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晉安揚名

“本王這首詩名喚《蝶美人》,陳寺你給大家夥兒念念。”

“是。”

晉安王身邊心腹陳寺在衆人面前面無表情地念出了紙上萬衆期待的詩文。

“一只二只三四只,

五只六只七八只。

九只十只十一只,

飛入懷中皆不見。”

……

一陣短暫的沉默後,滿堂爆發出長久的笑聲。

“哈哈哈哈,小王爺這首七言詩文倒真的是驚天動地,可堪為古往今來第一人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全詩不見美人,卻勝似美人啊哈哈哈。”

在詩文上總不算是墊底的三皇子此刻是有資本完完全全嘲笑這個和他一般大的小王叔:“我小王叔不愧是射了奪魁箭的,這首蝶美人确是獨一無二啊!”

被身旁的友人取笑有這樣一個“好妹夫”的趙瑞晨臉色已經難看到難以控制了。

這個謝致當真是放肆妄為!往日他文采詩文也不成,但至少沒有到這個程度啊。難道說今日運氣好得了奪魁箭,便又開始無所忌憚覺得只要是詩文大家就都會覺得好嗎?大家又沒有瞎。

于是繼謝致爆冷門得了奪魁箭,他的一首蝶美人又是大奪眼球。給衆人留下的印象比探花郎靳升的《相思憶》還要深刻。

很多人已經可以預見今日過後滿洛京在流傳将國子監趙府趙三小姐大魏第一美人的美名時,也都會流傳出她那未婚夫婿晉安王謝致在寧太尉壽宴上一武一文取得的驚人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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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衆人滿意得回程參加晚宴的空隙,趙瑞曦看到湊到自己身邊,好似受了打擊想尋求安慰的謝致,覺得有些好笑。

“王爺找我可是有事?晚宴我得和母親幾處,方便宴畢一齊回府的。”

謝致找他準王妃是有一些別的事情要講的:“方才那詩文,就我作的那首當真很差勁麽。”

趙瑞曦點頭誠實回答道:“是很差勁。”

謝致臉色變得不好看了,這可不是他想聽到的回答。

“那……那你可會覺得丢人?射箭時也是你幫的我,詩文我又搞砸了。你不會因為這些就不想做本王王妃了吧?”

趙瑞曦表情認真語氣讓人信服道:“自然不會。”

本來就不想做他王妃,倒也不是因為謝致文武不通天資愚鈍而不想。

謝致哼哼了兩下,心情回緩了些後又追問:“那你會不會覺得丢人,畢竟我除了長得好,別的嘛确實都不怎麽在行。”

趙瑞曦神色平常的搖搖頭,繼續表示自己不會覺得丢人。

時人能這樣清醒而又不要臉的自我認知的,已經不多了。再說她那剛剛認識的一群朋友并沒有怎麽嘲笑反而一味溫言細心安慰自己。

她便又耐着性子表明自己的态度:“我覺得這些都是身外之物,我要嫁的人是晉安王謝致,這已經是注定了的。”

所以這個謝致是箭術文采超群,還是文武不通她都得背上皇恩嫁過去。

得了,謝致覺得自己這下明白了趙瑞曦的意思。聽聽!這可不是又應了小三以往慣愛挂在嘴邊的那句“情人眼裏出西施”?她趙瑞曦喜歡的是我這個人,本王便是啥也不會在她眼裏也是好的。

被這席話嚴重取悅到了的謝致張了張手,準備趁着周圍人都不注意抱抱趙瑞曦。但又想起之前鬧的那些不愉快,又強忍住了。罷了,可能是趙府裏管教得嚴,待日後成親進了王府,還不是能暢着自己為所欲為了……

“那便好了。對了,你為本王得來的那個護心鏡,本王很是喜歡。”謝致笑着說,手還捂着放了那護心鏡的右胸上。

趙瑞曦覺得這東西比那些什麽玉佩手镯有用處多了,要不是她先前理虧露了把柄在謝致手上,這東西她私心裏覺得更加适合她那師兄。畢竟眼前這個千尊萬貴的王爺哪有她時常行走江湖的師兄經歷的打殺多。

但東西已經到了人家懷裏,再多想也是無益,趙瑞曦便順着謝致回答:“王爺喜歡就便好,此物輕薄卻堅固,平日帶在身上也還有些用處。”

謝致嗯嗯了兩聲,表情逐漸變得甜蜜:“即是你送的,我自日日夜夜都揣在懷裏,可不敢冷落了絲毫。”

但又似想起了其他煩心事,磨蹭了半晌才道:“我這明日便要起身回封地了,怕是你得有兩個月見不着我的人。但你只管放心備嫁,到了晉安境內我便出城迎你。這京裏若還有人邀你出來,你大可不必理會,只說家裏事務繁忙便可……”

趙瑞曦與謝致又磋磨了些時辰,總算是等到了晚宴開始。她利索地與謝致道別,便奔赴早就在一旁等着自己的趙瑞卿身邊。

看着謝致還在那邊依依不舍地望着她姐姐,趙瑞卿捂着嘴笑道:“姐姐,你和小王爺的感情還真是好。看來之前是我白白為你們擔心了。”

趙瑞曦對感情好這種評價不置可否,她這一天的空閑時間裏基本是全被謝致給占住了。現在好不容易喘過氣,她拉走趙瑞卿岔開話題道:“娘和爹爹可都去宴席上了?我們這般便過去罷。”

晚間的宴席過後,趙瑞曦緊緊跟着鐘氏,回到了家裏。

一向對家人很是溫和的趙敬元此刻板着個臉,心疼對趙瑞曦道:“曦兒,是爹對不住你。當初應該早便給你定了親,也不至于把你推進這火坑!”

鐘氏看丈夫動了氣,連忙湊上去安撫道:“哪就這麽嚴重了?不過是一首詩文罷了,那世上不通詩文的人多了去了。我看啊只要是能養活妻兒奉養父母的男子,便是好男兒。”

趙敬元在國子監這些年,凡所遇見的大多是才華橫溢且謙遜刻苦的年輕人,今日聽到幾個老友笑着談論他那新婿晉安王的“蝶美人”,他真的差口氣沒提上來。這厮哪有作為讀書人對于詩書的半分敬意?

趙敬元反駁鐘氏:“這百姓因為生計勞作無法讀書認字,我不是不能理解。可這謝致從小錦衣玉食和衆皇子在皇宮進學,他貴為皇族,初代晉安王爺可是開國□□的親弟弟,當年随□□開疆辟土何等威風!怎地傳到他這代如此不成器?那謝致小時候在上書房便仗着幾分小聰明,恃才傲物不服管教。如今……可苦了我的曦兒了。”

其實覺得還好的趙瑞曦也忙上前去給愛詩成狂的爹爹倒茶順氣,嘴裏溫言說道:“爹爹,我不苦的。謝致雖然詩文不通,但他對女兒倒是一片真心,想來日後是好的。”

“豎子張狂,怎為良人!”

趙瑞晨還是記着點謝致比箭時送彩頭給小妹的那點好的,見母親妹妹勸解父親都沒有什麽成效,便趕忙張口說道:“便是那謝致詩文不成,那不是還有“奪魁箭”在的嘛,也不算是不學無術。”

“哼!”不提還好,一提這個趙敬元就更生氣了。別人不清楚,他作為趙瑞曦父親還是心裏有些底在的。他和鐘氏以前因為心疼怕女兒在道觀清冷難挨,曾經偷偷派人跟着趙瑞曦一段時間。那玄機法師是個有大能耐的,自己女兒跟着她箭術劍術甚至于醫術都有涉獵。

所以十有八九那“奪魁箭”是出自于曦兒之手,那謝致不過是個欺世盜名的小人,愈發可恨。

鐘氏也知曉內情,怕越勸丈夫火氣越大忙趕了三個小的回去休息。

晚間洗漱完畢,夫妻兩個夜裏敘話。“老爺你平日素來溫和,今日怎麽一直不放過謝致呢,不過是個毛頭小子間的小打小鬧。雖出格了些,但我仔細瞧了,他本性不壞的。”

趙敬元看也沒有外人在,開始大倒苦水:“賜婚那日你便讓我去朝中打聽謝致此人。結果你是不知,這小子除了自身文武不成,身為一地藩王,卻連半分招才納賢的本事都沒有。夫人可還記得半年前在汴州壩貪污一案上立了大功的刑部侍郎楊明祖?”

鐘氏心又開始提了起來,小聲回答說記得。

趙敬元便開始慢慢解說起這一段普通人都不得而知的陳年往事。

原來那楊明祖乃是晉安下面一個鄉鎮的小戶子弟。當年考中舉人,因為家計不能再赴京趕考。于是在晉安官府做了名小吏,因為才幹出衆,很快便被人舉薦到了晉安王謝致面前。結果那厮卻嫌楊明祖不擅享樂小門小戶上不得臺面,只使喚得歡,卻從不提官階。

便是這樣蹉跎了三四年,一次楊明祖的母親得了重疾,求到了謝致面前,謝致也是冷酷無情,最後還是大皇子偶爾路過晉安施以援手。

最後被大皇子舉薦入了朝廷刑部的楊明祖一路高歌猛進,經手的案子由小到大每一個都辦得十分漂亮。如今已經是聖上眼前的大紅人,人賜诨名“斬官妖刀”。

鐘氏驚呼:“那晉安王爺如此行事,晉安這一郡怎麽還被傳物資豐饒,百姓富庶?”

“不過是吃老本罷了,再說他以往年紀小也不大懂事只是小打小鬧罷了,如今卻是不一樣了。不然太妃也不至于上折子要入京給他挑一個好王妃,也是鎮住這個無知纨绔。”

鐘氏聽後沉默地嘆了口氣,良久才說道:“這些事你我知曉就好,莫讓曦兒知道了,免得她多心。”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蝶美人》源自鄭板橋《詠雪》,非作者本人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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