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穆青染撥出一個號碼, 幾下“嘟”聲後,接通。
“你好,我是KM的穆青染, 想确認一下岳總的時間。”
電話那邊是月輝集團秘書室。
——“穆總您好,後天晚上七點到九點, 您這邊方便嗎?”
“好。”穆青染回答。
——“好的,穆總, 稍後我會将詳細的見面地點發送到您的郵箱裏, 請注意查收。”
“謝謝。”穆青染結束通話。
前兩天月輝集團的人聯系她,說岳宴溪想見她一面。
雖然沒有答應月輝集團的收購, 但商場上并不是只有一錘子買賣, 說是致歉也好,表達惋惜也好,她都該親自去帝都拜訪一下岳宴溪。
或許某一天……她們還會成為短暫的同盟。
酒店大堂, 幾個人站在那裏言笑晏晏,着裝正式,舉手投足都很矜貴。
“禾總,巧啊。”岳宴溪走過去,唇角勾着, 眼中卻沒有半點笑意。
她沒有如上次一樣叫“禾部長”, 生意場合, 沒有人會這麽叫公司事業部部長, 為避免麻煩,不管什麽職銜,大家都習慣于叫“X總”,更何況“部長”這樣的詞慣常都是用來稱呼官員,叫出來很容易引起誤會。
交談被打斷, 禾謹舟對面前的白發老人颔首,“今天就不多耽誤周會長的時間了,改天可一定要賞光讓我請您喝杯茶啊。”
“禾總給我這個老家夥面子,我該當欣然赴約。”老人說完,扭頭看岳宴溪一眼,笑着點頭,“沒想到這麽巧,岳總也被我在這兒碰到了。”
岳宴溪禮貌一笑,“周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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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打完招呼,老人便帶着随行人員離開。
禾謹舟身着黑色絲絨旗袍,肩上一條墨綠色披肩,雍容典雅。
她腕上戴着一只翡翠镯子,手被立在一旁的丈夫握着,端是一個琴瑟和諧。
岳宴溪低眉看了一眼,擡起頭跟面前的男人打招呼道:“啓堂,恭喜,新畫廊的落成儀式很有新意。”
男人眼中顯露出笑意,溫文爾雅,“我還以為你沒來,怎麽也沒跟我打個招呼?我應該好好招待的。”不動聲色地落下牽着夫人的手。
岳宴溪笑道:“我去得匆忙,看你周圍人多,就沒去打擾。”
禾謹舟露出個恰到好處的淡笑表情,“岳總氣色不錯,看來最近工作十分順利。”
岳宴溪:“那是自然,禾氏集團沒能拿下的那兩個項目,月輝集團一不小心都拿下了,還有點撐得慌。”
她口中那兩個項目讓禾謹舟費了很多心神,但關鍵時刻走露風聲,被月輝集團截了胡。
顯然是有內部人員通風報信。
這也就是剛發生的事。
饒是平時禾謹舟修養再好,也沒控制住黑了臉。
顧啓堂打圓場道:“我們還得去見一個老朋友,讓人家等久了不好。”
他對岳宴溪笑笑,“咱們三個也好久沒一起喝茶了,岳總這個大忙人什麽時候空出點時間,去清風樓坐坐。”
岳宴溪回一個笑,“禾總最近恐怕是不太想見我,過段時間吧。”
禾謹舟收起情緒,不失教養地和丈夫一起跟她告別。
香槟色賓利後排。
禾謹舟閉上眼睛,眉心微蹙,左手指腹按了按太陽穴。
一動怒就頭疼,老毛病了。
顧啓堂幫禾謹舟輕輕掐着虎口,溫聲開口:“小宴沒有惡意,商場上你來我往的,有得有失很正常。”
禾謹舟靠在皮枕上,合着眼睛,淡淡道:“我的丈夫幫別的女人說話,是嫌我這頭疼得不夠厲害。”
顧啓堂嘆口氣,“我是怕你氣壞了不值當。”
“譚,查查岳宴溪見了誰。”禾謹舟說。
特助兼司機的譚齊看着後視鏡,回應道:“好的。”
禾謹舟沒有再開口,似乎是想休息。
車內陷入安靜。
顧啓堂默契地幫她蓋上一條毯子,熄掉頂燈。
岳宴溪走進預定好的包廂,裏面已經坐着一個稍微年輕的女人。
“抱歉,公司臨時有個會拖久了。”她到的時間比約定的晚了一個多小時。
穆青染看到岳宴溪進來,站起來,“岳總不用放在心上。”
岳宴溪落座。
服務員看到人到齊了,不需客人開口,便開始上菜。
“岳總,早就該親自跟您致歉。”穆青染說。
岳宴溪知道她說的是收購的事,“沒什麽,生意場上你争我奪,很正常。更何況良禽擇木而栖,KM有這樣的資本。”
穆青染笑道:“以後一定還有很多合作機會。”
岳宴溪說:“我前陣子才知道,穆總大學之前有段時間是在禾家生活。怪不得最後沒有選擇月輝集團。”
“過去的已經是過去,我只看現在。”
穆青染沒有明說,但岳宴溪知道這是在跟禾家撇清關系,其中原因她并沒有追問。
岳宴溪笑着轉換話題:“穆總知不知道我為什麽想見你?”
穆青染回答:“岳總的心思我現在還猜不出,但我們的見面一定是有價值的。”
“見到你之前我還不能肯定,但見到你之後,我從你的眼睛裏看到很熟悉的,和一個人很像的東西。或許,這就是你們與生俱來的。”岳宴溪沒有說那樣東西是什麽,也沒有說那個人是誰。
餘下的對談,被包裹在四四方方的牆壁之間,沒有洩出半分。
“Honey你終于出來了,我等了你好久~”蕭琪委屈巴巴。
禾沐已經自動過濾了那聲“Honey”,她只看到蕭琪手裏抓了4個氫氣球,上面寫着“我的寶貝”。
……幸好沒寫她的名字。
禾沐臉上露出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由衷感嘆道:“蕭小姐每天時間真的很多啊!”
她今天特意晚出來一個小時,沒想到蕭大小姐這麽有耐心。
不過小姑娘還挺乖巧,不讓她去公司找,就真的在樓下等。
……但她也說了不要在樓下等,卻沒聽。
“人家特意節省了去shopping的時間呢。”蕭琪說。
“其實不是有句話這麽說的嗎?分別産生美。”禾沐說。
“那你要跟我去酒店了嗎?”蕭琪自動忽略禾沐的話。
禾沐:“……”第一天見面為什麽要提該死的酒店!
穆青染坐在車裏,看到并肩離去的兩個人,睫毛在眼下掃出一片陰影。
看不出情緒。
蕭琪連着一周都在大樓門口堵,禾沐現在一到下班的點就頭疼。
而且對方神出鬼沒,禾沐不管是早走一會兒,晚走一會兒,都能被撞上。
今天跟穆青染出去見一個老總,不用像做賊一樣躲人,就像過年一樣。
結束後。
穆青染站在車邊,似乎是在等禾沐上車。
禾沐:“司機會來接我,不用你送。”
“節能減排是每個人的義務。”穆青染說。
禾沐聽到這樣一個理由,倒也沒堅持,因為不确定出來的時間,她沒有讓司機提前在門口等。
在冷風裏等車來,畫面好像有點可憐。
反正就當搭個順風車,沒什麽大不了。
禾沐打開車門坐到後排,真真就把穆青染當一個司機。
穆青染也沒表示出不悅,安安靜靜地開車。
等到了禾沐所在的小區,直接将車開進地下車庫。
禾沐開口:“不用開下去。”天還沒冷到她不願意在室外走幾步的程度。
穆青染沒有回答。
等到車停好,禾沐總算知道穆青染為什麽将車開下地庫。
因為她這個司機也跟着下來,還一起進了電梯。
“穆總這是……”什麽意思?
禾沐問。
“一個玩具,如果不适時出現,或許會被遺忘在箱子裏,直到鏽掉也沒人發現。”穆青染說。
禾沐猜不透穆青染在想什麽,也不想費神去猜。
她發出輕淺的笑聲,像是嗤笑,卻又摻雜着其它情緒。
“穆總這樣,會讓我以為你是嫉妒其它玩具。”說這話的人,自己都不信幾分。
穆青染去帝都見了誰,她知道。
月輝集團是KM的前任買家,她也知道了。
她應該要更早一些知道才對。
這些年,她利用過別人,也曾為了利用別人而甘心被利用。
長大本來就是這樣一件事,可以毫無負擔的,因為欲望,因為利益,唯獨不是因為單純的喜歡做事。
現在的她,明明可以做的很好。
她想,或許是因為小時候的自己對于穆青染來說沒有半點利用價值,只因為禾家小女兒的身份,讓穆青染很多時候不至于忤逆自己的意思,卻也沒有主動靠近的理由。
直到,穆青染看到了她的價值——可以利用的價值。
大概接受威脅簽下合約的那一刻,穆青染就已經開始圖謀着什麽。
原來這段時間穆青染的反常行為,是情有可原。
她倒是希望穆青染能将這些消息藏得滴水不漏。
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也很辛苦的。
既然穆青染做不到,那她只好利用穆青染的這份自信,等着自大的獵物露出馬腳,再反刺一刀。
她果真,對穆青染已經不抱有任何期待了。
這個發現讓她如釋重負,甚至歡呼雀躍。
那穆青染呢?
是不是還以為,她是那個甘心被騙的小孩。
随意撒點餌料,她就會上鈎。
如果只把穆青染當一個玩具,似乎就可以毫無負罪感地,按照自己的心意來玩。
哪怕是壞了,也可以再買個新的。
禾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有些種子一旦埋下,就會生根發芽,破土而出。
穆青染凝着禾沐的眸子:“你是想玩,還是不想玩?”
習慣了獨寵的玩具,看到小孩玩其他玩具,為什麽不能生氣呢?
哪怕一眼看上去就是個不經久耐玩的新玩具,也如此刺眼。
禾沐也望進穆青染的眼睛。
她覺得穆青染就像一個精神分裂患者,時而會凍得她渾身汗毛豎起,又會不知在哪個時刻,像朵食人花,危險又誘惑,令她渾身汗毛都為之戰栗。
密閉的空間裏。
沒有人答好;也沒有人答不好。
時間不會因一時的靜谧而停止流逝。
電梯仍在緩緩上升。
作者有話要說: 禾三木:都說我不是小孩了,姐姐為什麽不信呢?(攤手)
【滴……滴……滴……玩壞警告】
突然發現公司名字跟一個不太好的社會事件撞了,公司名字會改成KM,真的太難了
感謝在2020-12-29 16:29:28~2020-12-29 22:14: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ziiyu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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