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哥哥妹妹

被這話一問, 座下的三人都簡短地沉默了一下，趙瑞曦覺得應該是要自己開個頭，便将發生的事平靜地講述出來。

“方才兒媳來母妃院裏用膳, 在途徑的拱橋是遇見了顧姑娘。幾句簡單交談後她……她有些激動, 拉扯間不小心和兒媳一起掉進了湖裏。所幸兒媳會兜水能自救, 而王爺也及時趕到把顧姑娘救了上來。”

這話裏聽不出誰對誰錯，很明顯是趙瑞曦不想再起事端。王府裏人少，便大事化了了, 大家也能安心去休息。

只是還沒待寧太妃囑咐小輩幾句當心, 日後不可再這樣魯莽時, 顧憐衣開始了抽泣，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在場的所有人都可以聽到。

寧太妃對丈夫這往日部下的孤女态度很微妙，說實話, 她是從一開始就不喜歡顧憐衣的，心思太多了。但她畢竟不能不管, 丈夫病逝前囑咐兒子将他過世的顧兄弟找回女兒, 她當時也在旁邊。

丈夫既然絲毫沒有因為顧将軍一家被抄斬而心生疏遠, 那她們晉安王府就應該好生對待過了快十年好不容易找回來的顧憐衣。

“憐衣你有話就直說吧，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

顧憐衣見對待自己一向冷淡的寧太妃似乎有些軟化的跡象, 便連忙用帕子擦了下臉開口:“王妃所講的有些偏差了。方才在橋上我是和王妃寒暄了幾句, 可是王妃……出言犀利, 我害怕, 期間不知怎地被拌了下就，就才落水了的。”

“你這意思，便是說我害你落水的了？”

趙瑞曦已經有些不高興了，她到現在還沒有用膳，只想快些用餐了再回院歇息。可這位顧姑娘的戲可有些太多了, 自己簡單的息事寧人好像她并不接受。

可顧憐衣當然是不能接受這樣簡單了結的結果，她還沒有讓太妃對趙瑞曦産生失望不喜，謝致把她從水裏救起，難得不應該負責的？顧憐衣覺得這才剛剛開始。

“我……我不知，可我總不會如此不小心自個落水的，我不會水，怎抵得過王妃……”

這意思大家都明白了，趙瑞曦會水，就算是推顧憐衣時被不慎拉下水，她也能冒不大的風險讓顧憐衣狠狠吃苦甚至于喪命。

趙瑞曦沒想到自己不過是在救顧憐衣時第一次耍了個小心思把她和謝致往一處湊了一湊，如今卻被人這樣纏住不放。

“還有什麽話你一次全說完吧。”

對很多事情不是太在乎的趙瑞曦現在已經冷冷地看着顧憐衣，眼神再無往日的溫和。眉間那點朱砂痣襯得她整個人像是被冒犯了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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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憐衣被趙瑞曦冷冷地一瞥，感覺像陰暗處裏一只無所遁形的卑劣老鼠，眼前趙瑞曦神聖不可侵犯的姿态她從來沒有見過。

她是不是太……突然外祖信裏的話如當頭一棒喝住了她。

“你才是王爺最初定下的王妃，是趙家姑娘占了你的。”

沒錯，是她趙瑞曦占了我的！我憑什麽要愧疚？顧憐衣暗自掐了下自己，防止再被仙姿玉容氣勢凜然的趙瑞曦蠱惑。

“王妃不必如此咄咄逼人，我再也不敢了。”

謝致從剛才一開始便氣壓低沉，把玩着腰間那塊羊脂玉佩，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眼下見顧憐衣還是這樣扭捏不敢說話，謝致終于擡頭對她說道:“憐衣，你有什麽話就說吧。我答應過父王，會好好照顧你的。”

顧憐衣被謝致這句話安下了心，望着謝致的目光裏充滿感激和愛慕。

“今日多謝王爺搭救，憐衣在此謝過。只是我身上衣裳全濕，又與王爺這般肌膚相親，怕是……”

這幾日在王府裏顧憐衣在京城的外祖派了個媽媽來教導她大戶人家的規矩。胡媽媽是個見慣了各家各戶陰私的，連日裏将什麽貴女故意落水得好親事、主母給小妾灌藥致使不孕的、特意将庶長子養歪等等全講訴給顧憐衣聽。

今日顧憐衣本來是不準備拉趙瑞曦一起下水的，但她看見了趙瑞曦後邊出現的謝致。就冒險一下，可能她就能真正成為那靜香居的女主人了。

寧太妃見顧憐衣一個女兒家，居然自己開口說這些話，心裏的不喜又多了幾分。不過是一介孤女，也不知她哪裏來的膽量去陷害有超品在冊诰命在身的晉安王妃，實在是愚蠢又可憐。

“不管你們兩個落水到底是因為如何，現下大家都沒有出什麽事，便就此了結算了。至于你想做致兒的姨娘，那邊要看王妃主母的意見。我累了，今天先這樣吧。”說完寧太妃就起身離開了，這小輩的事情她摻和也得有個度，免得有人怨怼。

寧太妃一走，謝致和趙瑞曦也似乎都像是沒有談興的樣子，也準備離開。

顧憐衣驚訝地看着場上要離開的衆人，這，這怎麽和胡媽媽給她講的不一樣？當家主母惡意推客人下水，怎麽太妃就這樣放過了她？不應該起碼是要訓斥責罰趙瑞曦一番嗎。還有……還有她的名節怎麽辦？

謝致見顧憐衣臉色變得很不好看，坐在椅子上不動彈的顧憐衣，安撫她:“王妃的性子我們家裏人都知道的，她必然不會去故意害你。至于我下水救你，你也不用擔心。我晉安許多百姓都是出海捕魚為生，凡是在海邊長大的無論男女，都是自幼會水的。是以打濕衣裳根本算不得什麽，你這樣不算多嚴重。先回去休息吧，大家應該都累了。”

謝致自認為已經把話都說清楚了，便吩咐丫鬟帶人會靜香居，而自己想帶着趙瑞曦回去。

看顧憐衣一副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模樣，趙瑞曦再沒有像以前那樣溫言安撫她，帶着守心随謝致一齊回去了。

路上謝致沒忍住一直偷看趙瑞曦，他心裏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小心斟酌了半天，他才說道:“王妃放心，你的為人品行我和母妃心裏都有數。今日……”

“她冤枉了我，我是被她拉下水的。”

謝致被這句簡單平淡的話一下子噎住，他其實也知曉這裏面應該有蹊跷，但是謝致到底不忍去苛責顧憐衣。他已經答應的父王，而且對于往事謝致知道的比寧太妃和郡守夫人這些婦人更多，他晉安王府對被抄家的顧将軍有愧。

“王妃你受委屈了，我日後定會補償你。”

“怎麽補償？讓顧姑娘繼續住在王府裏，還是就納了她。”

趙瑞曦突然想起來，自己對顧憐衣算不上多親近，但這幾日至少沒有虧待她。若不是因為謝致的緣故，顧憐衣不至于會對自己這麽大的敵意。

納了顧憐衣？謝致以為自己剛才在榮慶堂就把話都講了清楚，沒想到趙瑞曦還是不相信他。

一直被強壓住的難受全湧了上來，謝致有些悲哀地看着趙瑞曦:“是不是我納了她，你一點都不會生氣反而很開心？今日我在橋上那樣喚你，你也不出聲理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把我和憐衣留在湖裏，你是個什麽心思？我謝致納妾還不需要王妃你的撮合才能成事！”

謝致說的這點倒是正戳到了趙瑞曦及其罕見的痛腳處，趙瑞曦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心虛不說話了。其實她也很懊惱，顧姑娘的心思她到底還是沒有猜透，現在已經有了一些的後悔。

“看你這模樣，果然被我說中了。我是你夫君啊，你怎麽能這樣對我，哪怕把我放一點點在你心上也好啊！”

“你是我夫君，可我被人冤枉，你也只是輕輕放下。你瞞着我和母妃把顧憐衣藏起來暗中來往，其實何必要藏住她，她才是你最初要娶的王妃，我必然不會虧待她的。”

趙瑞曦還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模樣，說出來的話卻是要把謝致氣死。

“什麽暗中來往？我不過是去看了幾眼她過得怎麽樣。這次她被你們帶回王府我也是始料不及。我謝致在你心裏就是個葷素不忌愛偷吃的？她只是我必須要好好照顧的妹妹！”

“好一個想做哥哥姨娘的妹妹。”

這話一說出口，趙瑞曦就知道不合适了，但謝致這咄咄逼人的樣子，她也不想道歉，轉身就準備離開謝致回寝房。

趙瑞曦真的是越來越看不懂謝致了，為什麽要這樣生氣。總說自己不在意他，可是她為什麽要愛一個認識沒多久的男人如癡如狂？再說現在來了個顧妹妹，謝致要求的那些正好顧憐衣都可以滿足。那為什麽還要來煩擾自己呢，他們在一起不是很好？

想着想着，趙瑞曦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對異鄉別地濃濃的疲倦厭惡，這裏其實不是她的家，她的家是洛京趙府，也是靈山清露觀，但絕對不是這個出現了欺騙陷害的晉安王府。

最後兩個人是不歡而散的，謝致被趙瑞曦嘲諷的最後一句直接氣得轉身去了書房過夜。

期間守心也苦口婆心地勸過，讓趙瑞曦去把人請回來，但是趙瑞曦沒吭聲，管他去哪裏呢，只要不來煩人，便是去靜香居也是可以的。

“小姐，為了一個那樣心思惡毒的女人和王爺鬧，多不劃算啊。要不我去把顧憐衣整一頓，給你出出氣。”

守明很可惜自己當時沒有跟着自家小姐，她不似守心柔弱會功夫會兜水，那樣她也可以下水去把顧憐衣救上來，免得讓王爺沾身惹出麻煩。

趙瑞曦不急不慌地将錦被鋪好 ，才轉身屏退兩個丫頭。

“好了，別說笑了。你們也去歇息吧，王爺那兒随他便就成。”

第二天趙瑞曦以為經過昨晚和謝致的吵嘴，至少未來兩三天是還有點安生日子過的，結果沒料到謝致在書房過了一晚就生病了，最後又被陳寺給移回了朝景院的主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還是嬌弱體虛的小王爺和他能文能武會游泳的強壯媳婦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