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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封一只手掐着王仰月的脖子，見阿鏡腹中胎兒肉身與靈魂并沒有排斥彼此，迅速地開始了融合的過程，這才放松下來。

她看着王仰月，這個人身上承載了她十多年的怨憤，此時終于抓住她，小封心頭頓時升起了暴虐的殺意，像是将體內另外三個靈魂對王仰月的惡意彙聚到了一起。

王仰月太過靠近她，像是逆着激流，沖擊力幾乎要将她撕碎。

她一直恐懼落到封稚手裏，如今真的被她抓住，心裏除了恐懼之外，見到封稚滿是仇恨的雙眸，竟又有了一抹快意。

【封稚，你自诩善良正義，如今卻肆意濫用你的能力，你以為你比我高尚到哪裏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的家族！】

“至少你說我濫用能力的時候，我依然是臻善之體。”小封收緊了手指，“至于為了你的家族？”

她欺近王仰月，冷冷一笑：“你如果真的為了你的家族好，就不該讓它從根底爛掉。”

為了救一個林離，封家支離破碎，物是人非，小封曾經後悔過，所以她極力教導稚兒，遠離是非，不要多管閑事。封家已經只剩下封雅了，她已經失去不起。但封母和稚兒說服了她。

稚兒是她創造的，如果她真的不想再幫助他人，大可直接分裂出一個性格冷漠，甚至于漠視生命的人格出來，但她沒有。

小封轉頭看向阿鏡，又瞥了眼房門的方向，像能透過房門看到門外的一群人。

林離睜開雙眸，看到王仰月時，雙眸一片安寧：【一直看着過去的仇恨是沒有辦法繼續往前走的。】

封父道：【孩子，為這段恩怨做個了結吧。】

小封“嗯”一聲，手指用力一捏，王仰月頸部靈魂啥時煙霧似的散開，分成了頭和身軀兩部分。

王仰月瞬間想逃，卻直接被鎮壓在地，無形中像有一只大手，捏住了她全身。

下一瞬，空中只餘下她不甘心又絕望地一聲慘叫，繞着房梁輕輕蕩了一圈便散了。

阿鏡從疼痛中緩過來，見到小封沉默的背影，猶豫了片刻，問道：“你還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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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還有些虛弱，尾音藏進氣息中，還帶着點疼意。

小封沒說話，轉過頭來時已經變成了稚兒：“宋哥哥宋哥哥！快來給阿鏡看看！”

她打開門，拉着宋臨的衣袖奔進門內，直撲阿鏡眼前。

阿鏡伸出兩只手來，像是要抱，封稚自覺地伸手握住一只，另一只給宋臨診脈。

阿鏡道：“我沒事了。妻主你別亂跑。”

他之前注意力都落在孩子身上，此時再細看封稚，才發現封父和林離的靈魂似乎沒有之前精神：“妻主，爹爹他們沒事吧？”

能和封父、林離溝通的只有封稚，阿鏡雖然能看到他們，卻無法與他們直接對話。

不只是封父和林離，就連小封的靈魂看上去也沒有之前那麽凝實了。

封稚低下頭來，然後又擡起頭對阿鏡笑笑：“爹爹和伯伯他們都沒事！只是為寶寶修複靈魂損耗了些力量，需要多呆些時日才能出來。”

阿鏡松了口氣。

宋臨收回手，對圍過來的衆人點點頭，又看向緊張地看着他的封稚：“放心吧，你夫郎很好。躺在床上休息幾日便好。”

阿鏡一個笑容還沒露出來就聽到下一句，笑容頓時僵在臉上：“又要躺？”

封稚摸摸他的頭頂，柔和地笑着：“阿鏡要乖乖的，要養好身體。等阿鏡好了，阿鏡和稚兒一起出去玩。”

阿鏡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表情勉強地看着封稚點了一下頭。

……

之後封稚跟于唯等人說明了當時的情況，衆人都松了口氣。

于唯問：“王仰月和那道士都死了，不會再有什麽變故了吧？”

封雅微微一愣，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沉默地看向封稚。

封稚點點頭：“不會了！容姐姐也不用再擔心王家的詛咒了。”

王夕容松了松肩膀。

王家倒下之後，她一直以贖罪者的身份游歷，希望能減輕自己的罪過。她雖然沒有惡意地害過人，但她一直為身為王家的人而感到羞恥。

她雖然不是王家嫡系，卻也因為是一個女孩而享受到王家的照顧，她跟阿鏡不同，阿鏡在王府沒有好的回憶，沒有享受過王府的照顧，她卻不能說擺脫就擺脫。

如今終于……

宋臨坐在她旁邊，他端端正正地坐着時，被王夕容握住手。宋臨微愣一下，轉眸看她一眼，勾起唇角，翻過手來握住她的手。

封稚說完之後就跑回房間陪阿鏡去了，步伐矯健，迅猛如兔。

于唯在後面哭笑不得地搖頭：“這丫頭，有了夫郎就忘了姐姐姐夫了。”

封母在封雅和于唯中間，俯下身将手放在二人頭上，輕柔地揉了一下。

于唯看着封母，彎着眼睛笑笑，轉眸看向封雅。

封雅沒有動靜，像是察覺到他在看她，便也轉過頭來看向他。

她似乎真的沒有陰陽眼。

但在封母收回手往封稚的房間離去時，于唯注意到，封雅的手指擡了一下，似乎想抓住什麽，最終也只是抖了抖，然後捏進掌心之中。

……

封母進了房間，見阿鏡正睡着，便放低聲音：【小封，你爹和林離如何？】

稚兒眨了一下眼睛，小封換上來，看向封母，對她搖搖頭：“爹爹和林伯伯還好，只需休息一下便能恢複。”

【你呢？】

小封彎彎眼睛：“娘親別擔心。我也沒事。”

她離開床邊，回頭看了看阿鏡隆起的腹部：“娘親，再等等吧。我想抱抱侄女。”

封母摸着她的頭：【沒關系。我也想看着兩個孫女兒出生。】她頓了一下，【不過于氏夫婦恐怕等不了了。】

水鬼的執念是見到夫郎和孩子，如今已然如願，于父希望等到妻主如今也算等到了，他的孩子如今也得到了幸福，他的執念也滿足了。

兩只鬼已經等不到于唯的孩子降生了。

小封微怔，随後惋惜地嘆息：“姐夫應該挺遺憾的。”

【好在于唯父母離開之前與他的誤會解開了。下次到他們祭日時，讓他帶着孩子一起去祭拜他們吧。】

“嗯。”

封母離開之後，小封回到床邊，正要換回稚兒，阿鏡卻睜開雙眼：“爹娘他們要走了麽？”

小封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阿鏡又問：“你也要走麽？”

小封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阿鏡沉默片刻，“其實你可以留下的。”

小封笑了笑：“我留下你們妻夫倆不會覺得不自在麽？”

不等阿鏡回答，她就接着說：“這是我自己的選擇，阿鏡。”

“我欠你一個我的妹妹，如今我将稚兒交給你，希望你們以後都要好好的。”小封知道阿鏡已經不記得從前的事，她也沒有讓阿鏡再去回想。王仰月和綠府道士都已死亡，靈魂也已經泯滅，他和稚兒不知道當年的事也不會再有危險。

“當年我無法面對姐姐，所以我創造了稚兒。”小封笑了一下，唇角的弧度顯得格外苦澀，“……其實我一直都在後悔。我抛下了姐姐，讓她一個人承擔失去父母的痛苦的同時，還要照顧一個新生兒一樣的妹妹。我一直很後悔。”

阿鏡不知道該說什麽，沉默地聽着。

“後來我發現，稚兒做得比我好。她修補了姐姐心裏的創傷，給姐姐帶來了姐夫，也彌補了我心中的遺憾，讓我沒有迷失在仇恨裏。她讓封家又重新熱鬧起來了。”小封看向窗外，愣了一會兒，又挪到了房內，“如今，仇已經報了。除了爹爹、林伯伯和我娘，就只有你和姐夫娘親知道我的存在，姐姐和姐夫都以為我已經在當年的高燒中燒傻，不會為我的離開而感到痛苦和傷心。挺好的。”

阿鏡坐起來，認真地看着她：“可是，我和妻主會傷心。小封，你是個好姐姐。”

小封一愣，笑容如同雪地裏開出的一朵豔色花朵，絢爛奪目又溫柔雅靜：“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