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先進去。”辛曈放開厲東一的手,攔住他,“等我。”

辛志才從午休之中醒過來。

護工出去了,辛曈就自己打了盆水,摻了些溫水,給辛志擦了臉。

“曈曈,爸爸這兒沒什麽大事,有護工在呢?別總是過來,耽誤工作。”辛志接過毛巾,自己又擦了兩把。

“沒耽誤什麽事,”辛曈收了東西,坐到床邊,“爸爸,你感覺好些了麽?我想,和你說個事情。”

厲東一在外面等了許久,終于等到辛曈出來。

“爸爸讓你進去。”她絞着手,臉色有些凝重。

厲東一心沉了沉,面上卻并不顯露,“一個人?”

“嗯。”

厲東一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在辛曈臉上飛快地啄了一下,低聲道,“Lucky Kiss”。

“伯父,你好。”

辛志看了他一眼,面色些微的震驚。

眼前這個貴氣,俊朗的男人,雖禮貌地,恭敬地稱呼他“伯父”,他卻一點也不敢小瞧了他。他不是沒什麽經歷的花農,到底活了大半輩子,一眼就看出了這男人的不簡單。

他雖然很想叫曈曈早點找到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卻不想是這樣的男人。

這樣的人,真的适合曈曈嗎?

他嘆了口氣,“厲先生,不是我不同意,但曈曈,她真的不适合你。她雖然快26歲了,但是沒什麽社會經驗,其他的大概更沒法和你比。”辛志頓了頓,別開了目光,“她媽媽去的早,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曈曈找個普普通通的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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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淡淡,溫文儒雅,肯安安分分過日子的平常男人。

他還清清楚楚記得她說的話,也一直替曈曈留心着。

也有那麽幾個符合條件的,對曈曈也有好感,奈何曈曈心思一直不在此,整日只鑽在書裏,這會兒忽然開竅了似的,帶回來的卻是這麽個太過耀眼的男子。

厲東一迎着辛志有些尖銳的目光,“我知道,我比曈曈大了幾歲,閱歷也多些,但請相信,這不會是劣勢,我能夠更好的照顧她,我向您保證。”

“你離過婚?”

“是,有一段失敗的婚姻。”

他回答的很是官方,也很簡短。

辛志又是一陣黯然,心裏怨辛曈不争氣。

“是因為曈曈嗎?”辛志不願意去想,他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兒會是破壞別人婚姻的小三。

“不是,”厲東一鄭重地說道,“我和她那時候已經在商議離婚。”

“不論怎麽樣,孩子總是無辜的,這幾年也辛苦你了,”辛志望了望窗外,“我和曈曈說過了,要是可以,帶孩子來給我看看吧。”

前頭說那些不同意的話,哪裏是當真的?辛志覺得曈曈值得最好的,他即便是不同意,想起辛曈低頭承認錯誤的樣子,就一陣心疼。

年年那時才做了一場大手術,他只顧着照看她,卻忽視了另一個女兒。

那消失的幾個月,曈曈竟是去生了個孩子。

年年那時總是吵着要姐姐陪,他給辛曈打電話,辛曈說是要考研,事情多得很,抽不出空來。她一向不要他操什麽心,他自然是相信了她的話。

現在想想,他這個父親,做的還真是失敗。

厲東一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謝謝您。”他握住了他的手。

辛曈倚着牆,不知道裏面的談話進行地怎麽樣了?

厲東一終于出來了,她還沒來得及問他怎麽樣,就被厲東一狠狠地捧住了臉,一記深吻。

“你怎麽,”辛曈推了推他,“也不看看什麽場合。”

她往周圍看了看,收到了幾抹善意的目光。

“這是懲罰,”厲東一環住她,“我教你說的那些話怎麽一句也記不住,全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推。”

辛曈撇撇嘴,目光游離,“我舍不得。”

“再說一遍。”

辛曈把用手臂隔開距離,“哪裏有把責任往自己人身上推來推去的,”她終于沒扭得過他,一只手被他緊緊握住,隐隐地發疼,“說好了,以後什麽事情,我都和你一起的。”

他是她的自己人,是愛人,是家人。

這便是她的選擇。

“我問了醫生,爸爸後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和他一起回容鎮一趟。”辛曈在他灼熱的目光之下,讪讪地轉移了話題。

“我到時候送你們回去。”厲東一想了想,“還有,什麽時候帶南合過來?”

“明天?”

“也好。”

“那我現在去趟公司,然後順道接南合回家?”

“嗯,我再和爸爸說會兒話,就回家做飯。”辛曈“被迫“替他系上了圍巾,“想吃點什麽?”

說實話,她還不知道厲東一的喜好。

“你做的就好。”厲東一嘴角明顯地傾了傾,他和南合習慣差不多。

平常而溫馨的對話結束。

厲東一走遠了,邊開車邊回味,還覺得心裏是暖的。

到公司的時候,許蔚然的辦公室已經收拾地很幹淨了,完全看不出之前被砸成一片的混亂場景。

在門口接待的是個新面孔,禮貌機械地領着厲東一走了進去。

“給厲總泡杯咖啡進來。”

新秘書答應了一聲,走出去帶上了門,神情小心謹慎,就怕一個不小心就像上一個前輩一樣,因為一張紙被開了。

“東一,坐啊。”

咖啡很快被送了進來,擱在桌子上。

厲東一沒有動,“你換了秘書?”

“一張紙都看不住,要她有什麽用?”她笑的勉強,“對了,我忘記提醒了,你喝咖啡不加糖的。”她想撥電話,讓秘書重新送一杯進來。

“不用了,”厲東一出聲制止了她,“你該記住的是我們已經離婚了。”

“東一,我其實一直不能理解,我真的有那麽差嗎?”許蔚然站起身,走到厲東一身邊,“辛曈她除了生下了南合,什麽也不是,她也不愛你,而你要的,我都可以給你。你知道的,我回來,不過是為了幫你。”

“幫我?”厲東一嘴角彎起了一個嘲諷的弧度。

“當然,”許蔚然怕她不相信似的,“你就不怕你家老爺子。。。。。。”

厲東一打斷了她,“這不用你操心,你或許應該關心關心你爸爸,他到現在還不認識你吧?”

“我倒寧願他不認識,”許蔚然不甚在意,“也好過認識,卻認不清真相。”

什麽是真相?這世上,從來就沒有真正的真相。

“我不在乎這些,我來這裏,只想告訴你一聲,工作可以,但不要打其他的主意。”他轉身看了她一樣,面容嚴肅,“這作為最後一次警告,下不為例。”

辛曈和南合,是他的彌足珍貴,容不得旁人觊觎,也容不得旁人欺負。

“厲東一!”許蔚然臉青了青,“你盡管走,盡管幸福去,總有你摔下來的一天。”

她手一揮,熱氣騰騰地咖啡灑了一地,杯子幾乎要跌成了一堆粉末。

“媽媽,”南合吃了一大口飯,揚着臉對辛曈說道,“晚上爸爸帶我洗澡,可以嗎?”

辛曈點了點頭,“當然。”小男生大概是害羞了,辛曈想着,看了眼厲東一。

厲東一鎮定自若地吃自己的飯。

“媽媽,如果故事沒講完,南合就睡着了,你把南合叫醒好嗎?”說道最後,南合聲音都有了絲隐隐的哭腔,“南合今天,還有以後,都要一個人睡。”

辛曈被小男生今天一連串奇怪的要求弄迷糊了,忽地生出一種“我家有子初長成” 的奇怪感覺。

“我已經把側卧收拾好了,晚上南合自己睡。”厲東一插了句話。

“自己睡?”

“唔,”南合低下了頭,“幼兒園的小朋友,爸爸媽媽都是一起睡的。”

所以,他要把地方還給爸爸啦。

辛曈剛準備出聲勸沉浸在悲傷絕望之中不能自拔的小男生,就被厲東一的眼神制止了。

“你幹嘛不讓我和他說?”吃完了飯,趁南合自己去收拾洗澡用的東西的空檔,辛曈替南合打抱不平,“他還小,這也太突然了。”

“他是男生,要獨立,這個年紀,可以自己睡了。”厲東一把桌子擦幹淨,摞好碟子和碗,端到洗碗池邊上。

“獨立也要慢慢來,我不同意。”辛曈背對着厲東一刷碗。

厲東一索性也不說了,反正南合答應了他的,要當保護媽媽的小男子漢,第一個先學會自己單獨睡覺才行。

洗了澡,替他吹幹了頭發,南合肉肉的小臉緊緊繃出一種“視死如歸”的表情來,辛曈嘆了口氣。

床已經被收拾好了。

側卧鋪了新床單,空調也調好了溫度。

故事快講完的時候,厲東一走了進來,自然地躺到了床的另一邊。

“講完了?”厲東一把南合抱下床,“南合,去吧。”

南合看了眼爸爸,再看了眼媽媽,終于穿着拖鞋,勇敢地邁出了第一步。

客廳還有些冷,穿着秋衣秋褲的小男生抱着小厲害卻一步走得比一步慢。

嗚嗚,媽媽,你為什麽還不攔着我?

嗚嗚,好冷。

嗚嗚,南合好害怕。

終于,就要到側卧的門口了。南合幾乎要轉身跑回去,卻被一雙大手攔腰抱起,“今天先算了吧。”

真要他一個人睡,估計某個心軟的媽媽會鬧上一夜的。

“耶!”南合頓時喜笑顏開,摟住厲東一的脖子,“爸爸,我好愛你。”

南合被放在了厲東一和辛曈中間,床不算寬,但是三個人睡也剛剛好。

南合不停地往辛曈懷裏鑽,嘟囔着,“媽媽,爸爸好胖啦,占了南合好多地方。”

逗得辛曈笑地很是開心,越發摟緊了他。

厲東一無力地往外面躺了躺,明明費勁地對他講了半天,爸爸媽媽應該一起睡,他也點頭認可了,這會兒自己就又變回了“入侵者”,還有,爸爸哪裏胖了,那是肌肉,肌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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