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北京總是那麽幹燥,秋天更是如此,秋老虎來了又走,宋天暮不知道自己在學校裏要穿些什麽,後來索性就固定穿一件短袖加厚外套,熱了脫冷了穿,這樣過了小半個月,冬天就來了。
他最讨厭冬天,上小學的時候,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穿衣服吃飯,出門時天還黑着,上學路上堆着那麽厚的雪沒人掃,到了學校還要和同學們一起給學校掃雪,長起凍瘡來就很難好,反反複複直到開春手才不會那麽癢。
今年他沒得凍瘡,但多了一件讓他心煩的事情,他隔三差五就要給林子淑打個電話詢問一下治療進展,林子淑總在電話裏和他哭,治療方案已經定了下來,林子淑心裏還是沒有底,宋天暮不會安慰人,他怕說錯話,只能和她說一說過去的事情,或者和她做一些約定,比如說等他放假了他們倆可以一起去給大舅舅掃墓,和她一起回老家看看親戚之類的。
大二的課出奇的多,宋天暮常熬到後半夜,好在他不是唯一一個在衛生間門口看書的人,學習對他來說更像是一種安慰,可以讓他不去想別的,另外的安慰是池明知。
他還欠着池明知的錢沒還,不止之前借的一次,前幾天他攢夠了想一起還給池明知,池明知沒要,看起來還挺不高興的,好像覺得他和自己太見外,那副樣子倒是和記憶裏總是大方地請他和陸凱揚吃飯的池明知重疊了。
有時候宋天暮真的羨慕池明知能把性和愛分得這麽清,他可以一邊和自己上床一邊拿自己當好朋友,可自己根本就做不到,在宋天暮看來,他們的關系從根上就爛得一塌糊塗。
跨年的時候學校論壇組織了線下快閃活動,點子是宋天暮想的,願意參加活動的人找一張紙寫上自己的新年祝福,在晚上六點半的時候出現在圖書館門口,把紙條随機送給路邊經過的同學,然後大家一起離開。參加人數比宋天暮想得多很多,他本以為頂多二三百人,但當天大概有一千多人寫了紙條,活動範圍從圖書館擴大到教學樓,活動之後論壇活躍度再創新高,校園日常版塊好幾棟高樓曬自己收到的紙條,我祝你好運;新年快樂;前程似錦,沒有煩惱;每天睡醒都能忘掉昨天的不開心……
宋天暮收到了另一個陌生女生的紙條,紙上寫:親愛的母親摯愛的朋友,我會堅定好好的活,陌生的同學希望你也是。
後來宋天暮才知道前面那兩句是歌詞。
2005年開始沒多久,那個城市到處都彌漫着濕漉漉的風,宋天暮寧願呆在北京忍耐幹燥,他在這濕漉漉的空氣裏只覺得胸口發堵,醫院裏依然滿是84消毒水的味道,醫生護士忙忙碌碌,林子淑躺在病床上幾乎已經失去意識,她進入這種狀态已經好幾天了。
她的病不是早期,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陸超英怕林子淑不配合治療,怕影響宋天暮學習,沒有對他們說實話。
林子淑的病情惡化很快。
醫生找陸超英談了兩次話,陸超英一個人在樓道裏站了很久,然後讓宋天暮去托兒所把陸心蕊接過來看看媽媽。
宋天暮抱着陸心蕊來醫院,她緊緊抱着宋天暮的脖子,小聲說:“哥哥,我想回家。”
“晚一點就帶你回去。”宋天暮說:“你想吃親親果凍嗎,等會哥哥給你買。”
陸心蕊說好的,然後她看到了媽媽,卻摟着宋天暮不肯下來,她害怕又難過,因為她沒見過這麽陌生的媽媽,也沒想過媽媽會離開她。
“不哭了哦。”宋天暮只能低聲哄她,“再看看媽媽吧。”
陸心蕊啜泣起來,一直搖頭,宋天暮只好把她抱出去。
他坐在醫院的花壇邊上,拿袖子給陸心蕊擦眼淚,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
過了會兒,他對陸心蕊說:“心心。”
“嗯?”陸心蕊捧着果凍擡頭,眼睛紅紅的,小聲說:“幹什麽呀。”
“哥哥抱你回去,再看看媽媽好不好?”
陸心蕊又哭了起來,但沒有表示反對,而是點了點頭,于是宋天暮等她吃完果凍之後又帶她回到病房。
林子淑睜開眼睛看了看他們,這是她最後一次睜眼睛,三天之後她就去世了。
葬禮上,陸凱揚哭的聲音都比宋天暮大,宋天暮哭的時候發不出聲音來,他總是覺得很恍惚,不知道現在是真的還是在做夢,如果是真的,為什麽這麽沒有真實感,如果是做夢,為什麽他的心裏會這麽難受呢?
為什麽呢?
葬禮結束後,宋天暮收拾了林子淑的遺物,該扔的扔,該帶走做紀念的就帶走做紀念,那張全家福還在客廳挂着,可宋天暮知道總有一天全家福會被摘掉的。
池明知打車來接他們下飛機,車上陸凱揚一直在睡覺,宋天暮卻無論如何都睡不着,他沒有和室友們說自己請假的理由,大家也就不知道他媽媽剛剛去世,他回去當天,宿舍照常有夜聊,有人和女朋友打電話到一點多,有人半夜爬起來呼嚕呼嚕地吃泡面,宋天暮失眠了大概兩天,一回宿舍就腦袋疼。
池明知問他要不要來自己這裏住,宋天暮答應了。
池明知的家還是那麽幹淨,宋天暮洗了個澡,躺在床上幾乎馬上就睡着了,他做了很多光怪陸離的夢,醒來之後卻什麽都不記得。
池明知煮了方便面給他吃,宋天暮爬起來吃了一碗,然後躺在床上發呆。
“你在想什麽呢?”池明知走過來,揉了揉他的腦袋。
宋天暮說:“不知道。”
池明知躺在他身邊,伸長了胳膊,讓他枕在自己胳膊上。
“你媽帶你去陸凱揚他們家,是幾幾年來着?”
“98年。”
“這麽快啊。”池明知似乎有些唏噓,“你好好的,別讓她擔心,錢不夠了和我說就行。”
宋天暮嗯了一聲,大腦裏依然是混沌一片,他非常想摟着池明知,讓他陪自己睡一覺,但他不想動,只是呆滞地看着前方,沙發前面的電視壞了,他指了指電視問:“怎麽不換個新的呢?”
“換什麽換,又不常用,我過兩年就出國了。”
宋天暮的疲憊感突然達到了頂峰,他一直都很堅定地追着池明知往前跑,考上實驗,改志願,如果沒有意外,下一步就是和他一起出國,無論這個過程會有多艱難,可此時此刻,他只覺得無盡的疲憊,自己這樣做,是想走到哪一步呢?是想得到什麽結局呢?其實事情已經明擺着了,他什麽都得不到。
池明知是個很好的人,他現在依然這樣認為,他不在乎池明知讓發燒的他過來做飯吃,就像陸凱揚不在乎自己累得半死,還要被他坑過來收拾房間一樣,他們都不會真的計較這些,因為池明知作為一個朋友,是無可挑剔的,他們需要幫助的時候,他從來不會吝啬,無論是金錢還是精力,就像念高中的時候他幫陸凱揚補課,叫人阻止自己逃課上網吧……可他想要的不是這種好,他想要的東西池明知給不了。
壓着池明知的胳膊翻了個身,宋天暮突然想起了陌生同學遞給他的歌詞,親愛的母親摯愛的朋友,我會堅定好好的活。怎麽樣才是好好的活呢?試着慢慢遠離你,試着讓自己開心一些,至少退回到朋友的位置,算不算好好的活?
像是自我保護一樣,這個念頭自然而然地冒了出來。
過了一會兒,宋天暮慢慢地起身,故作輕松地對池明知說:“我回去了,還要好多書沒看。”
“去吧。”池明知說:“寝室吵的話就來我這兒睡。”
宋天暮點了點頭,出門的時候,他打了個哆嗦,池明知把自己的外套扔給他,宋天暮猶豫一下,還是穿着他的外套離開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