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熟悉香味

若非這是在衆臣子之前,黎挽定要問林尋聲一句,你還要臉嗎?

她擡眼看去,林尋聲也瞧着她,嘴角帶笑,一派從容穩重,眼底卻藏着幾分不安。

黎挽無奈,林尋聲在衆人前直接提出要同行,她又怎好直接拒絕,只得道:“既君後也想看,便一道走吧。”

左右有自己看着,總還好些,不會教他做出什麽丢人的事來。

皇上君後安王一齊離開,宴會上的人總算是放松了下來,都比較自然的互相說笑。

黎挽與林尋聲安王走去禦花園,堪堪走到,看着有些光禿寂寥的後花園,她終于明白林尋聲那些稀奇花卉是從哪來的了……

“你把禦花園的花都搬走了?”

黎挽問林尋聲。

林尋聲低頭理了一下自己寬廣的袖口,語氣中含着一點不易察覺的譏笑:“宮中事物皆由太夫把持,除了從禦花園移來諸多花卉,臣侍該如何做才能不丢皇室的顏面呢?”

黎挽一噎,皺眉道:“若你願意,我可回去同太夫說,将君後印章交于你。”

後宮諸事都是要蓋章敲印才能進行的,林尋聲手裏沒有君後的印章,自然甚也做不得。

之前沒将印章給林尋聲,只是怕他借由權勢胡來,如今見林尋聲将賞花宴辦的井井有條,便又覺得他可處理後宮事宜了。

然而林尋聲用眼尾瞟了黎挽一下,黑潤的眸子裏是慣常的冷漠,也只有掃到黎安時才會溫和一二,只聽他拒絕道:“臣侍不理後宮諸事倒也過得清閑自在。”

黎挽:“……”

她真有點不喜歡林尋聲,為人太過自傲,且渾身是刺,一不注意便要被他紮上一下。

黎安也皺眉,對林尋聲這般跟自家皇姐講話有些不滿。

林尋聲心思深,自然注意到安王狀似不滿的神色,心髒加速跳了跳,終歸有些收斂起來。

“皇姐,我們去那坐下吧。”

安王笑着對黎挽道,眼裏滿是單純的喜悅。

林尋聲看的有些憂心,他見到安王那日,對方可不是這麽單純的人。

那日安王雖蒙着面,但仍可以從半邊面容中看出她顏色豔麗,一雙眼睛深邃沉靜,似含了萬千心緒,絕不是現在單純的模樣。

所以安王……是在警惕皇上,專門作出這幅單純模樣給皇上看的?

林尋聲心偏的沒邊兒了,安王若會警惕皇上,那必然便是皇上的錯,皇上對安王做了什麽引起了安王的戒心!

哼,他暗暗在心底罵皇上,卻不過幾句,腳尖忽然一疼,重心就穩不住了。

“啊——”

再穩重冷淡的人這時也不免會害怕的閉上眼睛。

林尋聲只以為這次自己恐怕要在安王面前狠狠摔一跤,丢大臉了,卻不想下一秒便落入一個溫暖馨香的懷抱裏。

是安王殿下嗎?林尋聲有些心喜的想。

那香味他曾聞過,便是在安王殿下的懷裏!

林尋聲急急睜開眼,卻見黎挽皺眉看他,而自己,正穩穩窩在她的懷裏。

……

氣氛一時之間沉寂下來,見他還不起身,黎挽動動手,将林尋聲往外送了送,語氣頗有些不虞道:“你身為君後,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家顏面,可穩重些,莫丢了我皇家的臉。”

林尋聲這才清醒過來似的,猛的起身,心髒劇烈跳動着,他,他竟在皇上身上嗅到了那日救他之人身上的香味?

是,是錯覺吧!定是因為皇上與安王呆的久了,才會,才會沾染安王身上的氣息!

林尋聲慌亂的撫平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站到了一邊,神情仍舊冷淡,似高傲又冰冷的雪蓮,雖已被人類采摘,卻依舊直直挺立,不折半點脊梁。

他便這麽立着,連一句謝謝也無,黎挽有些無語的皺眉,現下倒是贊同了太夫所言,從前外頭那些關于林尋聲懂禮識儀的好名聲,怕不是林氏自己說的吧。

安王比黎挽更無語,她在時君後尚敢如此無理,她不在時,君後豈不是更無禮了?她姐真慘,娶了這般無禮的男子。

黎挽接收到安王同情的目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搖搖頭,然後步上臺階,走進小亭子裏。

方才林尋聲便是絆着這臺階摔的,現下極是小心的擡腳上去。

黎安跟于他們之後,坐到了黎挽另一側,刻意避開林尋聲。

林尋聲眼裏閃過一片陰郁,不再做聲。

黎挽黎安是自幼感情十分要好的姐妹,但自黎安被賜了府邸之後,兩人便鮮少能再聚在一起閑聊,今日聚在一起也算難得,雖然身邊多了個不速之客,但她們誰也沒有搭理他。

黎安興沖沖的同黎挽說自己在宮外又得了什麽什麽好東西,又碰見了什麽什麽美男子,而黎挽只笑着聽她說,便覺有些開心。

林尋聲坐在另一處與黎挽隔了一個位置,心裏道黎挽果真對安王殿下有疑心,安王殿下竟費盡心思在她面前裝作一個纨绔子弟!

從前他對安王不了解,可照着那一日,安王救他的身手來看,絕不可能是個只知吃喝的纨绔子弟!

林尋聲皺眉看着兩人說話,許是存在感太強了,黎安漸漸有些頭皮發麻,最後說不下去似的想喝口水。

不過這裏不常有人喝茶,因此茶壺都是空的,黎安提起輕巧的茶壺便叫了一聲:“小钊子,茶呢?”

小钊子趕忙應答:“哎,奴才這就幫您把茶沏來。”

說着,他退了下去。

不一會兒又端着茶壺過來,正欲給黎安倒茶,卻被林尋聲攔住,對方無聲朝她伸手,一見對方是君後,小钊子哪敢不從呢,趕忙将茶壺交出去退到一邊。

林尋聲便上前為黎安倒茶,別的不說,黎安一擡頭看見林尋聲可吓一跳,眼神不住的去瞧黎挽。

黎挽擡頭看林尋聲在倒茶時也皺了皺眉:“你好生坐着便是,倒茶自有奴才會做。”

然而她說什麽,林尋聲已然全聽不進去了,他滿腦子都是剛剛自己湊近安王殿下時,未嗅到的熟悉香味。

為何沒有?分明,分明他聞的無錯!為何這香味在黎挽身上,卻不在安王殿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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