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十三號站臺

景遲走到紀旬旁邊挑了一下眉,表情似笑非笑的:“到時候聽你的,先看線索吧。”

“我錯了我錯了,您收手吧。”紀旬扶着額頭實在是無語,論打這種模棱兩可的擦邊球景遲才是專家,他當下心裏無比後悔方才放任了自己的這張嘴,竟然還以為能讨到好。

此刻他看着景遲先行走進了隔間,腦內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由剛才的話語而産生的詭異聯想,竟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跟進去。

“小旬,進來啊。”

“且住嘴吧。”紀旬搖了兩下腦袋,朝景遲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硬着頭皮走進了逼仄的隔間。

偏臉一瞧景遲,得,人家正滿面無辜地對着他彎着眼睛笑,見他看過來,景遲甚至還輕輕歪了一下腦袋,裝作沒聽懂他的意思。

紀旬撇了撇嘴,迅速移開視線。

隔間的牆是大理石板,上面印着的花紋讓人很難看清楚是否有什麽新添上去的痕跡,紀旬在另一個自己手指指向的那個範圍內找了好一會,才發現一小排用利器刻上去的小字。

[第七大道,別去車站,不要沖動]

“第七大道?”紀旬的語氣有些疑惑,他好像對這個地方有些模糊的印象。

“基地。”景遲的聲音在紀旬的側後方響起。

紀旬瞬間恍然大悟,然後看着這行字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對景遲說道:“所以說,他的目的是提醒我們要去基地找線索,以及不要去車站?”

“大概。”景遲言簡意赅地回答道。

“你想的和我是一樣的麽?”紀旬轉過身來笑着與景遲對視,洗手間的隔間逼仄,這致使他與景遲之間的距離很近,甚至隐約能感受到對方并不厚重的呼吸。

按理來說紀旬對這種距離的接觸應當是反感的,但他現在不僅不排斥,反倒對于能靠景遲近一些的這類行為算得上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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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紀旬統一把這種情緒歸為對于“免費打手”的依賴,以及景遲最近溫水煮青蛙的良好成果。

景遲聽了他的話也輕輕勾了勾唇角:“你說說看。”

“鑒于別人看不到我們,檢測工具都檢測不到,說明我們現在并不是以正常的身份存在于這個副本裏的。”紀旬順着景遲遞來的橄榄枝就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但副本時間确實刷新回了一開始的時候,并且安保人員出現的很突然,按上次的時間線走的話我們應該不會這麽快就觸發警報。”

“只能說明,在我們進入副本前,警報已經響過了。”

景遲的拇指輕輕在匕首的刀柄處摩擦了兩圈,然後不着痕跡地舔了一下嘴唇:“嗯,現在副本裏應該存在多組另外的我們。”

“所以說我們現在是不會被人發現,但可以依然可以觸摸和使用城裏的物品是麽?”

就像是剛才已經消失了的那一組他們一樣。

只見景遲點了點頭說:“但我猜測,別人看不到,而其他組不同,當兩組不同的我們相遇時,先出現的那對大概就會消失。”

紀旬也贊同這個說法:每當他死亡後,舊的自己和景遲就會回到休息室中,然後全新的、不與他們共享記憶的一組就會出現,如同第一次進入副本一樣,重複他們所經歷過的事情。

而他們需要做的,大概就是利用不會被人看見卻可以使用副本內物品的這個特點,來改變全新那一組的軌跡走向,規避風險,提供線索,并引導他們完成最終任務。

“感覺有些難以解釋的地方一下子合理很多了。比如這次為什麽沒有了提醒進入副本的敲門聲,因為游戲其實早就開始了。”紀旬率先走出隔間,在門口回頭對身後與他幾步之遙的景遲說道:“我們先去基地看看吧,原本也說要去來着。”

景遲沒說話,但大多數時候這種情況就代表了默認,深谙此道的紀旬便自告奮勇地打起了頭陣,往第七大道的方向去了。

“小旬。”忽然,景遲叫住了他:“還有一個問題。”

“現在副本裏除了剛剛消失的,以及一對正常狀态下的你我,和我們處于相同情況的還有幾組。”

紀旬聽完這個問題有些怔住了,從記憶中搜索着在他們正常狀态的時候曾碰到過的類似“幫助”的事件。

可還沒等他回憶完,景遲卻又開了口,問出了一個讓人一言難盡的問題。

“你到底死了多少次?”

紀旬:……

謝謝,脖子又開始疼了呢

紀旬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頸部,暗暗瞪了景遲一眼嘟囔道:“我死我循環,捎帶着你幹嘛,給我添堵麽……”

而景遲仿佛聽到了紀旬的小聲嘟囔,從後方扶上紀旬的脖子,不輕不重地捏了捏,然後“嗯?”了一下,紀旬聽到後立馬噤聲,安靜走路了。

兩人走在去往基地方向的路上,一邊簡單總結了一下目前能想到的,有可能是其他自己做的事情。

據景遲所說,他當時在車站裏其實他剛站到售票處的隊伍裏時,應該就被發現了。

但安保人員卻并沒有驚擾他,應該是打算直接從背後緝拿他,是那一聲槍響才讓他注意到了這一點。

紀旬也記得這件事,那顆子彈是從二樓的一個角落射出來的,擦着他的耳朵過去,卻沒傷到誰,反倒更像是提醒,如果說是其他在車站吃過虧的他們自己,就說得通了。

另外一個基本可以确定的就是他們被瘋狂的市民圍追堵截時,不知道從哪裏飄來的床單。

這組走的應該比車站那組要遠,雖然進沒進過基地看到神像不好說,但一定被追着跑過幾公裏。

“不對。”景遲突然說了這麽一句,吓了紀旬一跳,偏過頭有些不解地看向對方等待他詳細說明。

“剛剛消失的那組不對勁”,景遲皺了皺眉繼續說道:“牆上的字提了三點,基地、車站和保持冷靜,最後一點暫且不談,那就說明他們是經歷過前兩個地點的。”

景遲聲音低沉,緩緩地向紀旬講述他發現的疑點。

聽完他的話,紀旬也覺得有點不對,但一時間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裏出現了問題,只是沉下了方才還處于一個輕松狀态的情緒,認真思考起來第三點的含義。

忽然,景遲大概是想清楚了問題的所在:“時間不對。”

“我們上一次就聽到了隔壁傳來的包紮傷口時的聲音,這次打開門依然看到了他們在裏面,就說明我們這些舊的組別雖然記憶不會消失,但應該也是多線并行的。”

紀旬沒太聽懂他的意思,只能無措地朝他眨了兩下眼睛,試圖暗示他再講詳細些。

對他算得上是有求必應的景遲自然滿足了他的這個要求:“我們在沒有消失前可以做任何事情,但所做過的事情就會在副本的運行軌跡中留下痕跡。”

聽完這句解釋,紀旬總算是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頓時也意識到隔間中那組不對勁的地方在哪。

他微微蹙眉:“也就是說我們的時間線并不會随着新一組的死亡而回到原點,只要不被其他的我們看見,就會一直向前推動,如果想要留下信息或做出改變軌跡的行為就只能在當刻做出,錯過了的話就不能再返回那個時間點。”

“同樣,後續副本不管刷新幾次,哪怕最新的一組連車站都沒有去,那顆子彈還是會在那個節點發射,床單還是會落下來,而如果我們或者新的我們看到了當時那一組留下的身影,他們在這個瞬間消失的同時,正常流速上的他們也會消失。”

景遲在紀旬說了這麽一長串話後,笑着點了點頭,眼中滿是欣賞,紀旬接收到他目光中傳達的信息,也不由的輕笑出了聲:“所以說,我們永遠不可能碰到行動速度超出當前節點的組別,我們所看到的身影只能是他們所留在時間軸上的痕跡。”

“但隔間裏那組至少超出了正常行動速度5個小時以上。”景遲借着紀旬的話補充道。

紀旬在心裏大概估算了一下,也得到了和景遲相似的答案。

他們第一次,從醒來到進入副本,中間大概在休息室裏等了有二十分鐘左右,這一次更長一些,所以錯過了警報聲是合理的。

往寬裕了算,就算把他們進入副本前的時間計算成一個小時,也絕對不足以讓隔間裏的那組在那個時間點上獲得如此超前的信息。

他們絕對使用了什麽特別的方法。

還有,提示中的第三點:保持冷靜,這又是什麽意思……

“景遲。”紀旬忽然叫了對方一聲,待他轉過臉來看向自己才問道:“你上一次受的傷也消失了麽?”

聽完,景遲好像明白了紀旬想要确定什麽,伸出手自然地揉了一把紀旬柔軟的短發:“消失了,你的猜測大概率是對的。”

兩人這時已經走到了基地的入口前,紀旬與景遲對視了一眼,循着上一次的記憶,找到了對應牆體後面輸入面板的那塊磚塊,輕輕敲擊了兩下。

一陣顫動後,基地的入口打開了。

“小心些,這裏面絕對不止我們一組。”紀旬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我講清楚這個機制沒有,如果哪裏沒看明白可以在評論區問我,感謝大家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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