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波折

杜蘅眸中露出一種果然如此的神色, 嘆了一口氣, 他身在書院,也與政治挂鈎,自然知道, 江之源近幾年考評都是優。

江之源這人的人品如何不消說, 但在官場中卻是極為鑽營,經驗油滑老道的仿佛不是一個讀書人。

以他政績,今年年尾最多不出明年就會被掉往京城,那江陵自然不可能在南邊的禦景書院讀書了。

之前杜蘅心中已經隐隐有感, 但直到今天他才坐實心中的猜測。

可這些杜清園自是不知的,她心中開始慌亂起來,本來她在凳子上坐得好好的, 一聽江陵要去青雲,連忙從椅子上滑下來,扯住江陵的衣袖,擡頭看他:

“陵哥哥, 你作何非要去青雲, 那這樣圓兒不就不能和陵哥哥一處讀書了?”

杜蘅卻将杜清圓拉過來,嗔怪道:“你陵哥哥自是要去青雲的, 圓兒別問了!”

直到江陵走後,杜蘅才跟她解釋,杜清圓這才知道,原來是江陵的父親要升官回京城了,倒時候舉家遷往京城, 江陵自然會選擇更近些的青雲書院。

“可這樣說,我是不是就要和陵哥哥分開了?”

杜蘅無奈的嘆了一聲,畢竟是江家的事情,他也不好管太多,總不能要他跟江之源說,為了跟我女兒作伴,讓你兒子去禦景讀書吧!

杜清圓從杜蘅的語氣中知道此事怕是已經定了,心一下子墜入谷底,一時之間竟然難過的說不出話來。

她從記事起陵哥哥就一直伴在身邊,他是除父母之外最重要的人,現在卻因為要去讀書而與自己分離。

杜清圓無法形容她現在的感受,如果非要說,那就是憋屈吧!

她既不可能要求江陵改變主意不去青雲,更不可能無理取鬧的說陵哥哥你別讀書了。

所以對着這個事實,她只能接受。

故而,杜清圓之後的日子情緒顯而易見的低落下來,杜蘅魏氏看在眼中,卻也不知道怎樣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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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最近也破感煩躁,他并不是覺得杜清圓無理取鬧,而是,對于去青雲這件事,他也是極其不願意的。

圓兒從小就未和他分離過,她不習慣,江陵又怎麽可能習慣呢?

他甚至和江之源主動溝通過,哪知江之源卻并沒有将他的說辭聽在耳中,只用一句,“此事你不用再說!”堵住了江陵所有的話。

江之源這人,明明很少關心江陵的學業,但他謎一般的掌控欲卻想将江陵放在眼皮底下。

江陵現在明顯還不能和他反抗,最終只能無奈的接受了這個現實。

杜清圓在得知江陵也沒有辦法的時候,眸中迅速劃過一縷失望,只是看見江陵一貫淡漠的臉上第一次露出這種愁緒,反而還安慰他。

“陵哥哥,沒事的,反正,反正大概等我學業完成,咱們估計就能和以往一樣了!再說,像陵哥哥你去念書,又不是不能回來陽城看我,就是以後陵哥哥千萬不要在京城定居...”

杜清圓忽的想起來什麽,愣住了,在京城定居!江伯父既然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升官調回京城,以後外放的幾率就十分小了,哪怕真能外放,也不一定是陽城,江家在京城定居,天子腳下,還要回陽城做什麽?

江陵瞬間就接上了杜清圓的思路,是的,以江之源的野心,他是絕對看不上陽城這無名小城,一旦回了京城,他絕對不打算再回來,如此,一旦他去了京城,還能再見到圓兒幾次?

杜家祖業世代都在陽城,以杜家二老對她的寵溺,勢必也不會讓她遠嫁,那圓兒以後十有八九會繼續生活在陽城。

那他呢,他能放心圓兒嗎?他能放心她就這樣嫁人生子嗎?如果以後圓兒的夫婿對她不好呢?他能做些什麽?

或許以前江陵也沒有想到他終有一天要和杜清圓分開,如今第一次考慮到這些,可為什麽,一想到圓兒的生活将與他遠離甚至沒有關系,她以後親密的人将換成另一個男子,他的心就堵得發悶?

二人各有各的思緒,一時之間氣氛沉默下來。

對于江陵要去青雲的事,韓浩雲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也當然知道好友将杜家那個小丫頭看得有多重,但是這件事,他沒有什麽說話的餘地,最終只能拍拍好友的肩膀,安慰他道:

“既然你去了青雲,那以後清圓考中貢生也去青雲好了!”他本是無心之言,然而江陵聽到,卻突然擡起了頭。

他目光湛湛的看着韓浩雲,給他看得毛骨悚然,“怎,怎麽了?”

“你說的對!”江陵似在自然自語,“既然我不能去禦景,那圓兒為何不能來青雲呢?”

當江陵将這個主意跟杜清圓說的時候,那一瞬間,杜清圓幾乎要高興的跳起來!

“對啊!”她一拍自己的腦袋,“我為什麽不能去青雲呢!”

即便杜清圓知道 ,爹娘是肯定不會同意的,但她現在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那是絕對不能放過的。

當杜清圓将這個想法跟杜蘅說起,果然他第一反應就,“那怎麽行!”陽城位屬南邊,圓兒怎麽能去寒冷偏遠的北方上學!再說,圓兒是他與妻子唯一的孩子,自小就養得嬌,再說,圓兒小時候生了場大病更是讓他們将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他怎麽可能放心圓兒去那麽遠的地方上學。

于是杜蘅堅決否決,“絕對不行!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怎能讓你去那裏上學!”

杜清圓卻反駁道:“如何就人生地不熟了?祖父不是在京城嗎?”

杜蘅一愣,頓了一下,卻還是說不行。

然而事實證明,父母總是拗不過孩子的,杜清圓又是纏功一流,杜蘅從一開始的堅定拒絕,到動搖,再到開始松口。

當然他也不可能就這樣直接答應她,而是用了迂回方法,他給遠在京城任教的杜行山去了一封信。

信中道,兒子最近遇到了一個大難題,那就是您的孫女竟然吵着想去青雲上學,京城與陽城間隔千裏,而您又年邁,将圓兒送到您身邊怕是會讓您煩神,兒子現在焦慮不止,不知該如何是好,還請父親示下。

杜清圓知道杜蘅給祖父寫信後,就知道這已經父親能妥協的最大程度,現在只盼着祖父不要反對吧!

她暗自嘀咕,祖父最是疼自己,怕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杜行山的回信來的十分快,可當杜蘅信心滿滿的打開信沒看多久,臉就開始發黑,到最後,已然十分難看。

杜蘅看信的時候,杜清圓就在旁邊,她見杜蘅愣神,一把搶過了信,快速的掃了一遍,杜清圓的臉上的就忍不住挂上大大的笑顏。

她揮着手中的信得意地朝杜蘅道:

“爹您看,祖父都答應了,這下您可不能反悔哦!”

杜行山的來信翻譯過來其實是這樣的:

老爺子先是将杜蘅罵了一遍,說你是不是念書念得腦筋都轉不動了,圓兒吵着來青雲就讓她來好了,天子腳下,青雲哪裏比不上禦景?另外,我看你最近膽兒是不是比較肥,竟然敢說我老?我身體好得很,還能再教個十年的書,現在照顧一個孩子又怎麽了,再說一向圓兒乖巧,又哪裏能讓我煩神?

之後就是道苦,我年紀都這麽大了,卻遠在京城,你又不在我跟前盡孝,現在好不容易我乖孫女想來陪我,你卻攔着,安的什麽心?

最後就道,我最近比較忙,也沒有時間在再看信了,你別跟我廢話,此事就這麽定了!

杜蘅看得是一肚子憋屈,先不說老爺子一開頭就罵他了,反正他也已經被罵習慣了,那什麽說他老,我什麽時候說您老了?

再說,圓兒乖巧?您确定?

杜蘅是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老爺子先是以聲奪人,用氣勢鎮住了杜蘅,然後就是動之以情,用他從未享受過天倫之樂這點來壓杜蘅,剛好踩重他的死穴。

最後一錘定音,将杜蘅打的是毫無還手餘地。

杜清圓在旁邊看的憋笑,心中對杜行山的敬仰之情是滔滔不絕。

遠在京城的杜行山笑眯眯的想:

再過三年,他就能見到自己的乖孫女了吧,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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