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學霸還是學渣（13）

“不能坐以待斃。”

下一周學校要統一開一次家長會, 就是對期中考試成績的總結以及動員。按學校規定，為了避免有學生故意不将家長會的消息告知家長，班主任需要一一通知到學生家長處, 具體操作為學生要帶回有家長簽名的通知單。作為一個懶人，老邢連在通知單上寫上全班人的姓名這件事都懶得動手, 而是在班裏找了幾個班幹部去。

沈伊知道學校最近正核對學生資料, 上面就有關于家長的各種信息。而據014號的提示, 程語歆的父親就是突破口。因此她自告奮勇，一下課就和另外兩個女孩跑進了老邢辦公室。

趁着其他人不注意, 沈伊故意把資料冊掃到了地上, 接着又哎呦一聲拾起來，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翻了幾下, 翻到程語歆的那一頁。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的信息欄裏只有母親程素靜的聯系方式，而關于父親的信息欄裏，一個字都沒有。

沈伊皺起了眉，她明明聽到程語歆說了，那塊手表是她爸爸獎勵給她的, 她既然不是單親家庭，那為什麽只有母親的信息呢？

在回家路上，沈伊把自己的疑惑告訴了姜笛。姜笛蹬着車, 散落在肩頭的頭發被風吹得往後飄着, 打到沈伊的臉上。沈伊偏頭把頭發撥到一邊, 摟着姜笛的腰往前緊緊貼在她的背上, 聽姜笛講話。

姜笛的語氣中也有幾分驚訝：“程語歆炫耀過好幾次她爸爸了，好像說他是什麽公司的經理，還說寒假要帶她和媽媽一起旅游什麽的, 怎麽會不在信息欄裏寫呢？”

沈伊随姜笛的話語驚奇地撇了撇嘴，把手臂收得更緊了一些，別過頭去不再說話了。

程語歆的字裏行間都透露着對自己爸爸的喜歡崇拜，一有機會就大肆炫耀，但在家長信息裏卻一個字都沒寫上。沈伊心中隐隐有了猜想，但在确認之前，她不想過多猜測。

期中考試後，老邢提過的物理競賽初賽就開始了，出乎沈伊意料的是，姜笛竟然偷偷報名了。

“因為不是很有信心，就沒有和你說。”姜笛坐在考試樓下花壇旁的長椅上，擰開瓶蓋喝了口水。

“進了複賽再給我一個驚喜嗎？”沈伊氣鼓鼓地看着她，從自己的小包裏掏出一包紙巾給姜笛擦汗。

再過大半個小時就要開始考試了，她看起來比要進考場的姜笛還要緊張。要不是早上去找姜笛時發現對方正要出門，她還不知道姜笛偷偷報名了物理競賽的事呢。雖然姜笛很有上進心這件事她很開心，但被瞞着的感覺還有有點不舒服，沈伊一路上都有些不開心。

“拿了獎再告訴你。”姜笛眼含笑意看着她，任憑對方拿着紙巾的手在自己臉上游走，“沒有證書怎麽送你禮物”

沈伊眼睛眨了眨，無奈地搖頭笑了，到底還是心高氣傲的小女孩。這次物理競賽雖說是老邢極力鼓勵參加的，但難度很大，高三學生都很少能進入複賽，高二的學生參加，說到底也只是提前體驗一下正式競賽的氛圍罷了。但看姜笛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沈伊不想打擊她，配合地笑了笑，說：“那我就等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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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們黏黏糊糊講話的時候，花壇另一邊的兩個家長也在給自己的女兒打氣。

看起來像父親模樣的那個男人，穿着筆挺的西裝，腕上還帶着一塊大金表，長了一張不茍言笑的臉。此刻他心情似乎不錯，和聲細語地對女孩說：“好好考，等你進了複賽的話，爸爸就再獎勵你一塊手表。上次那塊壞了就壞了，不要了。”

那個穿得很是正式，雖然打扮得花枝招展但看起來有些局促的媽媽趕緊拍着女孩的肩膀附和道：“聽到爸爸說什麽了吧？一定要進複賽，聽到沒有？”說完，又擠出谄媚的笑容對着男人說：“這孩子懂事，為這次考試都熬了好幾天夜了，放心吧，語歆她肯定能進複賽。”說着，她又用胳膊搗了搗女孩，示意她回話。

那女孩，也就是程語歆，不滿地把女人的胳膊推到一邊，擡頭笑得明媚：“嗯，爸爸，我肯定能進複賽的。”說完，像是鼓舞自己一般又小聲重複了幾句“一定可以。”只是，飄飄忽忽的聲音，還有攥得緊緊的雙手，透露出她的不自信來。

男人贊許地“嗯”了一聲，擡手看了看時間，皺着眉說了句：“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上班了。”那女人，程語歆的媽媽程素靜，唯唯諾諾地應了聲，陪着笑臉說：“嗯嗯，你快回去了，別耽誤上班了，我們回去坐出租車就行。”倒是程語歆有些不開心，無論程素靜在旁邊怎麽使眼色，她咬着嘴唇看着男人就是不說話。

男人笑着揉了揉她的頭，說：“爸爸明天再來看你，好好考試，聽到沒？”程語歆這才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目送男人關上車門，一溜煙開走了。

男人剛走，她就不耐煩地甩開程素靜的手，沒有好臉色地說：“我先進去了，你就在這等我吧。”說完，她奪過自己母親手中的文具袋，頭也不回地進了考場。

這一切，都被014號實時傳送給了沈伊。沈伊探頭看了看愣在原地的程素靜，又看了看大步流星的程語歆，若有所思。

這麽一鬧，時間也不早了，眼見周圍的人都收拾東西準備進去了，沈伊也連忙催促起姜笛：“快點進去吧，人那麽多，等下匆匆忙忙的。”

姜笛站起身不住點頭，看着沈伊就是不動。沈伊疑惑地看向她，問道：“怎麽還不走？我會等你的，放心吧。”她伸手幫姜笛理了理衣領，拍拍姜笛的肩膀示意她進去。

但姜笛還是不動身，看着沈伊笑嘻嘻地說：“你是不是應該送給我一些好運氣”看沈伊還是一臉不解地望着她，她才低頭把臉湊過來，小聲說：“親一下。”

沈伊的臉咻地紅了，她輕輕揮了揮手嗔怪道：“那麽多人呢。”但在左右環顧一圈發現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并沒有人往她們這裏多看一眼後，沈伊還是身體很誠實地往前湊了上去，快速地在姜笛臉頰上親了一口。

姜笛噗嗤笑了出來，搖了搖她們倆交疊在一起的手掌，柔聲道：“你先回去吧，別等我了，外面風太大了。不用擔心，我考完試就回去找你，好嗎？”

沈伊輕輕點頭，說“知道了。”看着姜笛一步三回頭進了考場後，她轉身就走了出去。

“程語歆爸爸往哪裏去了？”沈伊一邊問014號，一邊站在路口打車。

“中貿大廈，他在那裏上班。”014號像是等了很久，立馬回答她。

路上車很多，沈伊毫不費勁地就打到一輛車，她坐進去和司機說過目的地後繼續問014號：“還有什麽別的信息嗎？”

014號這次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傳來了微弱的幾聲電流聲，過了十幾秒，她才回道：“程語歆父親名為杜偉，今年四十七歲，在中貿大廈凱威集團工作。杜偉的妻子是凱威集團總經理的妹妹，公司登記資料顯示兩人并無子女。”

“沒有子女”沈伊有些驚訝，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她就收起了訝異。一口氣說完那麽長一段話，014號停頓一秒才說：“是的，這是目前能透露出來的資料，等你做完這個任務，下次任務就可以獲得解鎖更多信息的權限了。”

沈伊已經對不争氣的014號不抱任何希望了，她看着窗外，靜靜思考程語歆這一家的關系。

從之前的對話以及程語歆一直以來的表現看來，程語歆很看重自己的父親，而對自己的母親卻似乎抱着一種蔑視無視的态度。據資料顯示，杜偉與妻子并無子女，所以，可以肯定程素靜與杜偉并無夫妻關系，兩人應該是婚外戀。

外面養着的女兒都十七歲了，不知道杜偉的妻子知不知道呢？沈伊手指輕輕扣在車門上，心中百轉千回。

在她思考的時候，車子已經開到了中貿大廈。沈伊付過車錢，對司機師傅說了聲謝謝後擡腿邁入大廈。

中貿大廈位于CBD商業區，高聳入雲的樓體幾乎全部用的是玻璃外牆，從外面望去只能看到許多忙碌的人影。

走進去，沈伊看到的也是這幅景象。她在014號的引導下找到了杜偉所在的凱威集團的前臺，對方正在接電話。

沈伊笑了笑，沒有打擾她。她站在原地，向四周看了看，辦公室的環境看起來很不錯，裏面的格子間裏坐了幾十號人，但沒有一個人說話，全部都在電腦上不停地敲敲打打。沈伊看了一圈，沒發現之前說話的那個男人的影子，料想他應該是有單獨的辦公室。

前臺的電話接完了，她看着沈伊露出标準的微笑，用甜美的嗓音問道：“您好，這裏是凱威集團，請問您找誰？”

沈伊回過神，也露出一個局促的微笑來，她舔舔嘴唇說道：“我是程語歆的同學，她受傷了，我是來找她爸爸的。”

前臺了然地點點頭，笑容不變繼續問道：“好的，那請問你具體是找哪一位呢？”

沈伊盯着前臺的表情，把杜偉的名字報了出來。果然，前臺小姐姐的表情一下子變了，她驚訝地朝辦公室裏看了看，又看向沈伊，笑着說：“不好意思，您找錯人了，杜經理沒有女兒。”

沈伊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不勉強，順着前臺的話點了點頭，不好意思地笑了：“可能是我聽錯了，對不起啊，打擾你了。”

她轉身走向電梯前等候，對014號說：“果然，杜偉出軌還有私生子這件事公司的人都不知道。我猜，他老婆十有八九也不知道，不然早讓她哥哥把杜偉開了。”

“可能是家醜不想外揚呢。”014號提出了另一種可能。

沈伊驚訝地挑了挑眉，笑道：“你這是在給我提示嗎小十四” 014號知道所有的劇情，只是不和沈伊說罷了，她的猜測想必不會是無緣無故的。

014號自覺失嘴，用毫無波瀾的機械聲音說了句“啊哦”就下線了，不管沈伊怎麽逗她說話她都不理。

中貿大廈離考場并不算遠，何況沈伊在凱威集團也沒耽擱幾分鐘，所以當她回到物理競賽的考場時，考試還有半個小時才結束。

考場外的人已經散去很多，大部分家長忙着去上班都走了，留下來的大多是老人。沈伊看了看，發現程語歆的媽媽程素靜還站在外面，她只在連衣裙外穿了一件薄大衣，因為寒冷，她把手都縮進了袖子裏轉圈。

沈伊站着看了會兒，大步走向前站到她面前，笑着問道：“阿姨，我看你是和程語歆一起來的，您是程語歆家長嗎？”

程素靜看到沈伊，有些尴尬地把手從袖子裏掏了出來，“對，你是”她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容來，努力把身板挺直。

“我是程語歆的同學，她可能沒和您說過。”沈伊說着要把程素靜拉到一個避風的地方。對方回頭看了看考場大門，有些掙紮，像是不願意離開：“我就在這站着，語歆很快就出來了，到時候她找不到我又該鬧脾氣了。”程素靜窘迫的笑了笑。

沈伊只好停手，站在原處和她說話：“阿姨，我們下周要開家長會，是您來嗎？”

程素靜的臉色黯淡下去，但片刻過後她就重拾笑臉，點頭應道：“是，她爸爸工作忙，抽不出時間。”

“哦，”沈伊也笑了笑，奉承道，“程語歆這次又考了第一，您教得真好，我媽還說要我向她學習呢。”

聽到沈伊的誇贊，程素靜臉上一下多了許多光彩，看得出來，她十分為自己的女兒驕傲。她擺擺手，做出一副謙虛的樣子道：“孩子自己愛學習肯努力，我腦瓜子笨，她都随她爸了。”

沈伊想要更進一步問問情況，但随着鈴聲響起，考試時間結束了。

稀稀拉拉三三兩兩的人陸續走了出來，大多是愁眉不展，襯得稀少的幾個滿面笑容的人格格不入。程素靜的目光立馬投向考場，伸長脖子朝裏張望，尋找程語歆的身影。

沈伊見狀連忙向她告別，自己跑到遠一點的地方等姜笛去了。她主要是害怕被程語歆看到自己和她媽媽說話，程語歆因為姜笛本來就讨厭她，再看到和她媽媽兩人交談的話不知道會做些什麽事來，沈伊不想刺激她。

等了沒一會兒，姜笛就走了出來，她低着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眼看姜笛就要從自己身邊走了過去，沈伊趕緊伸出胳膊，喊了一聲：“小姜同學，你要去哪兒？”

姜笛茫然地擡起頭，看到沈伊後眨了眨眼，有些驚訝地笑了。偏她還不肯承認自己的喜悅，佯裝生氣地質問道：“不是說好回去的嗎，今天風那麽大，你感冒了怎麽辦？”

沈伊跨步上前抓住姜笛的胳膊，搖搖晃晃說：“我沒有一直等，去周圍逛了逛，看了場電影正好到這個點了，我就想來湊個熱鬧看你出來沒。”她得意地歪了歪頭看着姜笛，調侃她，“剛在這等了兩分鐘你就出來了，我們真是太有緣了，你說我們是不是天生一對啊。”

她的手被凍得冰涼，絕不是在這裏等了幾分鐘就能有的效果。知道沈伊是在胡扯，但姜笛沒有戳破她，而是順着胳膊把她的手拽了下來，緊緊握在手裏就要離開。

沈伊被她拽得晃了晃，但腳還站在原地沒動，做出興奮的表情不住問道：“你感覺怎麽樣，能進複賽嗎？”她是故意的，為了拖延時間。程語歆還沒出來，沈伊看到她媽媽依然在門口等着，她想看看程語歆的反應。

姜笛放棄了帶着她離開的想法，往前走了幾步站在風口，把沈伊擋在懷裏。姜笛本就比沈伊高出一截，這樣一站把她擋得嚴嚴實實，風全打在姜笛自己背上了。“說實話不是很好，有道題不太确定。”姜笛聲音有些低沉，似乎對自己的表現不太滿意。怪不得出來時低着頭呢，沈伊心想，但她沒有表現出來，而是說了幾句鼓勵的話。高二學生參加這次比賽本就是陪跑性質，雖然姜笛考試前對自己信心還很足，但看到考卷後，再看這一片哀鴻遍野的景象，多少也能調整好自己的心态。

終于，那邊程語歆磨磨蹭蹭地出來了，周圍還圍了好幾個女生，應該是在考場裏認識的出了大門就各自揮手道別了。程語歆倒是神采飛揚的，就連見到程素靜也不再喪着一張臉了。程素靜一看到女兒出來就立馬迎了上去，問她考得怎麽樣，程語歆傲慢地撇了撇嘴，懶洋洋地回答：“還可以吧，題目都做出來了，還有兩題之前做過類似的。”

她的回答可把程素靜開心壞了，她一把攬住程語歆的肩膀，不住地說：“你爸爸肯定很高興，媽媽回去給你做好吃的，給你爸打電話，讓他也來一起慶祝。”

程語歆做出一個受不了的表情，但沈伊很明顯就能看出浮在下面的得意，她貌似無奈地說：“哎呀不就初賽嗎，有什麽好慶祝的。”一邊又滿面喜色地跟着母親走到路邊打車去了。

“小十四，繼續跟着她們。如果杜偉晚上去了她們家的話，你就告訴我。”沈伊告誡完014號，跟着姜笛也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