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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入秋的天兒實在是熱得很,沈荷香幫柳氏做好了飯,又冒着毒辣的午陽将飯送了過來,一路上身上早已是汗水津津,裏衣都貼在了身上,不舒服極了,而臉頰邊也是汗濕,幾縷黑發濕漉漉粘在臉上,整個人看起來像被水沾濕一般,但美人便是如此,不僅不狼狽,反而顯得更加發黑膚白唇瓣瑩紅。
而沈荷香此時心情正焦急着,哪會注意這些,不過是耐着性子将澡豆簡單的說了說便塞到虎子手裏,然後急匆匆回身幫柳氏收拾東西,好早些回去打水潔身,絲毫沒有注意到剛才手無意碰到虎子手時,虎子目光裏那隐隐的一絲羞赧和喜色。
柳氏也是知道閨女這點嬌氣毛病,家中鍋裏還溫着水給她留着洗浴用,見大家都吃的差不多,忙簡單收拾了下,将碗盤放在擔子裏讓沈父晚上做完工順便挑回家,母女倆這才順着原路返回。
西邊悶熱的小房間裏,沈荷香已經在浴桶裏洗了半天,這才覺得全身的熱意褪了下來,浴桶裏的水面此時還飄着一些茉莉花瓣,雖然家裏條件不允許,也沒什麽名貴香料可以用,但是這絲毫都不會阻止她用自己的方法,盡可能的讓日子過得更舒服些,所以便嘗試了幾次,發現在浴桶裏撒點花瓣再滴兩滴泉水,泡起澡來會更舒坦些。
雖然手心滲出的泉水對人來說沒什麽用,但是卻可以讓花瓣充分揮發其功效,最明顯的便是聞起來香味更怡人了,也不知是泡得久沾了香味,還是身體吸收了水中花瓣的香氣,就算第二日用清水洗浴,那花香仍是淡淡附在皮膚上久而不散,當真比以前放的一些名貴香料的味道還要持久。
泡了半個時辰,又用澡豆洗了一遍,沈荷香這才從浴桶中出來,擦幹身上的水珠套了肚兜小衣後,交輕輕打個哈欠,方覺得全身舒爽惬意,随即身子懶懶的坐在凳子上慢慢擦着半濕的頭發,直到将長發梳整齊才用手帕挽了下,這才湊近銅鏡看了看臉,只見銅鏡中微微長開了點眉眼的少女,眼晴正水靈靈的注視着自己,皮膚半點沒有曬黑,也沒有發紅發癢的感覺和痕跡,擔心之色這才去了幾分。
這幾日陽光毒些,幫着柳氏忙裏忙外什麽也顧不上,好在事後她勤着潤面,倒沒有像前世那般曬出一臉紅疙瘩,随即放了鏡子起身清理起浴桶,完事後,又打開一只精巧畫着美女搖扇的瓷盒,從中沾了些自己用山上新鮮茶葉做的淡綠色晶瑩面脂,抹了手臉脖子,這才爬到床上去補眠。
而香山的另一邊,一輛破舊的馬車停在了山腳下,從裏面跳出一個穿着破袍的約十五六歲男子,急急進了山待尋到人便有些跳腳道:“哎呀簡兄,你怎麽還在這裏發呆,咱們的時間可是緊着吶,那西北慰軍征兵只有三個月,現在已經過了兩月,再耽擱下去,就算你我不眠不休輪流駕着馬車也趕不上,慰軍的規距你是知道的,若錯過這次下次便是輪不上你我了……
那男子正是當初與簡舒玄一起跑香料的小子,同樣家道落魄父母雙亡,像他們這般的人,想要光宗耀主的執念要比普通人更盛,仕途走不了那便入軍,将來若能以軍功混個一官半職頂戴花翎,也算是對得起家祖及父母的期望,而那慰軍便是幾個好去處之一,聽說那裏出來的武将數不勝數,雖然聽說招收兵士嚴格,且訓兵恐怖又危險,但對于想出人頭地的人來說,無疑是最好的出路。
似乎發覺簡舒玄一聲不吭表情不對,那男子邊說邊順着他的目光向山下望了一眼,正好看到一個穿着灰色布衣女子的背影,看樣子年紀不大頓時了然,他是知道一些關于簡舒玄家裏的事,看來剛才那個便是與之訂親的女子,頓時有些不以為然。
“簡兄,大丈夫何患無妻,将來你若是立了一等軍功前途無量,別說是一個村姑,便是那閨門的嫡女小姐都配得了……”到時何愁沒有美人投懷送抱?男子邊說邊暗暗搖頭,就算那女子有一兩分姿色橫豎也不過一個村姑,又有什麽好留戀,待将來入了軍長了見識,這等農家女自然就會忘得一幹二淨。
似受了男子的提醒,簡舒玄臉色總算是緩和下來,他向遠處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才收回了目光,似再無留戀般扔掉了手中被他輾碎揉成團的樹葉,頭也不回的轉身道:“我們走……”
那男子見狀愣了下随即點點頭,原本以為難以勸說,此時倒是對于簡舒玄的果斷有些佩服了,自古能成大事之人又怎麽會受兒女私情的牽絆,看來這次總算沒有看錯人,當然,若不是兩人當初從香域回來遇到胡子和官兵追捕,逃亡過程中簡舒玄替他受了一箭,他又豈是放着機會流失,非要浪費時間駕着馬車到此,這完全是沖着此人可值得深交才會這般。
不多時兩道人影便躍上了山下的馬車,那男子用力的一揮鞭馬,頓時擡起前蹄長嘶一聲,瞬間便沖了出去,很快的消失在了山間土路之中。
此時柳氏和趙家媳婦正坐在炕邊跟着柳氏學着繡鴛鴦枕套,趙家媳婦不時擡頭,見到沈荷香往外倒着水,那剛洗浴完的俊模樣當真是讓身為女人的她見了都稀罕不已,一時間也是羨慕柳氏兩口子會生,怎地就能生出這般模樣的閨女來,自家的閨女跟人家一比,就跟個農村醜丫頭一般,這容貌便是比上城裏的閨門小姐也不差半分了。
趙家媳婦是個直腸子的人,想什麽說什麽,不由開口道:“沈家娘子,你們家的荷香的模樣便是咱們附近幾個村子加一起也是頭一份了,唉,就是可惜,我家林子晚生了三年,否則便是死皮賴臉也要你們把荷香定給我們林子當媳婦兒……”她一個姑娘一個小子,小兒子才九歲,比荷香小了整整三歲,天天就知道瘋玩,哪會想媳婦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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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人誇自己閨女,柳氏自然心下得意,不是別人說,便是她自己也是這般覺得,閨女除了比別家嬌氣點,其它的都沒得說,但嘴上卻不能這般說話,只道:“閨女再好早晚也是人家的人,哪如兒子在身邊能給自己養老送終,說來趙家媳婦你才是有福氣的,生得一對好兒女,将來便只等着享福了。”
趙家媳婦只聽得眉開眼笑:“哎呀,有什麽好,一個個皮得跟猴子似的,巴不得上房揭瓦呢,哪如你家荷香秀氣,将來若是嫁入好人家,那可是比生兒子都富貴呢。”随即放低聲音道:“再說了,沈家娘子你還不滿三十,好好養養身子何愁不能再生啊……”
東屋兩家娘子正在小聲嘀咕,而沈荷香卻已是香甜的沒心沒肺的睡熟了,紅嘟嘟鮮若草莓的唇瓣正微微張開,露出了裏面整齊的兩排小小貝齒,顆顆形狀精致,不僅雪白養得還很潤,便如那精雕細琢的羊脂白玉一般,當真是唇紅齒白誘人的很。
虎子晚上将沈荷香給的兩盒澡豆拿了出來,李二丫頓時高興的跑過來,接到手裏時還很欣喜:“娘,我也有澡豆可以用了。”之前看到沈荷香屋裏桌上那些頭油胭脂瓶子,李二丫雖然羨慕但也只是摸摸,因知道自己家的情況想要也不敢張口。
哥哥已經滿十六歲,到了娶媳婦的年紀了,家中房子要翻新,還要準備娶媳婦的聘禮,爹去世的早,只有虎子家一個勞力,也沒什麽手藝只靠着兩畝薄田,這錢不知要攢到什麽時候,所以虎子娘平日一文錢都恨不得掰開兩瓣花,便是幾文錢一盒最劣質的澡豆也很久不買了,洗臉洗澡只能上山摘點皂角用,此時聞到盒子裏香噴噴的桂花香,李二丫的心神都被勾去了。
而虎子娘卻是有些擔心的看了虎子一眼,知兒莫若母,一提荷香虎子那眼神別人瞞得住,卻瞞不住她,只是沈家那丫頭今年才十一歲,過了年也才十二,年紀尚小,虎子整整大了人家五歲,便是等最少也要再等上四年,四年後虎子已二十多,這個年紀在農家孩子都滿地跑,換句話說,他們李家現在就剩下這麽一根獨苗,又怎麽能等得起。
即便等得起,自己這做娘的為了兒子也豁出老臉求了沈家,但沈家如今已不是以前那般窮困,有了手藝又蓋了新房,也許過不了幾年便是村裏的富戶了,他的閨女生得一般便罷了,偏偏生得那般好,又怎麽會答應嫁到自己家受苦,恐怕就是不要臉面人家也不會答應。
虎子娘動了動嘴有話想說,但見到兒子臉上的笑一時又張不開口,心下不由暗暗嘆氣,想到鄰村有人剛提了個閨女,長得雖然一般但好在身體壯實,做農活是一把好手,而且女方對聘禮也沒太大要求,只要人好就行。
虎子娘前兩天去鄰村趕集,遠遠的看了兩眼,都是農戶還算門當戶對,就是閨女長得确實不俊,原本還猶豫虎子會不喜歡,如今看來卻是要找個時間盡快把這門親定了,只有這樣徹底斷了虎子的念想,才能不讓他再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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