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林念稚這一聽,頓感不妙。
她清楚的記着自己是問好了醫生,把用藥次數及時間寫在了藥盒上,黑色記號筆寫的,這麽大的字棠易骁難道會看不到麽?
“現在他意識是否還清醒,能讓棠易骁接個電話麽”林念稚輕咬下唇,她又不敢确定,正猶豫時,棠易骁的電話卻直直打了過來。
“你好,我是林念稚”她接起,放在耳邊。聽着電話裏電流滋滋聲響,摸不清棠易骁現在是處在什麽情況下,但能打來電話,意識總歸是清醒的,也是安全的。
對面沉寂無聲,她輕咳一聲,複述剛剛的問題,對着電話喊到,“能聽到我說話嗎?”
“嗯”對方也算是簡短的回應一聲,林念稚聽地出他的嗓子還是略微沙啞,偶爾還出現低咳。
她心一動,緊張地問道,“好點了麽”
“不太好”他慢慢開口,語氣吊兒郎當地,和平時的他形象相差甚遠,“但這不是重點,我希望你能明白”
林念稚短暫沉默了一下,還是沒太聽懂棠易骁說這話的意思。
這時訾千迢想要接過電話,棠易骁就是握着手機不放手,一番沙沙地響聲過後,訾千迢終于搶到手機匆匆地說,“老大就是對一味藥有點過敏,醫生開了些藥他剛服下,現在我得回教室一趟,你如果有時間能過來幫個忙嗎?”
棠易骁那邊有點吵,訾千迢沒說幾句就挂了電話。
棠易骁的社團這幾天很忙,大大小小的活動讓他的名聲有了很大的波瀾,而後續的事情都等着他要忙,可現在人病倒了,一向不管不顧地訾千迢忙了一頭大汗,反正讓梁铮管這些事情,訾千迢他心底就說不出的不對勁兒,所以在林念稚來了以後,他交代幾句,火速般的閃人就走。
林念稚接過訾千迢留下的藥單,沒有細看握在手心揣進了兜裏。
一步步靠近醫務室。
入眼,燈光莫名晃眼。
白色的牆壁幾乎和熾白的燈光融為一體,四周的梧桐樹葉遮擋住了偷偷探出窗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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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易骁的頭輕輕倚在牆旁,雙手撐着脖子稍微往後靠着,硬茬的短發随意的搭在額前,他阖着的桃花眼下一片睫毛打下的陰影,讓本就冷毅的五官多了些柔和。
就在林念稚進入房間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眸瞬間睜開。黑漆漆的眸子尤其的深,孤寂、複雜、一言不發的望着她。
林念稚從飲水機前接了杯水,放在他手旁,輕聲說,“嗓子難受,喝點水吧”
棠易骁擡頭凝望着她,近了林念稚才發現他的眼睛好亮呀,又黑又亮的。
見他沒有任何動作,林念稚不可控制地心底湧上一股失落。
她試着彎下腰就要把剛剛那個僵持的動作收回來,豈料一頭柔順的長發順着耳畔散落下來,撓癢癢似的伏在棠易骁的手背上。
男人的喉結滾了滾,他繞過她伸過來的手直徑把杯子握在手中,杯子的邊緣因為輕微的晃悠淺出幾滴晶瑩的小水珠,而他另一只空下的手像蛇一樣繞過少女清馨溫軟的身子。
衣料之間的摩擦聲,來不及細細傾聽,就被少女的驚呼聲猛然壓了下去。
棠易骁握着她盈盈的細腰,大掌一箍,林念稚就這樣動彈不得地被迫按在了他的腿上。
“你這是幹什麽,放我下去”
林念稚頭一次和異性這麽近的距離,而對方還是棠易骁,她又氣又急,磕磕絆絆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棠易骁不為所動地任由她的連拍帶打揮着胳膊在身上落下一道道深淺的痕跡。
他眉頭不皺一下。
女生本來就沒什麽力氣,可林念稚不一樣,她從小就在桦風村長大,小小年紀就能幫大人們幹些農活,照顧家裏。長大後,家裏一些麻煩事也能靠自個兒解決,屋子裏漏水,她披着大衣,上房修過屋頂,電閘跳電,她摸黑搭着□□上去修過電表。
村子裏最早一批的文化人,她好像什麽都會。
一直都是別人眼中羨慕的“別人家的小孩”
可只有林念稚知道,她打小起就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家中的頂梁柱。
棠易骁輕微嘆了口氣,“怎麽在夢裏了還不老實”
林念稚因為一句在夢裏,身子一頓,胳膊僵在原地,棠易骁趁機用力地把她抱在懷裏,嘴裏還呢喃着什麽。
“我…”林念稚說,“棠易骁你看清楚,我是林念稚”
“當然,我知道”
“那你放開我,我要下去”
“不放”
棠易骁就像個得到了糖的小孩子,倔強略微幼稚地行為,霸道地将懷裏的林念稚當成自己的獨物占為己有。
林念稚越是掙紮橫在腰間的胳膊越收越緊,索性她不在做無所謂的掙紮,過了會兒她看出了棠易骁的異态,好一會兒她才掏出訾千迢匆匆走的時候留下的那張字條。
【—特殊體質,頭孢過敏後有輕微的醉酒反應】
也就是說,現在的棠易骁就好比喝醉酒了,所以才纏着她不放手。
林念稚哭笑不得。
這時候,有陸陸續續的自修生從圖書館回來經過醫務室這條小路,倆人怪異的坐姿咋一看令人浮想聯翩。
她別過臉,伏在他的頸窩處,試着喚起棠易骁的理智。
她聲音軟軟細細的,吐氣還有好聞地水蜜桃味,棠易骁盯着她一張一合粉嫩的唇瓣,輕笑一聲,抿着唇就要湊過來。
林念稚靈機一動搶在他下手之前反手将倆人的唇瓣用手隔開。
棠易骁皺眉,幾次都想把她的手拽下去,可都被她的手心堵着騰不開別的地方。
“就讓我,親一下,念念”
聽着口氣貌似還有點撒嬌,只不過林念稚還沒被眼前的男色沖昏頭腦,理正言辭地拒絕道,“不行”
“就親一下嘛”棠易骁的鼻尖讨好似的輕輕摩擦着林念稚長發,鼻尖滿是她的味道。
“也不是,不可以”
林念稚轉了轉她靈動的眼眸,閃過一絲狡黠,心裏盤算着她的小九九。
“好”
棠易骁點頭答應。
林念稚抽了抽胳膊,滿臉哭笑的表情,“不是說好了,放手麽?”
“不騙你,親一下就放手”他說的理所當然,好像她不做點什麽,就欺騙了他。
這麽一想,林念稚竟然發覺自己有點說話不算話。
爽約?
這個念頭一旦在腦海裏形成,她就覺得必須作出點什麽回應。
林念稚摸了摸着他不安分的鼻子,又挺又立。
“棠易骁,你知道我是誰就想着讓我親一口,萬一把你的便宜占了去,你醒來豈不是覺得自己沒了那個寶貴的價值,很沒面子?”
說到底她還是有些自卑的。
配與不配并不是一個人瞅準機會徒勞就能決定的,她知道自己可能會一下子配不上他這麽一個光芒萬丈的人,但是在沒有變得和他一樣強大有底氣的人時,她自卑的內心還是小心翼翼。
他怔了一下,随即旋出一個淺淺地梨渦,喚她一聲又一聲,“念念”
林念稚沒有應聲,而是目不轉睛對上他半是混沌半是清明的眸子,接着她伏下身子與他的視線平齊,故意在他的嘴角處停留片刻。
男人溫熱的手掌用力将她壓在懷中,倆瓣唇緊貼在了一起,冰冰涼涼還有些酥酥麻麻。
“早就說了,我想見你,這是重點”
棠易骁回味似的抿了下唇,林念稚的臉上就像炸了煙花,各種表情盡收他的眼底。
“你不是醉了麽?”
林念稚乘機脫離棠易骁鐵臂般的懷抱,她有些氣息不穩,但眼睛裏除了驚慌就是不知所措。
她立馬跳到棠易骁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倆人之間的距離隔着半個空間的大小。
講真,林念稚頭一次遇到這種事,雙腿不着調的就給軟了。
知道她的注意力放在他是不是醉了,棠易骁依舊糾正那個重點後,才解釋。
再他看來,男人要想和解,必須使出渾身解數來讨好女人的歡心,這一點,例如當兵開過竅後的棠剛。
就如上一輩被他嗤之以鼻的父母愛情。
而他不一樣,他懂得及時開竅的。
“所以,你說的想我就是為了做這個事麽”林念稚迅速冷靜下來說,一字一頓道,“所以,你是故意把藥喝混,或者就是從未有過喝藥”
“喝不喝這個問題不重要,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
“我們什麽?”林念稚突然笑出了聲,臉上表情全無,她是一個注重感情的人,就像喝藥這件事,他可以欺騙她一次,倆次,甚至越來越多,可她在乎啊,在乎喜歡的人到底為什麽要瞞着她一次又一次的欺騙她。
從當初在商城扔下她,到後來手寫稿子,在到現在一句磕藥多了,神志都比一般人清醒的多,林念稚卻比任何時候都要難受,她不喜歡這樣,一點也不。
“我們之間還有那可笑的信任嗎?到底是什麽原因,會讓你誤解為我很容易被你欺騙,不就是仗着我喜歡你,你就可以随意消費別人的感情”
說到這兒,林念稚情緒很大,倆個眼睛紅紅的,但她硬是沒讓眼淚掉下來,她覺得這樣掉下來後自己肯定以後更沒面子,她不能掉金豆子。
棠易骁聽後就起身站了起來,林念稚卻跟着他每往前一步,自己就後移一步。
“聽着林念稚”棠易骁就站在她的視線中央,說這話的時候他用手抓了抓旁邊的短發,似乎有些急躁想表達什麽,卻遲遲未能說出口。
林念稚捂着耳朵,想要立馬逃走,她說這麽多并不是為了讓他知道,他欠她一個道歉,而她借此機會要讓他向自己低頭道歉。
那樣她會背叛自己的初心,讓那個人人都恭謙着的意氣風發的少年,向着她道歉。
她要的不就是那個維持自己渺小可伶的自尊心,她不就是想換來棠易骁對她等量的欣賞。
怎麽會這麽難。
棠易骁定在那裏,像古羅馬的雕塑,面色凝重,他不知道自己前幾次抱着無所謂的态度,原來回給她帶來這麽深刻的記憶。
他張了張嘴,嗓子痛的厲害,燒灼的感覺使他呼吸格外沉重,但他知道,他必須要在今天說出口。
“我知道你要的不是這個道歉,也知道你并不看重這個道歉。作為一個男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我應該承擔自己的過失和無意,沒有誰可以像聖人一樣永遠保持清醒,我早該為自己的後果作出相應的回應,這裏無關任何人任何事任何感情,是我欠你一聲抱歉。但我想告訴你,念念,你一定要聽我說完。我不曾懂得什麽是愛情,可對方是你,我就會不受控制想關注你。今天我承認我回去的時候忘記了自己對頭孢過敏,這是真的”說着他摸着口袋想要把什麽東西找出來,一個大男人像個孩子一樣手忙腳亂,似乎極力的證明什麽。
林念稚想起了那張紙條,明白了過來,那原來是一張醫囑單。
她不吭聲,棠易骁只是牢牢地望着她,接住說那句被她破壞了的話,“所以你能不能試着和我發展一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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