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我死了。”

阮淩給小狐貍發郵件：“我要被S哥吃得死死的。”

等了一會兒，小狐貍并沒有來信。阮淩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繪聲繪色地給小狐貍描繪了下午那精彩的一幕。

如果文字有聲音，那小狐貍怕是能聽到一出完整的舞臺劇。

說起下午，時羿頂着全操場的目光，神色淡定地跑到阮淩身邊，汗水順着他側臉的輪廓滑下，在他緊繃的下颌線駐足，最後落下。這渾然天成的美男流汗圖，性感得阮淩差點沒把持住了。

他想親這樣荷爾蒙爆棚的時羿。

阮淩心裏唾棄自己的想法，這還沒在一起呢就一天天想親時羿，那在一起了得膩乎成什麽樣。

下一秒才反應過來，他真是飄了，竟然敢幻想跟時羿在一起的日子。

還不如想着做時羿一輩子好朋友來得靠譜一些。

阮淩微微側頭：“時羿。”

“嗯？”他也轉過頭，沒說話，但眼神溫柔而專注。

“你累不累？”

“不累。”

阮淩點頭，不再看他。大概是這幾天的訓練還是有用的，阮淩在跑步的同時還能游刃有餘地走神。

身邊人是他，滿腦子也是他。

阮淩暈乎乎地跟着時弈跑到了終點線。

他知道很多人在看着他們，他也知道自己的心跳聲，怦怦響着，卻無人知。

運動會結束，阮淩在校門口等着時弈。

時弈回教室拿書包，阮淩周末不看書，也就懶得回去。一千五帶來的後遺症還在體內殘存着，他站了一會兒幹脆在一邊的花壇邊坐下。

他捂着心跳，想起分別時。

時弈說：“陪我拿書包？”

阮淩下意識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然後拒絕了：“懶得走，我在校門口等你。”

他想，時弈的同學他都不認識。

他還想，他在學校裏的名聲不是很好。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坐在阮淩身邊。

阮淩掀開眼皮懶散看了一眼：“來了啊。”

時弈嗯了一聲，坐下，順手把書包放到一邊。他不經意調整坐姿，與阮淩一樣，一腳伸直一腳曲着。與阮淩的松懶不同，他即使坐着，身上也透着別靠近我的高冷氣息。

“在想什麽？”冷淡的人說話卻意外的溫柔。

“等好久了啊。”阮淩似真似假抱怨，“想你什麽來。”

說完兩人都笑了，時弈說：“走吧。”

之前早就約定要去時弈家吃奶奶做的飯，一起回去的路上，阮淩才反應過來：“你爸媽在家嗎？我需不需要準備禮物啊。”難得有些局促。

“不用。”

阮淩不太信任地看了時弈一眼，沿途經過的店都想進去買點東西。時弈不擅長勸服別人，只能用行動表示，他把人連拖帶抱地從店裏弄出來，語氣帶着點無奈：“別鬧。”

阮淩瞬間乖巧。

“你去，我奶奶就很開心。”時弈說得很慢，他自己都覺得一個男人語速這麽慢很奇怪，但阮淩從沒露出異樣的表情，也從不問他奇怪的問題。

“好吧。”

阮淩手指微動，心裏想着，時弈這人說話可真暧昧。

說話間，他們經過一個十字路口。往常他們都在這個路口分開，如今阮淩心情頗好地跟着時弈走着。沿着大路走了一段時間，他跟着時弈朝巷子裏拐去。沒有車駛過的聲音，周圍一下子就安靜下來。

巷子幽深，随着步伐的逐漸深入，兩邊景色迥然不同。

兩側老舊的房子，路邊的電線杆還有腳下蒙着沙的路，一點點拼湊出這個巷子的形象。這些顏色像是蒙着灰，從柯岩的口中躍然出現在阮淩的面前。

他神色不變地跟時弈聊天，仿佛看不見這灰蒙蒙的景色，聽不見街坊鄰居的吵架謾罵聲，他一心一意地跟着時弈講話，在這幽深的巷子七拐八繞，終于停在一棟房子處。

“到了嗎？”阮淩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我好餓啊時弈。”

時弈看了看他：“走吧。”

他們一起走進樓道，天色逐漸暗了，阮淩摸着黑走樓梯，每一步都不踏實：“燈壞了嗎？”

“嗯。”時弈擡頭看了看，燈壞了很久，一直都沒有人來修。他摸黑着走習慣了，如今才想起站在他面前的是被嬌養的小少爺。

昏暗的環境下，時弈突然出聲：“別、別碰。”

阮淩伸出的手頓住：“啊？”

在光線昏暗的地方走樓梯實在讓人沒有安全感，阮淩便想扶一下欄杆，也不知道時弈怎麽看到他伸手了。

這人是火眼金睛不成。

“別碰。”時弈又強調一次，“髒。”

“啊？哦，好。”阮淩說完就發現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眼睛看不見，手下意識抖了一下。

對方的手心溫熱，貼着他手腕上的皮膚，存在感強得無法忽略。阮淩的手無意識蜷縮，縮成拳頭狀，像是有一層軟軟的棉花包裹着手，那一刻他竟失去了手的控制權，被人輕輕往另一個地方帶，随即手心被塞進一塊布料。

是時弈的襯衫衣角。

他磕磕絆絆解釋：“抓、抓這個吧。”

阮淩也結巴了：“好、好。”

樓梯間短暫安靜了一會兒。

樓道狹窄，容不下兩個男生并肩。時弈走在前方，步伐龜速，阮淩在後頭，抓着時弈的衣角，默不作聲。

樓層不隔音，他們一層層上樓，能聽到電視聲，能聽到男人女人的說話聲，還有小孩的嬉鬧聲，明明不算安靜，但兩人都能聽到各自的心跳，有不知名的情緒在胸腔震蕩。

時弈安靜地帶着阮淩，一步步走向生活煙火中。

很快到了時弈家門口。

阮淩突然回神，松開了緊拽着的衣角。時弈輕咳了一聲，低頭找鑰匙，餘光看到自己被捏皺的衣角，還有身邊人垂下的手，白淨修長。

他低垂着眼打開了門，昏黃的燈光從門後傾瀉而出，空氣中有食物的香味彌漫着。

“好香啊。”阮淩吸了吸鼻子，“你奶奶的手藝也太好了吧。”

誇張的語氣，但是從阮淩口中說出來，格外真誠。

時弈笑了一下：“進來吧。”

阮淩環顧了一圈時弈的家。面積不大，兩房一廳，門敞開着，幾乎一眼就能看到所有。房子不大，但東西收拾得整整齊齊，地板幹淨。阮淩看了一圈，心裏湧上心疼的情緒，但他并沒有表現出來。

這點時間裏，時弈已經放下書包，喊了一聲奶奶，人也朝廚房走去。阮淩反應過來也跟着走過去，廚房很小，擠不下三個人，阮淩只能站在門口。

“奶奶。”時弈給她介紹，“這是，阮淩。”

炒菜的那人圍着紅色的圍裙，那是她身上唯一鮮豔的色彩。她的頭發白中帶黑，皺紋也爬上了臉頰，明明是蒼老的容顏，但是臉上的表情卻十分生動，她轉頭，眼中帶着笑意：“是小淩吧，出去坐會兒，馬上就好了。”

笑着的奶奶竟有點可愛。

阮淩也跟着笑：“奶奶好，我來幫你吧。”

“不用不用。”

“要的要的。”

最後奶奶和阮淩都被時弈趕出去了，他接手奶奶之前炒的菜。

“讓小弈來。”奶奶帶着阮淩出來，“小淩，要喝水嗎？奶奶給你倒。”

阮淩小時候跟爺爺奶奶待過一段時間，那時得來的經驗告訴他不要輕易拒絕老人家的熱情，接受了他們會更開心。

“謝謝奶奶。”阮淩笑眯眯的道謝，接過喝了一大杯。

時弈奶奶見狀臉上笑容更燦爛，連皺紋都更深了一些。時弈奶奶還想給阮淩找零食，阮淩連忙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來：“奶奶，我給你講時弈在學校裏的事情吧。”

以阮淩對時弈的了解，他絕對很少跟奶奶講這些。

果然奶奶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啊。小弈平時不愛講這些。”

“我給您講。時弈在我們學校可優秀了……”阮淩繪聲繪色地給時弈奶奶講着，他在講時弈的事情時，總是有說不完的話。

幾分鐘後，時弈端着菜從廚房出來，一眼就見到阮淩和奶奶親密地坐在一起，正講着他過去的事情呢。那熟稔自然的氣氛，不知道的還以為阮淩才是奶奶真正的孫子。

時弈看着這個家因為阮淩的到來而變得熱鬧，低頭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