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影後笛和小花伊

是夜，天氣有些陰涼，這條窄窄的巷子在路燈的照射範圍邊緣，更加暗沉，只有滿溢出垃圾桶的垃圾散發出一股股惡臭。

一個瘦弱的女人躬身拉着一個馱着垃圾廢料箱的手推車疲沓地往小巷走來，在垃圾桶前站定了，瘦小的身影在透進巷子的一點燈光下被拉得長長的，不住搖晃。

她深吸了口氣，雙手擡起垃圾箱費力地往上對準垃圾桶口，顫顫巍巍地手剛擡過胸口，随着一聲悶響，她轟然向後倒去。

悄聲站在她身後的沈伊趕緊扶住她，找了塊幹淨點的地兒，小心把她扶着靠牆坐下，小聲道歉：“實在對不起了阿姨，你先在這裏好好歇會兒，我很快就回來了。”

她在身上摸索了好一會兒，愣是沒摸出半毛鈔票。也是，現在大家什麽都用手機了，哪還有人随身帶現金啊。沈伊洩氣地抱胸想了會兒，呼叫014號：“小十四，幫我掃一掃，我身上有什麽值錢的”

014號敬業地從頭到腳掃了一遍：“耳釘499，吊墜6999，手镯2400，衛衣1980，褲子……”

“停停停停停，沒讓你這麽詳細。”再不阻止014號，它說不定連內衣的價都給她标出來了。沈伊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手镯，看上去挺普通的啊，她憤憤地想，抵自己兩個月夥食費了。惋惜地多看了兩眼，沈伊輕輕摘下手镯，給保潔阿姨戴上了。

沈伊小心翼翼地把阿姨的衣服脫了下來，幸好天冷，阿姨裏面還穿了不少，不至于在冷風中受凍。沈伊把脫下的衣服穿在身上，掏出工作用白口罩戴上，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個不起眼的保潔小妹。

沈伊敬業地替阿姨把沒倒完的垃圾倒進了垃圾桶，然後推着手推車走到她蹲了半天才發現的酒店後門。她低着頭，穿着沾了些許污漬的工作服，手中的推車髒兮兮的，不管怎麽看，都只是一個普通的工作人員，是以保安看都沒看，直接讓她進去了。

大搖大擺走進酒店的沈伊直奔電梯而去。從前臺的反應來看，林凱随劇組住在酒店五樓往上無疑了，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從五樓往上一層層搜尋，直到找到小曼的房間。

電梯“叮”地一聲響了，門剛打開，沈伊還沒來得及跨進去就被叫住了：“哎，新來的嗎？那麽沒規矩呢？”沈伊心裏咯噔一下，不管不顧就想趕緊把自己塞電梯裏去，剛把推車推進去，她就被抓住了。

“喊你呢，沒聽到啊？”前臺噔噔噔跑了過來，抓着她就罵，“誰準你坐電梯的員工走員工通道不知道嗎？”

沈伊把口罩往上拉了拉，捏着嗓子回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剛來，還不清楚規矩，我這就走。”

前臺捏着鼻子嫌棄地看了她一眼，不耐煩地說：“趕緊走，煩死了。”

沈伊低頭哈腰，把手推車調轉方向，快步往員工通道走去。

等拖着手推車艱難地爬上二樓，沈伊才得空靠着牆壁松了口氣，扯着衣服領子給自己扇扇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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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不人道了吧，這麽大一個推車，讓我拉着爬樓梯，我要死了。”沈伊仰頭看着盤旋着仿佛沒有盡頭的樓梯，痛苦地哀嚎。

“加油沈小葵，沒有多高，也就八層樓，很快的。”014號狗腿地跑出來加油打氣，語氣中充滿了對任務完成在望的憧憬。

“不是你爬樓，當然快了。”沈伊心如死灰，有氣無力地拉着推車一步步往上挪。

許久沒有進行過這種高強度勞動，爬了四層樓的沈伊已經腿肚發抖，一步也走不動了。她彎着腰撐在牆上，粗聲喘氣，擺手拒絕了014號的催促，現在就是有十匹獵豹在後面追她也挪不動一步了。

過了許久，沈伊才感覺四肢的力氣慢慢恢複，好歹腿腳不怎麽發軟了。她邁步就要繼續往上爬，卻聽到頭頂上方傳來了說話聲。

“這個聲音，有點耳熟啊。”沈伊停住腳步，往樓梯裏面悄悄挪了挪，仔細不暴露自己的行蹤。

樓上的人聲音壓得低低地開口：“我爸媽已經到酒店了，我沒另開房，直接讓他們住我房間了。”

是小曼，沈伊想，這個聲音還有這幾句話，和之前聽到的一樣。看來，小曼的父母已經到了。

停了幾秒，小曼又說：“我不管，反正人已經帶來了，我不可能再把他們打發回老家。”

不知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麽，樓上的小曼尖着嗓子嚎了一聲：“林凱，你不要以為自己多了不起！離開你我照樣能活，就是不知道我把事情都抖露出去的話，你還能不能當你的大明星了！”

電話那頭的林凱應該是重又安撫了小曼一頓，小曼慢慢平息了怒火，證據就是她又謹慎地壓低了聲音，語氣雖還有些僵硬，但保有理智：“我先挂了，出來太久爸媽會起疑。你早點回來，我們會等你的。”

伴随着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小曼的聲音也随之飄遠。沈伊在樓梯口又等了幾分鐘，探頭出去确認人已經走遠，才拖着手推車爬上五樓。

根據聽到的腳步聲判斷，小曼應該就在這一層 ，這倒省了沈伊的功夫，不用費心一層層找過去了。

沈伊借着手推車的掩護，一間間找過去，終于在走廊盡頭找到了小曼的房間。她透過貓眼觀察片刻，房間裏果然有一對中年夫婦，打扮的很是樸實，看上去不像是本地人。從這個角度看不到小曼在哪，只能看到夫婦倆眉開眼笑地對着床邊的方向點頭。

沈伊倚在門前思索片刻，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多近十一點了。她不敢久留，怕被小曼或者別屋的客人看到，快步走回了員工通道。

在樓梯口站定，沈伊就問014號道：“能看到林凱現在在哪嗎？”

014號很快回複：“檢測到林凱的手機定位依然與姜笛重合，這兩人應該還在一起。”

沈伊籲了口氣，抱膝蹲坐在牆角，只感覺身心疲累：“那先在這等着吧。”說完又掏出手機看了一眼電量，幸而今天事情太多沒時間玩手機，電量條現在還是滿滿的。她翻了翻手機文件，把重要內容備份上傳後清空了內存，這樣就完全無法看出手機主人是誰了。

沈伊定下心來，做好了蹲守幾個小時的準備，卻聽到014號興奮的聲音傳來：“動了動了，林凱和姜笛分開了，正朝酒店趕來。”

“那麽快！”沈伊大驚，趕忙站起身來，拉着手推車又上了五樓走到小曼房間門前。她沒急着敲門，而是先掏出自己的手機設成靜音，再拿出姜笛給的手機撥通電話，而後才仔細把手機揣進工作服衣兜拍了拍。

“咚咚咚。”沈伊輕輕敲了幾下房門。

随着“誰啊”的問話聲傳來，沈伊看到門檻內側出現了一片陰影，她知道，那是小曼來了。

“打掃衛生的。”沈伊繼續捏着嗓子，僞造出假音。

房門“啪”地打開了，小曼握着門把手，擋在門前，困惑地說：“怎麽這個時候來打掃”

沈伊低頭道歉：“我下午請假，本來拜托了另一個阿姨打掃，但她忘記打掃床底了。實在不好意思，我很快打掃一遍就好。”

小曼并不熟悉保潔的工作，但看沈伊一身工作制服，又是在酒店內，不疑有他，側身讓沈伊進了房間。

沈伊從車上取下抹布拖把，走到床邊裝模作樣擦了擦地，乘着房內幾人不注意，迅速把通話中的手機丢進了床底。

在014號的催促聲中，沈伊很快就站了起來，收拾好東西，又再三致歉地出去了。沈伊順着來時的路線，又悄悄回了小巷，把工作服脫還給保潔阿姨，手推車也好好放回原處，這才抓着阿姨的胳膊晃了幾晃。

等保潔阿姨悠悠轉醒，沈伊已經消失在街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