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鳳凰仙妃》（三）

清虛上仙的清虛殿裏歌舞升平，明明已經是傍晚，卻明亮得如同白晝。

洛嬴在一個時辰前領着一衆仙君，大張旗鼓地來到這裏，讓清虛殿衆人頗有幾分措手不及。

見侍從們忙來忙去，洛嬴很随和地擺擺手：“本君今天只是來清虛上仙這裏坐一坐，爾等不必拘禮，按照往日的規矩便好。”

雖說洛嬴這麽說，但該準備的還是要準備。

忙了一個時辰，他們總算是把只有幾張座椅的正殿布置成奢華的大禮廳，然後急忙請天帝入座。

洛嬴剛剛拂袖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對黎笙開口：“清虛，為何不見你的那十位美姬？”

天帝你這幅急迫的樣子，仿佛那十個美姬裏有誰和你私相授受一般……

黎笙聽了這話，微微傾了傾身：“臣這就叫她們出來。”

言罷，他輕聲對身後的侍女說了句什麽，就看到那小侍女慢吞吞地挪了出去。

不大一會兒，十位美姬就跟在小侍女身後，一起走了進來。她們一個個身段婀娜，将領頭的小侍女襯得如同一根幹癟的豆芽菜。

十位女仙整齊劃一地行禮，嬌柔婉轉的聲音在衆人耳邊響起。

那些圍觀的仙君們看着這十個絕世美姬，心下感嘆這清虛上仙可真是大飽齊人之福了。

“快起來吧。”洛嬴看着這十個人，眉開眼笑，似乎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情：“你們還不快去侍候着仙君。”

“是。”衆女的聲音整齊地響起，她們的身影逐漸向黎笙靠去。

顧銘陽看了一眼被一群美姬包圍的男子，眼中有同情之色劃過。他又擡頭看了一眼坐于上/位的洛嬴，就看到他眯眼捧着酒杯，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他知道洛嬴只是想看看黎笙被人挑逗是什麽反應，而且他其實也想看看這個面癱情動的樣子。

可是黎笙只是面癱，又不是性無能，若是真的被挑逗得性/欲大發，在這裏，當着衆人的面就把這幾個女仙就地正法了，他們難不成還要看一場活春/宮？

顧銘陽是不在乎看黎笙的活春/宮的，可他不确定黎笙在清醒後會不會惱羞成怒拍死他們。

洛嬴也就是仗着他和黎笙簽了永不反叛的天契，才這麽放心大膽地捉弄他們的。

顧銘陽又看了一眼黎笙，眼裏浮現出了同病相憐的神色。

黎笙感覺得到他胳膊後背大/腿上的那些胸或者手，但他只是微微皺了眉，面不改色地伸筷去夾桌上的糕點。

在一個女仙伸手輕柔地摸着黎笙大/腿/根部的時候，他的手抖了一下，那片芙蓉糕掉到了盤子裏。

他低頭，看着這個穿着鵝黃色襦裙的女仙，眼中那點欲/望很快被洶湧而至的寒冰所覆蓋。

黎笙手中的筷子上出現了一層裹着雪花的白霜，然後這層白霜順着他執筷的手向周圍蔓延開來，他的眉目，他的衣衫，他身旁的那幾塊漢白玉的磚面，乃至他身上附着的幾位美姬，都被一層薄霜所覆蓋，仿佛時光已經挪移到了冬天。雪花飛舞着，落在她們如玉的肌膚上。

那幾個美姬穿的極少，這下子都急忙退到一旁取暖，想将這點寒氣驅散。

轉瞬之間，黎笙的身邊變得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安然地坐在那裏，身上覆着一層白霜，眉眼間凝着化不開的寒冰。

他将筷子上的雪花抖落掉，伸手夾起剛剛掉落到盤子裏的那塊已經發硬的芙蓉糕，将它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衆人的表情都不怎麽好，驚訝或疑惑者皆有。

而黎笙似乎絲毫沒有被這些事情打擾，他靜靜地品嘗着美味佳肴，眼中時不時有血色的欲/望漲起，卻又慢慢退卻，再湧起，再退下……直到最後他阖上眼，身上覆着的冰雪一點點消融。

他睜開眼，眼底清明一片，看不見半點塵埃。

他将手中玉箸放在瓷盤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黎笙起身，向洛嬴行禮致歉：“臣剛剛情緒不穩，還請天帝見諒。”

洛嬴見黎笙的樣子，也知道自己的這個玩笑開得有些過火，便急忙揮手：“本君亦有過錯。”

清虛仙君面對十位絕色美姬的挑逗，卻坐懷不亂，冷淡得緊……說不定是那方面有問題。

當流妍聽到這個流言時，她忍不住嗤笑一聲。

昨天她也在場，可以确定黎笙其實有了欲念，只是硬生生地壓下去了而已。

她又偏頭看了那個散播流言的男仙一眼，把手中的紙條藏于衣袖內，轉身離開。

黎笙把那十位美姬扔到了府內的某個角落，根本不理會她們。

小侍女對于仙君的這個舉動又是高興又是失落。高興于仙君不是只看外表的庸俗之人，失落于就算不看外表仙君估計也看不上她。

她站在廚房外，看着裏面幾位絕色/女仙正黑着一張臉燒火做飯，忍不住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淚。

這時，一個侍從忽然小跑到她的身邊，告訴她，流妍仙子前來拜見上仙。

她呆在那裏，腦中有一句話閃出，端得是生動具體形象：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小侍女心力交瘁地轉身去招待流妍，卻在剛走幾步之後，惡狠狠地轉身。

“把她們給我看好了！”

她指着煙霧缭繞的廚房裏的那幾個窈窕的身影，以一種指點江山的姿勢開口。

流妍穿一身嫩綠色抹胸長裙，上身套着天青色小夾襖，腰間系着的青色絲帶在走動間随風飛舞，有一種飄然的仙子氣質。

她擡手輕輕撥動了一下頭頂金簪上垂着的流蘇，聲音清澈溫柔：“中仙流妍見過清虛上仙。”

黎笙低頭看着她，聲音平淡無波：“你找我有什麽事？”

還半蹲着的流妍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定了定神，依舊溫溫柔柔地開口解釋自己前來的原因：“蘇/梅姐姐是我的好姐妹，這次……”她垂下頭，雪白的頸露了出來，像一條白緞子：“流妍來看看她。”

黎笙并不知道這個“蘇/梅”是誰，他也不想知道。

“嗯。”他只是輕輕應了一聲，然後再不說話。

流妍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麽，便擡頭看向黎笙身後的小侍女。

小侍女不想帶這個勁敵去仙君的後院賞花，但她也只是大步走到流妍面前，沒好氣地開口：“仙子請随我來。”

流妍輕應了一句“多謝”，然後踩着小侍女的腳印，一步步穩穩地跟在她身後。

黎笙将目光從流妍的背影上移回來，擡頭看向天邊。

金黃的太陽下，卻有一線光暗的交替，陽光照不進那片黑暗。

“幾位……幾位仙妃對仙君用情至深，此刻正在小廚房裏為仙君準備晚宴。”小侍女扭頭看着身後的流妍。

聽了這話，流妍的腳步頓了一下，她又走了幾步之後，幹脆停下站在原地。

“她們正在忙碌，我也不好去打擾，”流妍的臉上是一副為難的表情。“請你讓蘇/梅姐姐單獨來見我吧。”

看到小侍女走遠的身影，流妍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溫柔的笑容也在她臉上逐漸化開，了無蹤跡。

很快，一個身上籠罩着濃濃煙火氣息的女仙疾步走到流妍身前，行了一個拜禮：“下仙蘇/梅見過流妍仙子。”

蘇/梅身上的味道熏的流妍難受，她急忙将蘇/梅扶起來，動作言語神态，無一不溫柔體貼。

見流妍挽着自己的手向客房走去，轉身拜托侍從們幫忙燒一桶熱水，再準備一套換洗的衣裳，蘇/梅在感動之餘，心中有一個想法閃過。

流妍似乎很适合當上仙仙妃……

可這個想法只是昙花一現，當蘇/梅想要尋找時，卻沒了影蹤。

最近仙界都在流傳，流妍仙子移情別戀，看上了清虛上仙。這幾日更是頻繁進出清虛上仙的府邸。

當畫小仙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心裏出現了莫名的情緒，這種情緒究竟代表了什麽，她不甚明了，卻又因此而糾結。

“小仙。”顧銘陽站在她的身後，目光從她的肩膀上方掠過，看向她面前的草叢。

草叢中似乎藏着什麽東西，在感覺到他的視線之後，動了動。

“……清冉上仙。”畫小仙似乎受到了驚吓，急忙轉身看着身後的顧銘陽，偷偷地挪動着身子想要擋住他的視線。

顧銘陽沒說什麽，只是深深地望了草叢一眼，然後将目光轉回到畫小仙身上：“你去正殿量一下/身材尺寸，做一套衣服。”

畫小仙“哦哦”地應着，向殿內跑去。

顧銘陽又看了這個草叢一眼，微微笑了一下，離開了這個地方。

在顧銘陽的身影消失之後，一只雜毛雞……不，雜毛鳳凰，從草叢裏爬了出來。

小七并不是什麽五彩鳳凰或者單色鳳凰，他身上的毛是五彩中夾雜着黑色的，仿佛是鳳凰與烏鴉的雜交品種。

“呸呸呸！”他化成一個六七歲的男童模樣，吐出落入嘴裏的一根雜草，又理了理自己那一頭烏黑的毛發，最後，對着顧銘陽離開的方向，狠狠地比了個中指：“哼，讓你欺負我！等着我/幹爹把你打趴下！”

說完，他又冷哼了一聲，去找畫小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