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謀士嶄先生 閑轶

作者有話要說:

亦人努力中,希望親們滿意~~

井亭在四爺的書房門口頓住了腳步,猶豫着該如何回話,略一思量,自然也不敢停留太久,輕叩敲門,聽到裏面傳來一聲輕“嗯”,便推門而入,“爺。”

胤禛正提筆寫着明日要遞上去的奏折,沒有擡頭,卻是問出了心中疑惑,“怎麽?先生還是……身體不适?”

閑轶,被四阿哥胤禛尊稱為“先生”,倒是應了那一個“請”字。

四阿哥開府兩年,那嶄先生(閑轶)便也是兩年前入府的,偏居閑雲居,平日裏,進出府邸是從閑雲居旁側的偏門那兒,甚至四爺吩咐了,任何人不許打擾“先生”清修。

都曉得閑雲居是四爺府的禁地,都曉得閑雲居裏住着一位“嶄先生”,倒是難得有人見過這位先生的廬山面目,也是因為閑轶大多數時間都是緊閉院門,悠然自得。

井亭是府中除了四爺之外唯一一個知道閑轶來歷的人,那時候,嶄先生被赫舍裏氏的索額圖趕出府邸,當然,或許先生連索額圖的面都沒見着,就被小厮趕了出來。

康熙朝,雖然元後已故,但儲君皇太子仍在,赫舍裏氏一門榮耀,那些自薦上府,坐享尊榮的有、大言不慚的投機之人也有……很顯然,這嶄先生怕是倒黴人之一。

巧了,遇上剛入朝辦差的四爺奉了皇命來見索額圖,在大門口便目睹了這麽一出,臨了,嶄先生憤然離去,揮袖之間,竟是飄落了一封信函,堪堪落至四爺腳邊……“謀薦”?

四爺低頭盯着,井亭彎腰撿了起來。

随後,井亭不知道那書信裏寫了什麽,只知道,那天夜裏,四爺就把自己叫進了書房,吩咐,找到那謀薦之人。

再随後,井亭幾乎毫不費力地就在京城郊外的閑雲觀(道觀)找到了這位嶄先生。

一請。

二請。

三請。

直到胤禛親自上門第四請的時候,還未等井亭上前叩那道觀大門,裏面的嶄先生一襲青衣長褂,開門,跨出,鎖門,後正對着胤禛躬身一禮,“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P話!這都已經是第四請了!這還叫“不敢請”?

到底是性堅韌的四爺胤禛、還有那性子像極了四爺的井亭,面對眼前人這副很是裝模作樣的姿态,四爺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井亭則面無表情地躬身,恭敬道,“請。”

說來也巧,嶄先生入府的那一天,便是四爺和福晉大婚的前一天。

幸好,四爺在娶嫡福晉前夕,幾次三番上門親探的是“才子”而非“佳人”,否則,向來冷情淡漠的四爺如此對着一個人殷勤,怕是真的大大掃了這未來四福晉的面子!

偏院挂上了“閑雲居”的牌匾,閑雲居有了一位主人。

奇怪、很奇怪、相當奇怪!

兩年來,井亭可從沒遇見過嶄先生“身體不适”的狀況,原本在閑雲居定下每日夜談,也總是四爺身在朝堂、身不由己,爽約,每每此時,嶄先生也只是淡淡地點頭,并無惱意或是其他情緒,然而,現如今嶄先生這麽“放鴿子”,可真是破天荒頭一回。

今夜,已是第四夜。

“爺,其實,先生氣色并無異樣,可……井亭也不明白,先生這般是為何?”嶄先生只說“身體不适”,便推了和四爺例行的夜談,再不肯多解釋。

胤禛寫完最後一個字,放下手中的筆,擡頭看井亭面帶難色,嘆了口氣,“算了,明日再說吧。”揮手便讓井亭出了書房。

想要靜下心來找本書看,然而,胤禛卻是翻弄着手中的本子,發現無論如何都無法集中精神,腦子裏總是不由自主地去揣測先生的意圖?

除了最初那“三請”時,先生态度冷漠、甚至惡劣,之後,連着兩年,胤禛有問、先生必答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只是,今時這般,為何?

閑雲居那人,若是知道如何回答這個疑問,便也不會破天荒躲着不見了。

才智可謀天下,亦可謀心否?

是喜歡?亦或是那晚月色太美、那天的小姑娘太可愛?

閑轶坐在院中,自然聽到了門口的腳步聲,若無意外,幾乎是每晚都來這裏夜談,閑轶如何不知道門外的是何人?

第一晚,閑轶面無表情地告訴胤禛,身體不适,免。

第二晚,閑轶還未等到胤禛,便遣了随身伺候的小童文柯去回了井亭,身體不适,免。

第三晚,文柯得令還未打開閑雲居的大門,井亭便來相詢,先生身體安好?依舊,不适,免。

第四晚……

閑轶可沒算到,早已拒絕了,胤禛竟還會親自到來,卻只在門口站立了半晌。

抿嘴,挑眉,眸光流轉。

文柯看着先生的樣子,有些震驚了,先生的神情看來是要比四爺豐富些,畢竟,文柯的記憶中,這兩年來跟着嶄先生,除了一副淡雅高深的模樣,便很少有其他顯露心緒的神情了。

“四阿哥,既然來了,今夜不談局勢,可願進來陪轶品茗一杯?”

“吱呀”一聲,院門打開,不是平日裏迎自己進院的小童文柯,胤禛視線所到之處,月光下,一如既往,是一襲青衣……只是,胤禛覺得心頭忍不住有些異樣,看着在門口站立、淺笑相邀的閑轶,胤禛似乎察覺到,有什麽東西正在改變?

其實,兩人夜談,也不是時時刻刻都拿着天下大事、争權奪位兜圈子,有時候,也只是靜靜的品茗,若有閑情,也會天南地北地聊上幾句。

胤禛在袖中的左手微微握拳,穩下莫名波動的心緒,這才點頭,“恩。”越過閑轶的身子,進了院子,石桌上的茶壺茶杯,倒還真是品茗之用。

文柯知趣地從裏屋取來個新茶杯,随後得了先生示意,便自顧去了閑雲居最北側的小書房,四爺和先生夜談,從未有人旁聽。

兩人,一壺茶。

倒是真的不說話,只顧着品茶,亦或是享受。

此刻,兩個沉默的人,不似往日裏沉思計策、盤算策略,等着壺中茶水見底,胤禛忍不住再打量了一眼閑轶,仍是看不穿,“先生早些休息,胤禛明日再來打擾。”

閑轶的謀略,志在天下,胤禛不得不服。

“好,轶,恭候。”心中漸漸明了,雲霧撥開,神情中隐隐是笑意。

送走胤禛,閑轶卻沒有“早些休息”,反而,趁着月色,竟是拿起鏟子,絲毫不顧書生謀士的形象,蹲下身來,挖出了桃花樹下的美酒……為醉,壯膽,祈一個——旗開得勝!

閉門沉思整整四日,打再見胤禛的那一刻,閑轶詫異、震驚、也很驚喜、愉悅,竟是把那肅面少年的一舉一動全都刻進了腦子裏,第一次,覺得,胤禛端起茶杯抿嘴品茗的樣子,是那般……好看!

閑轶,詞窮了,向來以“多才智”自傲的謀士,在那一瞬間,竟然找不到什麽詞可以形容,只是牢牢記住了,自己的那一份心動。

終是有答案了,是月色美,而,人更美。

一醉,便是天明、日上三竿,閑轶精神滿滿的,期待今日的夜談……更期待今夜的人。

而胤禛卻被攪了心緒,整整一夜難眠,不是想要去琢磨,愣是心中禁不住要去想明白,先生哪裏變了?

早朝時,康熙瞥見底下站立的老四,面色略顯蒼白,散朝後,特地把胤禛叫去了禦書房,政事嚴肅之地,竟被康熙用來對着兒子噓寒問暖。

老四的身子骨雖然向來安好,可自打小女兒沫沫帶病出生,康熙對着景仁宮裏的幾個孩子,更是上心了幾分……一份父親的心意是錯不了,也更不想見着芳華為了孩子操心操勞。

“胤禛,差事固然重要,你自己身子也要顧好。”康熙這話,是不會對老二說的,胤礽既然坐了儲君的位子,那便要有皇太子的擔當,可眼前的老四胤禛不一樣,康熙不由放柔了聲音,化身慈父,“你也不想聽你額娘整日念叨!朕允了,你便好好休息三日……咳咳,你額娘想着出宮走走,禛兒便陪着去也放松一下……”

放假?大清皇子打小功課繁重,長大入朝了,想着要有建樹、更是放松不得……這會兒,皇阿瑪竟主動給自己允假了?

“是,禛兒謝皇阿瑪。”克制着嘴角的微微抽搐(胤禛:皇阿瑪究竟是給自己這兒子準假?還是為了讨好額娘?咳咳,瞧皇阿瑪這手段……),他卻沒有掩飾神情中的詫異和欣喜,胤禛甚至把“兒臣”這樣的自稱、換成了“禛兒”。

康熙瞧着高興,又留胤禛說道了好一會兒,直到餘連水第二次進來請示,說皇太子已經在外面等候多時了,康熙才終于回神,下意識地收起了剛才對胤禛的這一份“親近”,換上了帝王的肅容。

擦肩而過,胤禛微微一禮“二哥”,胤礽神情稍顯僵硬地笑着點點頭。

一夜失眠,精神不濟,誰想無意之中竟又是勝了胤礽一籌?

離開禦書房,胤禛向着額娘的景仁宮走去,神情一如既往是嚴肅淡漠,然而,瞧着迎上來的語竹姑姑,胤禛倒像是再也憋不住了,笑容大展,陽光下,少年閃耀。

……

胤禛難得有些“得意忘形”,芳華看着高興,自是留着兒子在景仁宮一起用了午膳,沫沫雖然先前還和四哥哥鬧別扭,可卻是抵不住四哥哥的柔情(?!)攻勢,整一個下午,在胤禛答應了好多“不平等條約”之後,沫沫嘻嘻一笑,随口便是“四哥哥最好了”,聽得芳華直直笑罵“你個小勢利眼”……

直到又一同用了晚膳,夜色晚了,芳華便讓胤禛留在阿哥所歇一晚,正好第二天陪着她一同出宮走走,免得兒子來回奔波勞累。

胤禛被沫沫纏得晚了,便也就這麽在宮裏住下了,今日暢懷高興,晚上還陪着額娘助興喝了幾杯酒,很快便入眠了。

忘記了什麽?胤禛入夢之際,隐隐有所察覺,卻實在是酒量不行,腦袋沉沉的,又期待着明日陪額娘出宮,想着要養好精神,便就這麽睡了。

宮外,四爺府,閑雲居。

這一夜,注定了,昨夜好夢的嶄先生閑轶,此刻久久無法入眠。

宮裏傳來的消息,四爺“身體不适”?皇上特準休假三日?皇貴妃怕四阿哥勞累,便留住在阿哥所?

滿心期待,等着胤禛來閑雲居夜談,閑轶最終卻被井亭口中的那“身體不适”四字劈得個外焦內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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