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糾結
文曲營帳中,牧傾雪坐在天侑床邊,看着天侑熟睡的容顏。
而腦中卻全都是天侑今日在練箭場上那傲然的英姿,謙虛點說,簡直跟當年的自己一模一樣!
其實說實話,今天看到天侑這麽不屈不撓的一面,有那麽一瞬間,傾雪心中對教導天侑的人充滿感激,然而當她意識到那個人是安涼的時候,這一丁點的感激也蕩然無存。
本來,按照她想的,把天侑丢到軍營裏練上幾天,從小沒吃過多大苦的孩子,用不了一天就得崩潰,服軟,自己再趁機把安涼教她的那些東西通通駁倒,親自教導一番。
然而自己還是低估了天侑,也低估了安涼,沒想到這軍營的訓練,竟然讓天侑如魚得水,反倒大展拳腳給了自己一記迎頭痛擊。
這麽想想,牧傾雪竟然不氣反笑,暗道自己年紀大了,被這小鬼頭擺了一道。
不過這安涼,也确實不容小觑啊……
牧傾雪在天侑身旁坐了半晌,天侑都沒有反應,依舊熟熟的睡着,看樣子今天是真的累壞了。
又坐了片刻,牧傾雪伸手掀開天侑的被子,小心翼翼的脫掉天侑的衣衫,只留了一件銀白色的肚兜。
這原本是由無極絲打造的貼身軟甲,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當年尚未懷天侑的時候,一直是牧傾雪的防身之物。
直到有了天侑,牧傾雪便找來能工巧匠,将這軟甲改為肚兜。
這也是作為娘親,送給孩子的唯一禮物,沒想到,天侑一直貼身穿着。
“唉。”輕嘆口氣,牧傾雪拿起藥酒倒在手上,又看了眼天侑,輕輕拽過她細小的右臂打量了一眼,将藥酒仔細塗抹在小臂、大臂和肩頭,之後便開始慢慢揉搓起來。
也多虧天侑睡的死,不然她要是醒過來,看到自己被牧傾雪扒了衣服,估計又要鬧個大紅臉了。
帳內,牧傾雪正一臉柔情的給女兒擦着藥酒,帳外,文曲和鴻雁兩人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你看你看,我就說吧,将軍還是很關心天侑的,不然能大半夜不睡覺,跑來給她擦藥嗎!”鴻雁捂着嘴,對身後的文曲輕聲說道。
“是了是了,自己的女兒,不關心才怪。”文曲無語的搖了搖頭。
帳內牧傾雪正給天侑按摩肩頭,冷不防天侑吭叽了一聲,牧傾雪立馬眉頭一蹙,手上動作一緩。
“快看快看,心疼了!!”鴻雁拽着文曲的衣袖,一臉激動的拉着她一起看。
“噓!你小點聲!”文曲忙捂着鴻雁的嘴。
牧傾雪有意無意向帳外瞟了一眼,早已察覺了二人的到來。
利落的給天侑擦完藥,幫她穿好衣服,蓋好被子,起身出帳。
“糟了糟了,快跑!”鴻雁咋呼一聲,扭頭就要跑,然而文曲還沒意識到危險,并未動作,兩人就這樣理所當然的撞到了一起。
“好啊你們兩個,還學會趴牆根了?”牧傾雪沒好氣的看了看二人,随後一手一個,提溜着兩人的耳朵,連罵帶踹的,算是把這二人踹進了主帳。
帳中,烏鵲早已等候多時,手中正拿着一支羽箭把玩着,見牧傾雪等人進來,忙放下羽箭,對牧傾雪行了個禮。
“将軍。”
“嗯,不必多禮。”牧傾雪随意甩了甩手。
“将軍喚我等前來可是有何要事?”烏鵲一臉正色,不敢怠慢。
“要事倒是沒有,我就想問問,你們覺得天侑這個孩子怎麽樣?”牧傾雪擺手讓三人坐下,三人聽聞牧傾雪的問題,大眼瞪小眼,不明就裏。
牧傾雪當即将前日在将軍府門前發生的事,以及之後天侑給自己講的歪理說與三人聽。
三人聞言,反應卻是大不相同。
“将軍,我覺得天侑的做法說法,并沒有什麽錯。”鴻雁皺眉回複。
“而且您說咬狗一口咬到狗肉……您那是把狗給咬死了吧?”此刻她終于理解天侑白天來營中,一臉厭惡的說‘我不要咬狗’是什麽意思了……
牧傾雪當即一翻白眼,目光又投向了烏鵲。
烏鵲一臉的為難,“将軍,我現在就想問您一個問題。”
“您把天侑帶到軍營裏來,到底是訓練她來了,還是訓練我們來了?您是不知道,我現在都成了營中的笑柄了!現在誰見到我都說,‘嘿烏鵲,聽說你讓一個十四歲的小孩子比下去啦?’……”
烏鵲一臉委屈,看的牧傾雪也直捂腦袋,暗道失策……失策……
“将軍,您無非就是覺得,天侑性子軟,不似您這般好勇鬥狠。”
“嗯……?等等,好勇鬥狠?你這是在誇她,還是在損我?”牧傾雪老臉一紅,本來還覺得文曲這番話說到了點子上……
“呃……”文曲尴尬的一撓頭,繼續說道,“可通過她今天的表現,我們沒看出來她性子哪裏軟弱,相反,我現在反而覺得她那股不服輸的勁兒,跟您可是一模一樣!”文曲由衷的贊嘆一句。
“嗯,那倒是。”牧傾雪欣然接受了文曲的誇贊。
“可我還是覺得心裏有根刺,看到她被人欺負,我固然不舒服,可我看到她被欺負了不僅不還手,還逃避,我更不舒服。唉。”牧傾雪長嘆一聲,這幾句話中,慈母心性顯露無疑。
幾人相視一笑。
“将軍,我倒是覺得,如果天侑真如您所想,因為一些無謂的争論而與人大打出手,到那時,您可能不會太開心了……”文曲沉思良久才說道。
“為何?”牧傾雪不解,暗道這不正是自己想要天侑變成的樣子嗎?
“一般的母親,聽到孩子跟人打架,最先的反應是擔心孩子是否有受傷……”
“我就不擔心,她那身手,誰傷的了她?”牧傾雪心倒是真大。
文曲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其次,會生氣……”
“為什麽會生氣?”牧傾雪更是不解。
“因為打架雖然簡單,卻也是最粗暴的解決方式,只會用打架來解決問題,說明你沒腦子!”
“你!”牧傾雪擡手指着文曲。
“将軍息怒将軍息怒,我可沒有辱罵将軍的意思……”
眼看着這談話要談崩了,文曲急忙開口,“我覺得将軍現在有此想法,也許是還不了解天侑,那不妨就讓天侑在營中多待幾日,跟着衆人訓練訓練,也讓将軍更多的了解了解她。”
“此法可行,但我的神射營可容不下這尊大佛了!”烏鵲點頭贊同,然而卻是死命的把天侑往外推,牧傾雪對着她連連翻白眼。
“那……”牧傾雪略一打探。
“鴻雁,明日把她丢去你的騎兵營,給我好好激激她!”牧傾雪大手一揮,宣布散會,幾人幸災樂禍的跑出營帳。
“啊……天不憐我!”鴻雁一聲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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