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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幾日都督府那邊來人說吳小姐的臉已見起色,十來日便好了大半,這貴女圈的事傳的是飛快,傳聞玉肌坊的去玉肌膏和去痘膏好用,生意竟是一下子好到爆,比當初還要旺盛一半有餘,自然是財源滾滾。

沈荷香看着玉肌坊的帳目,喝了口荷葉香便将茶盞放下随口問道:“那雲香鋪的秦老板可見到了?”

提起這事,阿春不由的解氣,忙笑着道:“小姐,秦老板這次可真是砧板上的魚翻不了身了,鋪子被封了不說,他家那個閨女前兩日小産,恐怕正受着大夫人的折騰呢,再加上他鋪子裏賣的東西又有毒,傷了面的貴女豈能容他,現在像只過街老鼠一樣,京城裏已經沒有容身之處了,可真是解氣……”

沈荷香聽罷點點頭,這做生意可以奸詐,卻萬萬不能在賣的貨物上做手腳,這種自斷手腳不折手段的做法,最後遭殃吃虧的可是自己,有這種結果也是意料之中。

旁邊的碧煙卻是道:“小姐,你光顧着鋪子裏的生意,姑爺已經十來日沒有回來了,是不是宮裏出了什麽事,小姐怎地半點不擔心啊?”

這麽一提,沈荷香原本笑盈盈的臉頓時涼了起來,明明剛才還是晴日,一下子便多雲了,半擡眸似笑未笑的看了眼碧煙,“你既然如此擔心姑爺,也好,明日我便讓人挑個好日子,讓你去了奴籍擡進門伺候着吧……”

碧煙一聽,冷汗當場就下來了,臉色不僅大變,還當即雙膝落地,跪下嗑頭,顫顫道:“小姐,小姐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奴婢只是擔心小姐,奴婢是小姐的奴婢,一輩子願意為小姐做牛做馬,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

說了一半旁邊阿春捅了她一下,她擡頭看,小姐已經進了卧房,裏面時不時傳來幾聲東西掉落在地的聲音,顯然心情已是糟糕。

許久沒有聲音了,阿春這才與吓得有點腿軟的碧煙退下了去,阿春也跟着擦了把冷汗,不由小聲問碧煙:“小姐這是怎麽了,從沒見過這般發脾氣的……”

碧煙更是覺得嘴苦了,“我哪裏知道,自從那次從茶樓回來,小姐就性情大變,每次一提姑爺就會大發脾氣,我還找人暗裏打聽,姑爺即沒有外室,月月供奉都拿回來,實在不知小姐為什麽……唉,怪不得我爹常說女人心,海底針啊……”

阿春本來也苦着臉,聽罷不由噗了一聲,什麽海底針啊,由女人嘴裏說起來可真是滑稽。

莫名發了一陣火氣,沈荷香不容易小睡了一會,下午約了白夫人一起去鋪裏選料子,回來後兩人便在屋裏小敘,白夫人見丫鬟們下去了,不由低聲恭喜道:“弟妹,可真是有福氣的人啊。”

沈荷香剛拿了塊奶杏糕,不過抿了一口,聞言一愣随口道:“姐姐此話怎講?”

“弟妹何必顧弄玄虛,姐姐可都知道了,你夫君得到聖上賞識,去輔助征遠将軍領兵出征,這仗要打好了将來可是要做大将軍了……”

這……這讓沈荷香吃了一驚,她是知道簡舒玄最近是忙碌,但她不說沒心思詢問,便是沒什麽事也很少主動問及他與宮中的事,加上馬百裏回來,她與簡舒玄本就是見少離多,如今自己更是連見都不願見他,有些事自然是不清楚。

白氏大概看出沈荷香似真不知此事一般,也是跟着一愣,随即拿着絲帕輕掩口道:“看來簡統領當真是疼愛妹妹,定是怕此事讓妹妹知道擔心,所以一直沒說吧,我也是無意聽我家郎君說起,宮中的禁衛肯定是要帶走一批的,畢竟名義上雖然是輔助,但實際那征遠将遠已是重傷,雖然恢複意識,但領兵打仗麽,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我家郎君這次也随同,我還想讓妹妹能吹些枕頭風,到時多多照顧下我家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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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雖然不得寵,但畢竟已嫁了人,成了婦人,就算有多少怨氣,但男人有事也是坐不住的,畢竟男人在她才有安穩日子,所以才這般急匆匆的來,對她來說,男人再不好也是自己丈夫白氏走後,沈荷香卻是玉手半握,一時皺眉不知在思索什麽,想到某處眉黛都舒緩幾分,臉色也不由浮現出一絲喜色,原本她就不知該怎麽開口與那個人和離,畢竟他若不願意的事,便是勉強也是不可能的,如今卻是來了機會。

這出去打仗,一年半載都是短的,再好的情誼時間久了也要淡上幾分,若是再做幾件惹人厭的事,到時看不順眼再提及和離的,時機定是比現在要好,而且那白氏也說軍營中有不少女子的,男人在外本就不寂寞,說不定到時還會帶回幾個小妾,若自己能大鬧一場,惹的人厭惡說不定那男人一氣之下就能如自己所願。

最重要的是,沈荷香舒展了下緊握的手,暗自算了算,畢竟這麽短的時間轉移鋪子太過紮眼,父親也會有疑惑,他這一走,時間上便要充裕許多,或許還有時間多做些安排,在明年香料短缺不匆忙的情況下多撈上一筆,這麽一想,沈荷香只覺得聖上讓簡舒玄去打仗,真是太明智了。

這幾日緊崩的表情終于松懈下來,一時高興之下便讓碧煙拿那套雲錦來,興致大好的換了衣服戴了新打的手飾,準備去幾位統領婦人後院多打聽些消息。

不過讓沈荷香沒想到的是,她消息剛剛得到沒兩天,聖上的旨意便下來了,快得讓人有點措手不及,并且時間之緊,即日便要起程,雖然沈荷香早有心理準備,還是有些驚慌之色。

相比之下才剛回府沒半個時辰的簡舒玄卻是一臉平靜,接了旨與宣旨的宮宮交淡兩句,這才将人送走,簡舒玄的衣物少之又少,根本不需要大包小包,碧煙早便麻溜的收拾好交給小姐。

并自作聰明的把屋裏人全部遣散,姑爺一回屋,便把門悄悄關好,在她心裏,覺得一定是小姐誤會姑爺,所以才會又氣又恨,但現在姑爺要去打仗了,小姐就算再生氣也一定有話跟姑爺說,夫妻哪有隔夜愁啊。

豈不知沈荷香此時巴不得簡舒玄快些走才好,像現在這般兩人共處一室,反而全身不自在的很,近半月不見,那男人雖略有胡渣,人也有些消瘦,但目光仍是幽亮的很,看着人心裏忐忑,再加上習武之人本就精氣旺于常人,專注起來更是有種讓人膽寒之氣,尋常人尤其不敢與之相視。

沈荷香只掃了一眼,便覺得心下有些緊張的跳,微微吸了口氣後,便佯裝無事的将碧煙塞在手裏的包袱放到桌上道:“夫君,衣物都在這兒了,走的時候別忘記,府裏的事有我,你也不必擔心……”

盡管她刻意的讓自己一臉平靜,語氣也是平日的軟聲細語,但是對扔下部屬,抽時間趕回來看嬌妻一面的簡舒玄來說,卻覺得有絲怪異,不過想到這半個月一次也沒有歸家,心下不由又湧起絲歉意,皇命大于天,但畢竟是新婚,他也是歸心似箭,但奈何一切部屬都需要他來做,皇上着急,手下的人就得拼命,時間上又緊,平日連覺都是奢侈,別說是回來,便是讓人回家傳個口信也要忙裏偷閑避人耳目。

簡舒玄以為沈荷香只是耍小脾氣,不由近身握住她的手,如果不是宮前那浩浩蕩蕩的兩萬軍士正整裝等待出發,他定是要好好安慰妻子一番,雖是這麽想,但簡舒玄其人殺人有如鬼神,哄女人的手段卻是寥寥無幾,數句話要出口,卻一時如梗在喉。

半天只得輕嘆一聲:“如今皇命在身,身不由已,你……”微停了一下,察覺到低頭的女子似有些冷淡,目光微微一凝,“……你好生在府裏,若有什麽事便托人送信與我。”

沈荷香眼睛紅了,但并不是哭紅的,而是被那粗粝的手給握疼的,誰知他的手會突然一緊,但這時候她也實在擠不出笑容了,若是說平日她還會嬌嬌弱弱的哭訴一番,那也是在她真當此人是自己夫君時,如今在知道所有真相後,還要她喜笑相迎,或是上演梨花帶雨的戲子苦情,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能正常的唱完這出戲也是極限了,于是她臉上挂着有些勉強又有些稍顯距離的笑容,從簡舒玄的手中用力抽回手,口裏卻溫聲有禮道:“夫君放心吧,我不會有什麽事,爹娘會照顧我的。”

簡舒玄目光看向沈荷香,大概是自己離得久了?怎這女人突然如此生泛,他收回手,眼神有絲疑惑,剛要擡腳向前,動作做到一半,便見眼前低頭柔弱的女子突然輕退了一步,簡舒玄一瞬間皺緊了眉頭,想到什麽剛要開口,便聽得街上一陣馬蹄聲響過,那馬的嘶吼一聽便知是宮裏的馬匹。

時間已到,不得不走了,離府時簡舒玄上了馬,扯動僵繩,原本想撒開蹄子的馬不由在原地轉了一圈,沈荷香并沒有送到府外,只是站在院中,在簡舒玄回頭時,佯裝的用絹點了點臉頰,離得有些遠,看起來似送未送的樣子,見簡舒玄不走,微愣了下,便輕開口道:“夫君,一路平安……”

簡舒玄神色如常的向她點點頭,馬終于不用再原地打轉,于是在馬上的人雙腿用力之下,馬兒輕嘶了一聲,便掉頭而去,但在離開視野前的那一瞬,男人卻是在馬上回過頭,向後瞥了一眼。

正好看到那女子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的扔掉了手中的絹帕,在他離開的那時便急不可耐的轉身離去,似不想再多看一眼。

至少在簡舒玄的眼裏,那是一個不帶半絲留戀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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