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四爺VS太子（1）完勝

八阿哥的伴讀錦繡，被狠揍了一頓？

這可真是個特別的消息，很快，胤禩帶着錦繡回宮的同時，傳開了。

話說這錦繡，還有那四阿哥身邊的井亭，都是皇貴妃從佟家找來給兒子伴讀的，這兄弟倆性格不同，卻是都有手段，想抓他們錯處、要置之死地的人宮裏有不少，可偏偏，那把柄難找。

這倒好，還真是第一次聽說，錦繡那妖孽厮被打了！

當初芳華把井亭和錦繡弄進宮，找的借口身份是佟家的遠親，她看着喜歡，趁着孩子還小，就養在了身邊，然後稍大了些就跟着老四老八去了阿哥所，再大些，就像是井亭已經跟着胤禛出宮了，而錦繡……可不，挨了打，失了面子，還得跟着胤禩回宮把裏子都丢幹淨、丢徹底了。

胤禩親自扶着錦繡，雖然想要趕緊着回住處療傷，卻不敢急着走、就怕加重傷痛，臉色很難看，胤禩原以為四哥不過是小懲告誡一番，卻不料練完字出了書房，這錦繡竟被打暈過去了。

然，錦繡比胤禩多了一份心思，沒那麽感情用事，他倒是想要思考一下四爺的用意，然而當下的情形，痛得厲害，哪兒容得了他靜心推測？只得哀嘆命苦……想他錦繡雖然算是八爺的伴讀奴才，可打小還真沒被這麽狠打過，幸虧，平日裏上書房的功課落下了、卻沒有落下拳腳功夫，身體底子好還能撐着。

是巧合？還是故意的？

“咦，胤禩，這是怎麽了？聽說你告假出宮去陪八妹，怎的弄成這副樣子回來？哪個不要命的敢欺負到你個皇子阿哥？”有關心，有好奇，有疑惑，也有憤怒，恰到好處。

皇太子“碰巧”路過，見了八阿哥胤禩和錦繡狼狽的模樣，作為兄長，很是關心。胤礽已經快要二十歲了，想當初小時候對着四阿哥胤禛那些小打小鬧的手段，早就不用了。

“二哥好，多謝二哥關心。”胤禩把錦繡交給身旁的小太監扶着，趕忙彎腰給皇太子問好，跟着錦繡等人也給皇太子見禮。

儲君胤礽，溫和待人、兄友弟恭，剛正不阿、公正嚴明……這些，都已經在宮裏朝外的傳了好些年了。除了正式場合，兄弟之間，也都是二哥二弟的叫着，倒讓康熙滿意得很。

胤礽瞧着眼前胤禩無心應對的樣子，也不生氣，“嗯，那八弟還是快些回阿哥所打理一下……失了皇子風範，若讓皇阿瑪見了可得訓斥了。”說完，也不等胤禩反應，笑着離開。

真是讨厭的笑容、讨厭的家夥！

是提點？又或是威脅？

胤禩惱火了一番，憋住了，這下，除了把這笑面虎的皇太子惦記上，更是心裏多了幾分埋怨……埋怨四哥，好好地陪着沫沫玩一天，非得弄成這副樣子。

錦繡趕緊着上前握住了胤禩緊拽的拳頭，“八阿哥，回去再說。”雖然知道胤禩會忍下來，可錦繡還是勸了一句，這宮裏的眼睛多得是，若被有心人見了，還不知道得傳成什麽樣？

果然，聽到錦繡帶着嚴肅語氣的話，胤禩狠狠吐了口氣，反手抓住了錦繡的手臂，繼續扶着走。

可剛一回到自己的院子，看着留在宮裏的小太監小卓子趕緊着上前，把前一刻宮裏傳遍了的話告知，“……都知道了，四阿哥考察您功課的時候，不滿意，差點把繡公子給打殘了，說都是繡公子伴讀不力……”

小卓子瞄着八爺身旁的錦繡，瞧見繡公子臉色蒼白、腳下無力就要跌倒的樣子，語氣更加肯定了幾分，原以為是有人傳的謠言，誰想？

黑了！胤禩的臉，黑了！

錦繡也有些懵了，按道理，不該呀……頓了頓，錦繡一挺身站直了，借着後臀傳來的痛楚，讓自己清醒了下，突然腦中靈光閃現，笑了。

大概是察覺到錦繡周身氣勢的變化，胤禩終于從憤怒中回神，奇怪地看着錦繡，“還笑？哭得還不夠？”

咳咳……錦繡白眼翻翻，郁悶，不就是被打得恨了，眼淚止不住落下來，後來暈過去，根本來不及擦，都讓你看見了，可也用不着老拿這糗事兒說道吧。

胤禩是真的詫異，“你小子該不會是被打傻了吧？小卓子，快，去請太醫……”

“別！”錦繡制止了，挪着身子往自己的卧房裏走，“別叫太醫了，剛才我哥塞了金瘡藥給我……小卓子，來，幫我們在門口守着，別讓人靠近。”不忘拉了一把胤禩。

等錦繡終于趴到床上了，松了口氣，只有他自己知道，兩條腿都顫得不行了，這頓打還真是一點都不留情啊，罷了，從懷裏抹出宮裏禦用的金瘡藥，這是剛才井亭塞給自己的，現在看仔細了，想來，這藥，還得是四阿哥吩咐了的。

緩了緩，錦繡擡頭見門關上了，“別沖動，我想，這該是四阿哥布的局。”

啊？四哥布的局？

聽得錦繡很是認真地說，胤禩不得不沉下心來，冷靜片刻，才恍然，自己剛才是意氣用事了……可是，四哥就非得用這種苦肉計做魚餌布局？哼哼！

那個……四哥到底布的是什麽局？

……

景仁宮的偏院裏，衛氏良嫔的住處。

“主子，您還是快點吧，這會兒德妃已經見了皇貴妃，就怕……”韓嬷嬷急急催促着，其實，聽說四阿哥訓斥了八阿哥，倒不是什麽稀奇事，可偏偏打聽到，這回四阿哥打了錦繡，緊接着德妃娘娘來了景仁宮，就不知道，德妃會如何搬弄是非了？

穿着得當，衛氏剛擡步要跨出門趕去請見皇貴妃，下一刻，頓住了，沉默半晌，朝着芳華主殿的方向看了會兒，“算了，嬷嬷，不去了。”

韓嬷嬷張張嘴，雖然着急，卻還是沒有再勸，眼前的女人，不像是外面傳言的那般不堪，雖然出身卑微，但衛悅是一個聰明、隐忍、又善良的母親。

所以，芳華即便不喜康熙的其他女人，卻還是很滿意衛氏的“識相知趣”，兩年前，在胤禩年滿十歲的時候，找康熙升了衛悅的品級，從貴人晉升為良嫔，甚至在胤禩進景仁宮請安的時候，常常讓他離去之前到衛悅的偏院問候她這生母。

打發了韓嬷嬷，衛悅坐在床側，靜心祈禱，希望八阿哥安好。

而同樣是生母，德妃此刻在芳華面前紅了眼睛，是懊悔委屈地哭紅了眼睛，“娘娘，四阿哥只是關心弟弟，肯定是沒有惡意的，他和八阿哥一起長大，只是太過關心了，才會……請娘娘您大人大量，不要責怪四阿哥……”（作者：瞧這戲演得～～）

這女人，是傻子嗎？

德妃烏雅氏，在六阿哥胤祚故去之後，康熙二十七年又生下一子，十四阿哥胤禵，這樣的女人，會是傻子嗎？

芳華皺眉，沉默着，什麽都不說，德妃偷偷擡頭，見了，稍稍尴尬了一下，卻又繼續擺着一副委屈樣兒東拉西扯，無非就是怕皇貴妃因為胤禛打了八阿哥胤禩的伴讀而不滿、責罰于胤禛。

只是，這算是什麽擔憂？芳華想來對胤禛這養子親厚得很，甚至宮裏都曉得，四阿哥在皇貴妃面前，可比八阿哥得寵多了，這是事實。何況，她本就常常囑咐胤禛要教好弟弟胤禩，怎麽會為了老四的幾句訓斥而不滿？

德妃這戲，做給誰看？

康熙來到景仁宮的時候，見到的也就是這麽一副景象，芳華的嘴角彎起弧度，滿是不耐煩和諷刺，而德妃烏雅氏卻是低着頭卑微地乞求着什麽……康熙皺皺眉頭，等着見了芳華迎上來的嘲諷目光，康熙就更加煩悶了。

他不過是聽說了老四和老八之間的鬧騰，來芳華這裏看看，誰想還沒說一句話，就被芳華那刺眼的嘲諷目光攪得心緒不寧……其實，玄烨是覺得委屈了，芳華總是這麽不問青紅皂白地把什麽責任都怪在自己這帝王頭上。

德妃的鬧劇，不了了之，或許，德妃算計的，便是讓皇上看見剛才她的這一番姿态……目的達到了，她告罪離開了景仁宮。

說實話，這挑撥離間計，實在不高明……很愚蠢。

“老四和老八怎麽回事！什麽天大的事，鬧得滿城風雨，像什麽樣子！”宮裏傳得模模糊糊，餘連水也說不清楚，康熙選擇來芳華這裏了解真相，這，是信任。

可惜，帝王的這份信任，看在芳華眼裏，值不了多少，淡淡瞥了他一眼，“像什麽樣子？不管像什麽樣子，都是我兒子。”擺明了護短的架勢，讓康熙聽了一噎，無語。

你這女人，還講不講道理？十多年的時間，康熙對于芳華的感覺，他自己都理不清，若說一開始的那些年，在他眼裏，芳華就是個被疼寵的表妹，那麽……直到那一年，她為他生下孩子，即便是一個天生有腿疾的女兒，玄烨知道，從那以後，見了她平淡無波的目光中隐隐夾雜着憤恨和嘲諷，會心痛、也更加體味到了淡淡的愛。

他想要補償，而佟芳華她不領情，玄烨便把兩份疼寵全都給了女兒沫沫，如此，宮裏才有了“東太子、西公主”的說法，皇女公主，也不少，可像是沫沫這般得榮寵的公主，獨此一個。

康熙在芳華這裏碰壁，理所當然把怨氣撒在了兩個“鬧事兒”的兒子身上，于是乎，第二天，把老四老八叫進乾清宮，噼裏啪啦訓了一通，當兩位皇子從裏面出來，來自各派勢力觀望的衆人都瞧出了幾分……灰頭土臉。

等胤禩郁悶地回到阿哥所，見了錦繡把剛才乾清宮皇阿瑪的态度一說，兩人叽咕叽咕分析揣摩着，不管有沒有弄明白四阿哥的局、皇上的用意……其實，郁悶的表情是做給“有心人”看的，胤禩反正挺高興，見着皇阿瑪了，被皇阿瑪狠狠罵了一頓。

在胤禩眼中，皇阿瑪總是喜歡誇獎皇太子如何優秀，這讓自己有點羨慕；然而，真正相處起來，即便胤禩也覺得奇怪，但是瞧着皇阿瑪口吐飛沫地訓斥自己，真是挺有意思的，這時候的皇阿瑪，特別真實。

真不愧是兄弟！

胤禩的直覺，便是胤禛了然于胸的事實，“額娘，其實皇阿瑪總是那麽英明神武，只有面對額娘您的時候，才會亂了方寸。”

芳華見着胤禛眼神中的點點戲谑，笑罵，“你這臭小子！不過這幾年你總結出來的這法子，倒是有幾分意思。兒子，額娘相信你。”

相信？相信胤禛會把玄烨對胤礽的寵愛，成功奪下來！

漸漸長大，曾經會嫉妒、欺負弟弟的皇太子胤礽，變得懂事了，如今再也不會對着皇上撒嬌邀寵了，只會在康熙面前用裝乖來博取帝寵。

漸漸長大，曾經沉默寡言、乖巧順從的四阿哥胤禛，卻走上了一條和皇太子完全不一樣的争寵之路……他要一個真實的皇阿瑪，一個會對着自己這個兒子嬉笑怒罵的父親。

……

“這第一局，便算是結了。”胤禛轉動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帶着幾分愉悅。

“贏得很漂亮，可惜，有幾個懂得欣賞？”語氣裏帶着幾分高處寂寞的感覺。

“這不重要。”就好比，自己算計了許多，終究還是被德妃鑽了空子，即便結果和預料中的一樣，可是，德妃，你就這麽急着要和額娘争寵嗎？胤禛閉眼，隐去了眼中的陰厲。

“其實你早就看透了，又何必傷神傷心……”忍不住，脫口而出勸慰幾句，等到注意四阿哥投來犀利的目光，他才頓住了，詫異自己怎的如此多管閑事了？

他是謀士，只管出謀劃策，幫着眼前人布那天下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