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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東西總有人識貨的,過了幾日沈父又連賣出兩盒,剩下的兩盒都被京城雜貨鋪的于掌櫃半兩銀子一盒要了去,并且幾天前又要兩壇頭油,說是這段時間賣的不錯,每壇又給漲了二十文錢,只是加了條件,這頭油以後除了沈父自己賣之外,其它的都要供給于掌櫃不得賣給別家店鋪,如果同意,頭油一壇多加二十文,并簽下兩年的契約,胭脂若還有每月也收一些。

沈父急忙回家跟媳婦孩子商量,以于掌櫃雜貨鋪的銷量,一個月至少要賣五到八壇頭油,一壇頭油本身的油錢不超過二百文,沈父賣給于掌櫃是四百文,這已經覺得是很高的價錢了,現在一壇又加了二十文,那一個月光這一項便能進帳至少有一千多文錢了,一千文便是一兩銀子。

再加上額外胭脂一盒半兩銀子的收入,這麽一算沈父和柳氏都有些驚呆了,不久以前全家還為一個月賺三四百文錢累死累活吃糠咽菜,沒想到這才幾個月過去,一個月的收入便要連翻幾倍了。

柳氏不由的把炕角的舊針線簍拿了過來,然後從一只舊荷包掏出一些錢,再加沈父帶回來的頭油錢,放在一起數了數,一時欣喜的嘴都合不上了,現在家裏除了拿貨的錢外,還有三兩多銀子的餘錢,如果照這樣的算的話,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将這三間泥房推倒,蓋一個像老宅那般的青磚大瓦房。

想來這一切都要歸功于自己女兒荷香,如果不是她在山上揀到了那牛皮方子,又怎麽會有今天,兩人都是京城周邊的農家人,雖然多少也算識些字,但平日知曉的也都是怎麽養雞養鴨種地,對那些香料香脂的手藝可是半點不通,也無從想這胭脂水粉其中的利潤如此之大。

沈荷香見父母又驚訝又歡喜的樣子,不由輕輕笑着也不言語,只是拿起鎖邊的荷包裝模作樣的看起來,若是被他們知道于掌櫃賣的價錢,估計就要吓到了,那一壇頭油能裝二十幾盒,一盒按照京城普通頭油的價錢二十五文算,二十盒便是五百文錢,但那頭油的品質荷香最清楚不過了。

一滴泉液便可将一壇子桂花的香味最快時間發揮到極致,普通的花窖上一年也未必能将香氣窖出五分,這其中的差別只要聞過便能分辨出來,所以這頭油便是賣上四五十文也是不貴的,而那胭脂的利潤便更大了,就算标價三兩銀子,以京城那貴門富商雲集的地方,三兩銀子根本不算什麽,所以這些東西在于掌櫃手裏賺得豈止是一點,差不多是他們的幾倍有餘。

沈荷香也不是沒想過自己家兌個鋪子,只是現在手裏沒什麽本錢,暫時也只能這樣,等将來銀錢攢夠了她便可以讓沈父在京城也買上個地點,鋪個亮堂堂的胭脂鋪,到時自己做出的脂膏香粉便能在自己家的鋪子出售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幹看着別人大發其財。

不過這一切都要從長計議,眼前還是聽柳氏的先把房子蓋起來,總不能再委屈一家人住着這搖搖欲墜的泥房,夏天漏雨打濕床鋪便罷了,冬天刺骨的冷,手腳都凍壞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連洗個澡都是奢侈。

接下來半個月全家人都忙活了起來,沈荷香已經不讓柳氏日日坐在炕上縫繡帕了,縫上一天也賺不了幾個錢,反而把眼睛給累壞了,索性晚上沈父回來後,一家三口都背着竹簍到香山上去采花,因夏天過去很快便是冬天,山上的花就要謝了,再做胭脂便只能去香料鋪子高價買材料,這樣便不合算了,現在既然守着屋後這現成的香山,自然要趁着花季時多采一些曬幹儲存起來,冬日要做香脂便可以現泡一下拿出來用,雖然比不過鮮花有水份,但做出來也是相差不多的。

沈荷香在香山随沈父柳氏轉了幾日,其實沈父和柳氏兩人根本不用閨女幹什麽,只是讓她一人呆在家裏也不放心,這才一起帶出來,沈荷香來了也不過是跟在後面拾現成的花,即使如此她也是累的氣喘噓噓,山路難走,這采花也不輕松,只道日後手頭充裕定要雇幾個男丁做這活才是,誰知沈父此時也是如此想,看着媳婦閨女大汗淋漓,臉頰紅通通,想着這個月拿到了胭脂錢便去找虎哥幫忙,斷不能再讓娘倆受這罪了。

沈荷香這幾日轉遍了香山,越看越是心喜,真是不愧有香山美名,山中的花木比她想象中還多,甚至還發現了幾種罕見的香草香木,種類也很全了,常用的幾種香料山中都有,日後若是能買下來,她便砍掉些山上大部分多餘的荊棘雜木,全部種上花樹,到時開了鋪子至少有一半香料不缺了,這東西拿去賣根本賣不上幾個錢,但是要花錢買卻是一筆不菲的支出,若是自家有香料源便能省下許多銀錢,也方便的多。

念頭一動,沈荷香随口便問了沈父一句,沈父自然不知女兒的打算,以為是随口問的,便大約估摸道:“這裏有點偏僻,周圍的田也不是什麽良田,一畝四五兩銀子就能買下來,山地相比之下還要便宜,只是這座香山也不算小,買下怎麽也得百八十兩吧。

沈荷香“嗯”了一聲,百八十兩倒也不算貴,心道若是努努力,來年大概就能存夠銀子了,到時再将周圍的田地買一些種上一片香料花草,那日後自己家也算是有地有産業的人家了。

白日沈父仍挑着擔子走街串巷去賣貨,娘倆則在家院子周邊晾着晚上采來的桂花茉莉,順便做做胭脂,胭脂這東西一道道的工序最是煩瑣,非得十分精細才行,好在柳氏這些日子跟着閨女已經學得八,九不離十,大部分都是柳氏在做,沈荷香只是看着鍋熬着樹脂。

相比頭油,胭脂要賺錢的多,因為沒有本錢,但實際上胭脂卻是比頭油要求更高,更為精細,此物只求質不求量,否則賣不上價錢,也同樣賺不到多少,所以一個月沈荷香最多能做八盒,并且這東西不像頭油,因女子頭發長,必須要日日養護防止枯黃開叉,如此頭油便會大量的消耗,買的也頻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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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胭脂一次只用一點,一盒能用上很久,做得多了反而會壓了貨,所以沈荷香每個月只做五六盒便夠用了,剩下的時間便是用在晾制各種香料花草上,沈荷香央求沈父在京城買了本香料集,然後邊看邊無意間的教授,一段時間香山上的一些普通的香草香料沈父和柳氏都跟着記得差不多,算是小有成就。

這一日傍晚,沈荷香跟在沈父身後下山,路過一處荊條樹時,發現樹下竟然有一株開着粉花的百裏香,這東西也是香料的一種,并且也可以食用,放沈父買的羊骨裏熬湯去腥去膩,滋味可是很好的,沈荷香為怕在山中被樹條劃傷,所以出門身上都穿着厚布衣,頭上也戴着草帽遮臉,于是她用寬些的袖子小心翼翼撥開荊條,拿着小鏟去挖那株百裏香。

挖好放到身後背簍裏時,剛要起身,目光落到了一處,只見那處有些枯草,草下可能是未經人踩過的軟泥,但是此時上面卻被留下了一只腳印,看着像是剛被踩過不久,那腳印顯然不是沈父的大腳,更不可能是自己的小腳,難道這裏有人?待順着那腳印向裏看去,便見剛才沒太注意的幾根荊條上有着斑斑的血跡,這讓沈荷下緊張的心口急跳了兩下。

換成一般的姑娘此時可能便吓得尖叫了一聲,畢竟荒山野地,有人的腳印又有血,很可能有什麽死人或者是朝廷緝拿的兇犯躲在這裏,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讓沈荷香此時頭皮發麻,但還好,理智還在,手腳也聽使喚,她抿着嘴微微貓着腰,悄悄的伸手再度撥開荊條離開了此處。

柳氏已經先行回家做飯了,前方沈父走着走着發覺閨女沒跟着,于是又原路返回找,沈荷香此時臉色發白的匆匆而來,見到了沈父才算了松了口氣,急忙走到沈父身邊解釋說剛挖了一株藥草可以熬湯喝,沈父也是擔心的夠嗆,心中越發不想再讓女兒進山了,好在此處離家已經不遠,嘴裏說了幾句不讓她再亂跑的話,便讓閨女走在自己前面,省得回頭又不見了蹤影。

直到回到了家,沈荷香這半吊着心才終于落了下來,将那株百裏香洗洗摘了摘給柳氏放到羊骨裏炖熬,這才回了屋子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又仔細的将那花露油塗抹到身上,滋潤着全身皮膚,最後将日光曬得有些幹硬的棉用手搓柔了,這才一一穿上,裏面的藕荷色繡着雨荷的肚兜正是母親親手裁制的那塊綢子,沈荷香舒服的眯了眯眼,綢子穿着就是舒爽,比那幹硬的棉布不知好上多少,皮膚絲毫不覺得磨砺,反而是又細膩又柔軟,還微微帶着些許涼意。

沈荷香想着下個月拿到胭脂的錢,定要讓沈父買上幾尺便宜的白綢,到時讓娘親給做件晚上穿的小衣也是好的。

沈父和柳氏吃完了飯正在屋裏算着這半月的進帳,沈荷香因晚上多喝了半碗羊湯感覺有點熱,便搬了小凳子拿着扇子坐在矮籬笆邊乘涼,坐了半晌就在她有了些困意起身想回屋時,借着剛露頭的月光,她看到一個黑乎乎的人影突然出現在了自家院門邊,沒有說話也沒有敲門,而是突然無聲無息的蹲了下來。

巧的是那黑影來的方向正是他們之前進香山的那條小路,不知怎麽沈荷香突然想起之前在荊條上見到的那血跡,一時驚的手裏拿着的扇子差點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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