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出宮

晚膳時分，殷帝看着滿桌子精致的菜肴，卻一點兒食欲也沒有。

“陛下，可是這些菜不合您的口味？老奴去禦膳房讓他們換些清淡的上來。”劉公公道。

殷帝擡手阻止了他，嘆了口氣道：“不用了，公公，并不是飯菜的問題，只是朕不喜歡一個人吃飯，覺得沒意思的很。”

劉公公頓時了悟了，低聲說：“陛下是想皇後了吧，何不讓人把皇後請來？”

殷帝笑着看了看他，“果然還是公公最了解朕了，你說，朕用什麽借口把皇後請來呢？”

劉公公想了想，說：“陛下忘了嗎，您不是讓皇後幫着批閱奏折的嗎？”

殷帝面上一喜，是啊，他怎麽把這事給忘了？

轉而就對一旁的小順子說：“你去未央宮把皇後請到這兒來，如果有人問你，就說朕處理國事乏了，找皇後來陪朕下棋。”

小順子應聲而去，殷帝頓時心情大好，看着面前的山珍海味也不覺得那麽膩味了。

皇後還沒有到，俪妃的人倒是先來了。

殷帝看着丫鬟把湯從端出來，笑了笑說：“俪妃還真是辛苦啊，每天都親自為朕做湯，為何俪妃不自己來呢？”

丫鬟見左右無人，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說道：“謝陛下救了我妹妹，奴婢願意為陛下做牛做馬，報答陛下大恩。”

原來，蘭溪的妹妹是服侍俪妃的丫鬟，有一日不小心把俪妃的一件喜愛的玉飾給打碎了，俪妃大怒，讓人把她拖下去仗斃，這事兒傳到了殷帝的耳朵裏，殷帝正想安插一個人在俪妃身邊，這是個好時機，便順水推舟的救了小丫鬟一命，蘭溪知恩圖報，主動接近俪妃，獲得她的信任，成了殷帝安在俪妃身邊的眼線。

“你起來吧，朕不用你做牛做馬，你只要替朕好好服侍俪妃就行了。”殷帝淡然的說道。名為服侍，實為監視。

“是，奴婢明白。”蘭溪起身，等待皇帝的吩咐。

“你回去吧，時間久了，別人會起疑心。”殷帝把那碗湯端到自己面前來，說：“你回去只要對俪妃說，朕很喜歡她做的湯，味道很是鮮美，朕還想每天都能喝到她做的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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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溪告退離開，正好碰上前來的上官子玉，她對皇後行了個禮後，便急匆匆的走掉了。

上官子玉看着她，直覺有些奇怪，不過他也沒時間多想，因為皇帝還在等着他。

殿外，小太監扯着嗓子喊了一聲“皇後到！”殷帝趕忙向劉公公使了個眼色，讓他把那碗湯拿去處理掉。

上官子玉走了進來，想跪下來行禮，卻被皇帝阻止了，只好作罷。

“子玉，過來陪朕一起用膳。”殷帝笑眯眯說道。

上官子玉無奈，只好走了過去，坐在皇帝下首的位置，看着面前滿桌子的菜，問道：“皇上不是找臣來下棋的嗎？”

殷帝搖搖頭，“朕昨日輸的那麽慘，哪敢再和你下棋啊，你又不讓着朕。”

上官子玉淡淡的笑了笑，“臣要是讓着陛下，即使陛下贏了也不會高興的，說不定還會怪臣呢。”

殷帝被噎了噎，不得不承認子玉說的很對，他本質上是一個要強好勝的人，絕對不能接受對方故意讓着他的。

“用膳吧，朕一看到你，就餓了。”殷帝說着，夾了塊排骨放到子玉的碗碟裏，卻看到子玉臉紅紅的，一副別扭的樣子。他忽然反應過來，剛才說的話是很容易讓人往別的方面想。

殷帝忍不住打趣道：“朕的意思是，看見子玉朕就有食欲了，子玉是想到哪裏去了？”

上官子玉紅着臉瞪了他一眼，惹的殷帝哈哈大笑，是半點也沒有皇帝的樣子了。

兩個人異常溫馨的用完了晚膳，又相對而坐的喝了會兒茶，殷帝便拖着他家皇後一起去批閱奏折，上官子玉無奈，只好和皇帝一起坐在了案幾前。

丫鬟端上了茶水和點心，劉公公接了過來，放在一邊的桌子上，揮了揮手裏的拂塵，讓屋子裏的下人都退下去。

上官子玉手裏拿着一支毛筆，有些為難，“陛下，臣還是覺得不妥，臣的字跡與陛下不同，若是被人一眼認出，豈不是給陛下填麻煩。”

殷帝想了想，說：“那這樣吧，子玉幫朕閱覽這些奏章，然後給朕提供些建議，如何？”他倒不是怕麻煩，只是不想讓子玉擔心。

上官子玉應“是”，随後便專心的替皇帝審閱起奏章來。

帝後二人一個審，一個批，配合的十分默契，上官子玉給殷帝提出了許多合理的意見，皆是實用又利民的，殷帝直覺茅塞頓開，贊嘆不已。

他的子玉擁有經天緯地之才，又有濟世愛民之心，真正當得起“母儀天下”四字，還是他的父皇有先見之明啊，如若不是先皇的那道聖旨，又怎麽會有這段良緣呢。

上官子玉見殷帝停下筆來，就問道：“陛下可是累了？”

“朕不累。”殷帝看着他說道，“子玉整日悶在這皇宮之中，是不是很煩？”

上官子玉剛想說話，卻被殷帝擡手阻止了，接着說道：“秋闱之事已經準備交由禮部準備妥當，這兩日也沒有什麽別的大事，朕從小生長在宮中，很少出去過，正好乘這兩日，出宮去轉轉，子玉陪朕一起？”

上官子玉心中又驚又喜，自打他進了這皇宮，他就已經做好了一輩子都無法出去的心理準備了，卻沒想到，皇帝居然會想帶着他一起出宮，這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殷帝見他眼中露出欣喜之色，不由心中得意，直覺自己這個決定是對的，同時又覺得心中酸澀無比，他暗暗發誓，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帶子玉多出去走走。

上官子玉雖高興，但也忍不住擔心皇帝的安全問題，殷帝看出了他的擔憂，安慰道：“沒事的，明日你我二人便裝出行，不帶任何随從，沒人會認出我們的。再說了，朕自八歲就開始習武，不敢說天下第一，但保護子玉還是綽綽有餘的。”

上官子玉淡淡笑了笑，“臣相信陛下。”

一夜無話。

翌日，帝後二人換上便服，沒帶任何侍從，從皇宮的側門走了出去。

上官子玉一身白衣，腰間挂着一根竹笛，長身玉立，衣袂飄飄，宛若谪仙。殷帝身着藏青色衣袍，手拿一把折扇，英俊潇灑，器宇軒昂。

兩個人并肩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引來衆多路人的側目，尤其是那些尚待字閨中的年輕女孩們，看着兩人的眼神更是熱切，眼光一直追随着他們。

殷帝見那麽多女人盯着他的皇後看個不停，不由的有些吃味，伸手抓住子玉的手，牽着他走，再看那些女人，果然一個個都露出了失落沮喪的表情。

殷帝冷冷的哼了一聲，子玉是他的，誰都休想觊觎！

“陛下。”上官子玉臉有些泛紅，這是在外面，這麽多人看着他們，皇帝卻拉着他的手不放，他用力掙了掙，卻被握的更緊了，只好由着他。

殷帝美滋滋的牽着他的皇後在大街上溜達，秋日的天氣很是涼爽，出來走走真是讓人心情都好了很多啊。

因為過兩日便是秋闱考試，衆多舉子都陸續從全國各地趕到京城來，使得本就熱鬧的京城變得更加的擁擠和喧嘩。

眼看快要到午時了，殷帝怕子玉會累，便拉着他拐進了一家名叫“一品香”的大酒樓。

酒樓的小二見這兩位客人氣度不凡，容貌出衆，心知這二位不是普通人，便趕忙上前招待。

殷帝搖了搖手中的折扇，裝作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問小二，“請問你們這兒還有雅間嗎？”

小二苦了一張臉，低頭彎腰的道：“真是不好意思啊，兩位公子，今日客人太多，雅間已經滿了，真是對不住您，二位要是不嫌棄的話，能否在大廳将就一下？”

殷帝皺了皺眉，大廳裏這麽多人，他怕子玉會不習慣，想着還是換一家吧。剛想轉身離開，卻被子玉拉住了手。

上官子玉拉了拉他的手，說：“京城這幾日都是趕考的學子，人必定會多，而且現在又正是吃飯的時候，就算去別的酒樓，人也不會少的，不如就在這兒将就一下吧。”

殷帝頓了頓，笑說：“那就聽子玉的吧。”

小二眉開眼笑的将兩人帶到一張空桌前，拿過布巾把凳子擦了擦，等殷帝二人坐下後，問道：“兩位公子想吃些什麽？”

“就把你們這兒的招牌菜上幾道就行了，對了，再拿一壺酒來。”殷帝道。

“得嘞，二位客官稍等片刻，酒菜一會兒就上。”小二吆喝了一聲，把毛巾往肩上一搭，就忙別的去了。

小二走後，上官子玉忍不住笑了出來，小聲說道：“陛下這樣還真像是一個富家公子的模樣。”

殷帝“刷”一下展開折扇，笑道：“既然要裝，就要裝的像一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