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處刑

因為喬伊斯的表情有些不對, 芩弋姝歪了歪頭有些疑惑：“怎麽了？”

喬伊斯的表情十分複雜，她沉默良久并?小心翼翼觀察芩弋姝表情，斟酌着問：“你的神侍, 是做了什麽讓你感到讨厭的事嗎？”

“沒有，我?只是單純的不想有人跟着。這有什麽問題嗎？”芩弋姝輕描淡寫道。

喬伊斯幾次張嘴嗫嚅一?下，想說什麽但是最終還?沒有開口。

芩弋姝察覺到喬伊斯的欲言又止, 轉過頭直接說道：“有什麽想說的就直說吧。”

“你知道神侍的作用嗎？”喬伊斯極其勉強問。

芩弋姝直接搖了搖頭。

喬伊斯這才想起?來，芙蕾雅是一?個并?不是在天空城長大的omega，行動間全然沒有omega被嬌養的習氣，言語幹脆坦誠。

換句話說, 她應該是不知情的。

于是喬伊斯一?邊領着芩弋姝游覽校園一?邊說：“每個omega，自從出生就會有神侍的陪伴，神侍是生令院在omega們出生前就專門培養用于服務omega的存在, 換句話說, 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服侍他們的主人。”

芩弋姝細想了想, “縱然如此, 我?也?就不需要神侍, 因為我?已經可以獨立生存。”

喬伊斯停住腳步, 擰眉神色複雜地說：“不, 我?指的不是這個，而是如果你……并?不是讨厭那個被送來的神侍, 我?建議你接受他。”

“為什麽？”芩弋姝微蹙眉，她實在不太?喜歡別人給她類似“為她好”的建議, 她還?覺得面前這個學姐管的太?多?, 正打算幹脆地拒絕。

喬伊斯微微嘆一?口氣, 思索良久全盤托出：“是這樣的，神侍從生下來的唯一?的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服務于omega。被omega厭棄退回生令院的下場就是被……處決。”

芩弋姝的瞳孔遽然驟縮, 她是完全沒想到，原來真相?是這樣的……

而自己在早上斷然拒絕那個名為西澤的神侍時候，他沉默不語，漠然接受。

他知道被自己拒絕的結果吧，卻毫不求饒透露，任自己離開。

因為經過塞巴斯的事情後，她對這樣突然出現的人十分排斥，所?以她完全不想再有人侵入她的安全空間。

如果是拒絕神侍而不會讓對方造成任何嚴重的後果，芩弋姝必定會毫不猶豫的堅決拒絕。

但是，如今在她選擇另一?條線上，墜着的是一?條生命。

……

西澤坐在一?個空曠的房間內，白?色的金屬牆壁，深紅色漆成的地板。

整個房間只有一?個鐵架床其他別無二物。

他上身穿着身黑色針織高領衫，下身穿着同色的長褲，正一?絲不茍地端坐床沿上。

光腦傳來指示聲：“請神侍s713西澤前往791室等?候，您的處罰結果已出，請接受。”

他聽到聲音停滞了一?下呼吸，随後拿起?自己在一?旁早就準備好的淺墨色西裝外套，扣號扣子推門而出。

開門的瞬間門前站着的人也?同時做出開門的手勢。

摩西僵硬地擠出微笑：“西澤，你還?好……不，對不起?……”

西澤極為平靜地溫聲道：“沒關系，要知道在之前我?就應該有所?準備，這并?不是你的錯。”

摩西眼中迅速湧上水霧，他哽咽着伸手抓住西澤的雙肩，無力地垂下頭：“我?…我?以為芙蕾雅殿下是個和藹的人…我?沒想過你會被毫不留情地退回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西澤伸出雙臂抱了抱摩西：“沒有關系，謝謝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友誼，這份感情讓我?很幸福。”一?邊說着西澤一?邊拍了拍摩西的後背，然後邁着從容的步伐轉身離開。

他穿過走廊，在電梯上一?路向上，最後坐到處刑的房間額頭戴上電環。

【距離處刑倒計時5分鐘】

西澤閉上眼，他回憶起?自己第一?次睜開眼時那個生他omega的面容。

随後是生令院穿着白?色褂衣的層層人影…他們說：“基因檢測不合格，沒有再次升級可能。”

負責檢測報告的研究院嘆口氣：“他就不如他那個兄弟走運了，他的兄弟剛剛被檢測成資質不錯的alpha。”

在他意識朦胧中聽到有人輕嘆：“唉，随機生的孩子怎麽可能都這麽好運。”

在兒時，他并?不知道記憶中的這些話是什麽意思。因為他大部分記憶都是在一?個不見天空的集中室中學習。

所?有人學習同樣的課程陪護，，禮儀，言談，數學，藝術，烹饪，随着每次考試身邊一?起?學習的人逐漸越來越少，有人有所?察覺，那些消失的都是成績不合格的，所?有人都鉚足了勁将課程達成優等?級別。

在學業達标的一?天，他被通知分配了“主人”，是一?個出生了兩歲的omega。

西澤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的影像，那個孩子是栗色的短發，眼睛是琥珀色，皮膚如同凝固的牛奶，他是個小男孩，是一?個男omega。

因此他第一?次走出關押他的大樓，第一?次不是影響而是親眼目睹了真實的天空。

那一?瞬間，仿佛萬種滋味撞上心頭。

他忍不住想，活着，原來是這樣美妙的事情啊。

不過自從被分配照顧這個小omega開始他就不免憂心忡忡，因為這孩子身體?一?直不好。

生令院擁有聯邦最高的生物科技，對omega的投入也?是最頂尖的醫療。不過…這一?切都無法阻止這個脆弱無比的omega在自己的懷中咽了氣。

後來西澤被重新帶回了關押他的地方，無數次，他無數次忍不住想。

那個孩子，活着的話也?會為外面漂亮的植物，為天空的色彩，而感到活着的快樂吧。

他感到自責，無數次的懊悔。

自己活着的17年?從來沒有感受到活着的幸福，而如今唾手可及的幸福也?就這樣消失了。

他原本早就該和那個孩子一?樣一?同死去在那一?年?。

因為已經沒有多?餘的omega交給他看?管，而如果自己申請下一?批omega，那會導致一?個和自己一?樣的處境的神侍因為自己的選擇失去了他的幸福。

【距離處刑倒計時00:22.21】

摩西帶給他一?個消息，聯邦尋回一?個流失的omega。

“太?好了，我?會将你的情況上報給維多?利亞院長，這樣你就可以有新的主人而不用被處決了！”

這個突然出現的omega之前沒有任何影像，西澤通過了資格審核，他在自己的房間反反複複看?由飛船直接發來的視頻。

看?她如何拆了玩偶機器人，看?她如何用左手拿叉卷意大利面然後謹慎地放入口中，看?她不喜歡過甜的甜品，一?旦吃到就打一?激靈，然後嫌棄地推到一?邊。

她的名字叫芙蕾雅，名字寓意有春天與繁花。

天色将暝，他站在房子的門外，四周彌漫着清晨花園裏花草的清露蒸發的香氣。

随着開門的輕響聲，穿着校服裙的少女站在他面前。

她自己梳了頭發，挑選了衣服，甚至預定了去學校的路線。

“并?不需要，你自行離開吧。”

随着聲音落下，西澤到了此時，被拒絕時候他才意識到。

他并?不是被需要的，曾經需要他的那個小小的孩子已經在那個春天永遠的合上了眼。

而面前站着的是一?個即将成熟的，可以獨立生活，堅定絲毫不軟弱的少女。

西澤望着這個名為芙蕾雅的少女的背影，不禁想到，或許命運曾經青睐于他，讓他這樣的廢渣有依附他人活下來的機會。

不過，是自己沒有握住。

【處刑倒計時00:00.31】

“停！快停！！芙蕾雅願意要他了！快停止處刑！！！”

摩西一?路奔跑而來，他額頭上都是汗水，他大聲呼喊，手掌不斷地敲打處刑室的大門，“快點！我?這裏有維多?利亞院長停止執行的批準簽名！快點！快點！把機器停止！”

電力在迸發的一?瞬間又消弭。

西澤恍惚地睜開眼，看?到眼前的摩西不斷落淚，如同斷珠一?樣的淚水不斷地滴答在他的臉上。

他被摩西抱住，耳邊是他的呼喊聲：“西澤你振作一?點！真的，真的，芙蕾雅願意接受你了，你可以出去了！”

“是嗎？”西澤有些驚訝又有些疑惑。

不過出口一?瞬間他才發現，自己聲音嘶啞。

不知為何，淚水流了滿面。

……

芩弋姝挂斷電話，她站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個藤蔓交織組成的拱門處，喬伊斯就站在不遠處靜靜等?待芩弋姝與維多?利亞院長地通話。

聽到芩弋姝打完電話喬伊斯走上前問：“情況怎樣？”

芩弋姝轉過身，深吸一?口氣說：“還?沒有執行，已經派人去阻止。”

喬伊斯也?深深地松了一?口氣：“那就沒有什麽問題了，你放寬心，這并?不是你的錯，你畢竟對這種隐藏規定一?無所?知。”

芩弋姝從剛才開始就微蹙眉頭，心中的不适一?直沒有消退，她看?向喬伊斯問：

“這種事情omega們都知道嗎？”

喬伊斯想了想說：“據我?所?知還?沒有，我?是因為有一?次看?到我?的神侍偷偷落淚，詢問過才知道這件事情。”

芩弋姝雙睫微微顫動一?下，她明白?了這句話的引申意義。

這意味着這個神侍一?定是有認識的人遭遇類似的事情。

喬伊斯有些愧疚地說：“原則上，這件事情omega不能被透露。抱歉，我?……我?不應該給你這種壓力。”

“沒關系。”芩弋姝擡頭揚起?嘴角，“你告訴我?真相?才是真的幫助了我?，真的謝謝你的坦誠。”

喬伊斯一?副感動到的模樣，內心的想法直接在明面上十分明顯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