知自己，也為她謀一條生路。對，一定就是這樣，李熠出不了大事！

到了這個時候，林霜降忽然發現自己并不希望李熠死……

顧不得更衣，林霜降帶着南歌和吟風匆匆往長生殿趕去，他一定不要有事！

可是心中不斷翻湧而上的不安又是什麽……

********************

到了長生殿前，林霜降發現了幾個并不熟悉的侍從，不由問道“他們是誰？”

在殿外守着的小太監答道“是康親王府的人！”

“康親王？康親王在這裏？”

在得到小太監肯定的回答後，林霜降終于知道自己不安是什麽了。康親王，早有不臣之心！他在朝中最大的政敵已經鏟除，似乎已經沒有什麽好顧忌的！

林霜降按捺下心中的千思萬慮，步履匆匆的往殿中走，還未邁進門檻，只聽見德全哀痛的聲音響起“皇上殡天了！”

一剎那間寂靜如死。

然後是衆人全部跪下，哀恸的大哭聲響起。

而林霜降愣住了，呆滞的沒有表情。吟風在身邊擔憂的喚她“娘娘、娘娘！”

林霜降才如夢初醒，甩開吟風等人的扶持，沖了進去。

只見龍床邊跪着蘇媚、翠屏、康親王等人，衆人放聲大哭，林霜降一概都聽不到，她的五蘊六神都牽挂在龍床上那人上。

那具胸口已經沒有起伏的身體……

“皇上！皇上！”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