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害羞得喉結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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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山城, 積雪尚未融盡。
路上的冰面,連續幾日撒大顆粒的鹽,走起來沒那麽滑了。
黎明車少, 他們跑步的路線,貼着街道邊緣的人行道, 她在裏側, 他在外側。
林莫奈是少見自律有毅力的, 但今天是第一次跑8公裏,她到後面還是累得跑不動,一再想放棄。
一個月,從3公裏階段式跳躍道7公裏,每次新增一公裏,都像是壓在肩上的最後一顆稻草, 沉得她步子灌鉛。
林莫奈速度降下來, 她感覺今天格外的累,問他:“能不能今天就跑到這裏?”
陸沉水一貫冷清的表情,邊跑邊從兜裏掏出耳機。
他帶一個, 另外一個遞給她, 動感十足的音樂,氣勢恢宏,林莫奈像是被打了一劑強心針。
最後1公裏, 林莫奈跑完, 長喘口氣,拽下耳機。
林莫奈今天身體累到發軟,她雙手撐着膝蓋, 劇烈的呼吸。
陸沉水已經開始做跑後的拉筋運動, 她強撐着做完, 累得站不住。
“不行,我得坐會。”林莫奈說着,已經有點腿軟地要往臺階上坐。
陸沉水一把拽住她,靠在自己身上:“靠着我,現在坐下腿容易抽筋。”
他氣息很穩,林莫奈跟他不是一個段位的,她确實沒力氣了,整個人靠在他胸口。
陸沉水扶着她慢慢轉半圈,避開風口。
林莫奈閉着眼睛,耳邊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不知是誰的。
山城的春風,比南方凜冽。
風呼嘯穿過,她的發絲被吹得亂了些,落在臉上很癢,她實在沒力氣動。
她感覺到陸沉水好像擡手了,作亂的發絲,被他捋順掖到耳後,他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你今天很累。”
林莫奈含糊地嗯一聲,她現在腿部神經直突突,有點惡心,一句話都不想說。
兩人站在幹枯樹枝下,風卷着雪,洋洋灑灑,像是在下雪。
朝陽爬出天際,射出第一縷光,林莫奈閉着眼,眼睑下的世界從昏暗轉為亮紅色。
街上的行人和車輛多了,幾個略顯年長的人晨起鍛煉,瞥見他們,露出鄙夷的神色,直搖頭。
一個說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有傷風化;
另一個說他們臉都不要了,大街上摟摟抱抱,還談什麽風化;
第三個人認出陸沉水,氣得直罵,說是山城的風氣都被這幫外地佬帶壞了;
第四個說也不知那是誰家的姑娘,長得還挺俊,家裏也不管,跟個混混一起,早晚吃虧……
他們只是站在清晨朝陽下,短暫地休息而已。
回去路上,林莫奈腿又沉又抖,渾身的力氣被抽幹,一陣大風,差點被吹跑。
陸沉水一把拽住她:“我背你。”
今天跑得久,休息得久,路上早已熱鬧起來,林莫奈不肯讓他背。
他伸出手臂,讓她挽着,她也沒逞強的資本,抓着他的袖子,一步一步往回挪。
平常身體溫度是慢慢降下來,林莫奈回到家都不會覺得冷。
今天她渾身發冷,汗意變涼,她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頭莫名的暈眩,林莫奈呼吸有些困難,山城煙酒行近在眼前,她卻搖晃得站不穩,胃裏也是一陣翻騰。
“陸沉水。”她艱難地叫一聲,身體往旁邊栽。
陸沉水眼疾手快撈到懷裏,她小臉煞白靠在溫暖臂彎裏,他确定自己的猜測:“你今天狀态很不對,哪裏不舒服?”
她皺起眉頭,睫毛顫得厲害,緊抿着唇,陸沉水要抱她,她唔唔兩聲抗議。
“別鬧。”陸沉水沉聲道:“我抱你回去。”
“我……”林莫奈說話,一張嘴,惡心感湧上來,她捂着嘴巴,含糊地說:“我想吐。”
她本就沒吃什麽,早上墊肚子的東西吐了個幹淨。
人像是哭了,淚水打濕臉頰,發絲也濕漉漉的。
她還是難受,站不住,抓着陸沉水的衣服嘟囔:“我、我難受。”
他簡單幫着擦了臉和嘴巴,不容她拒絕抱起人,路人投來更多訝異的眼神。
陸沉水這一片出了名,他一大早抱着個漂亮姑娘,最主要的,是姑娘哭成了淚人。
他們議論的話,很髒很惡心,順着風鑽進他的耳朵。
他沒做聲,沉着臉色往前走,直到身後那人罵得很大聲,說什麽“男盜女娼真TM惡心”,他步子一頓,慢慢回身看着兩個老頭子,是之前那四個裏的。
風一吹,他額前的發絲被吹起,露出眼尾的傷疤,劍眉微挑,看上去很兇。
兩個糟老頭子不由得放慢腳步,臉色難堪地盯着他。
他狠狠地盯着他們,看得人渾身不自在。
男人的自尊心,讓他們沒辦法轉身逃走,只能往旁邊繞,避開他淩厲的眼神,灰溜溜地往前走。
到家後,赫蘇青都吓着了,忙問要不要叫120。
她費力地搖頭,陸沉水端溫水過來,她低頭喝了兩口,一擡頭見陸沉水滿臉自責地看着她。
林莫奈擠出一個笑,顫顫地舒口氣輕聲說:“你別這樣,我應該是那個要來了。”
生理期太久沒來,她都忘記那種痛苦的感覺。
頭暈、惡心、冒冷汗,很快小腹會疼得像是被誰放在鐵軌上被火車反複碾壓,林莫奈輕嘆口氣:“今天不能上學了。”
陸沉水深吸口氣,隐忍道:“不去一天不會怎麽樣,我讓卷毛給你請假。”
赫蘇青問他們要不要吃飯,她搖搖頭,她了解自己,吃完也會吐的。
“那去樓上躺着。”赫蘇青摸摸她的頭,心疼道:“你這孩子,你得吃藥調理啊,那麽痛可遭罪。”
林莫奈也不肯上樓,催促陸沉水去吃飯。
他眉頭皺着往裏走,卻沒吃飯,而是穿上羽絨服出去了。
林莫奈靠着椅背,太陽透過玻璃曬着她,暖呼呼的,她好受些。
她撐着身體站起來,赫蘇青連忙過來扶:“诶唷,你要幹嘛,我來。”
“我去買點東西。”兩人正拉扯,陸沉水推門進來。
他拎着一個白色的袋子,鼓鼓囊囊的,林莫奈隐約看見生理期的用品。
他走到跟前,問:“能上樓麽?”
她小臉煞白說出那個“能”字,看起來不可信,赫蘇青一旁說:“阿水抱她上去吧,這嘴唇兒都白了。”
她最後被安放在床上,赫蘇青幫她擦臉收拾。
他從袋子裏拿出熱帖,熱水袋,還有幾包不同的衛生巾。
“赫姨,你幫她貼小腹上。”陸沉水撕開熱帖放在桌上,他去打熱水灌滿熱水袋,塞進她的被窩裏。
赫蘇青捋順她的發絲掖到耳後,輕聲細語問她:“好點沒?”
她一張嘴,眼淚跟斷線的珠子,赫蘇青愛憐地哄幾句,她哭得更厲害。
陸沉水拿來毛巾,放到旁邊,拉着赫蘇青的衣袖,輕聲說:“赫姨,讓她一個人待會。”
她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壓抑的哭聲放肆,房門關上那一刻,她借着生理期的痛,放聲大哭。
從沒人對她這樣好,從小到大都沒有。
他們溫暖的關懷那般真切,讓她如同被籠罩在明亮的日光下,那些壓在角落的委屈和痛苦都被照亮。
心底的冰山日漸消融,麻木的心恢複知覺,感覺到暖,也感覺到痛,他們的關心,反襯着過去家人們的“傷害”。
感激和委屈兩種情緒交融,讓她哭了好久。
堵在心口的東西仿佛随着消融的冰水流走,她整個人感覺暢快不少。
林莫奈去洗手間,生理期還沒來,但感覺強烈,她換上衛生巾,回到被窩抱着熱水袋,小腹和後背的暖貼,暖烘烘的。
她縮在被子裏,毛巾墊在臉下面,淚水直接被吸收,她就這樣哭得最後犯困。
陸沉水進來時,她還沒睡着。
他有些意外,低聲說:“怎麽沒睡?”
“老話說,哭完就睡會變成傻瓜。”她眼睛裏平日裏看人就有種無辜純良的姑娘,現在眼眶紅紅的,看上去可憐巴巴,“我不想變傻瓜。”
他沒笑她,拉過椅子坐在床邊,極輕地說:“要不要吃點東西?”
她搖搖頭:“吃完會吐。”
他俊秀的眉皺起,林莫奈看得難受,眨眨眼道:“陸沉水。”
他眼底一層暗色,是壓抑的情緒,她輕聲說:“你別這樣,我沒事的。”
陸沉水垂眸,自責道:“我不該勉強你。”
“不怪你,我那個好久沒來了,我自己也忘了。”林莫奈看不得往日裏冷酷帥氣的少年低落,那張好看的臉不開心,仿佛全世界都對不起他:“你難過,我會更難受。”
她伸出手,輕輕地摸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撫陷入低谷的哀傷小獸。
他身體僵着沒動,深吸口氣,壓抑道:“這次過了,要看醫生。”
“沒事,”她輕輕拍拍她的手背,有一絲撒嬌的意味,求道:“你笑一下嘛。”
他不太自在地別過頭,林莫奈正好看見他紅紅的耳朵。
她輕笑:“你耳朵又紅了。”
他擡手揉了一把耳朵,板着臉說:“睡覺。”
林莫奈現在不那麽怕他,笑他:“你臉也紅了。”
他的身體像是有一個開關,她一說,他便忍不住渾身燥熱。
她紅紅的眼睛,彎了彎,笑得很開心似地說:“我第一次看見的時候就想說,我頭一次見人害羞的時候,喉結會紅的。”
陸沉水眸光閃了閃,扯了扯衣領,咳嗽一聲:“快睡。”
“你果然在害羞。”林莫奈越看他越覺得可愛,“你害羞時很可愛。”
他故意瞪眼裝兇,林莫奈拽了拽他的手,讨巧道:“不氣不氣,陸沉水,我希望你開心,你快樂一點,好不好?”
陸沉水垂着頭,沉聲道:“你快樂就行。”
她慢慢地擡手,指尖離他的眉心很近。
陸沉水僵着,沒躲開,指肚輕落他的眉心,像是蝴蝶掠過湖面。
林莫奈指肚隔空做出撫平的動作,半開玩笑:“拿電熨鬥,給你熨平,皺眉可不帥。”
陸沉水舒展眉頭,無奈的眼神裏有一絲寵的意味道:“這樣帥?”
“嗯。”林莫奈淺笑,“認識你,我很開心。”
他眸子又黑又亮,嗯了一聲,頓了頓補充道:“我也一樣。”
作者有話說:
姨媽,也是我的痛哇。
林莫奈:難怪讓我痛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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