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穆青染不知道自己的行為落在禾沐眼裏變了味道, 她只是本能地,就想要劃分領地,宣示主權。

如果說看到汪曼景是生出一種同類的危機感, 那遇上這個冉總,就好像看到翻版的自己。

那個曾擁有小孩全部仰望眼神的姐姐。

“穆總挺會照顧人的。”冉明君微笑開口。

她聽過穆青染的名字, 事實上, 也遠遠見過一回。

而聽來的印象,跟面前這個似乎對不上號。

穆青染也牽起嘴角,回了個笑。

禾沐看旁邊的人一眼, 奇怪,太奇怪了。

她還沒見過穆青染對誰是這樣的态度,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 卻笑得這麽花枝招展。

還是說,同齡人更能得到穆青染的優待?

那剛剛給她打雞蛋,不會是在表現什麽吧?

否則怎麽會做這種原來從不會做的事。

不能深想,越想越氣。

禾沐暗暗給穆青染飛去一記眼刀。

穆青染注意到禾沐的眼神, 不知是何意。

剛剛, 應該沒做什麽惹她生氣的事。

還是她不喜歡自己這樣侵略性的行為。

穆青染在心裏嘆口氣。

看來, 還是不能太着急。

這時,冉明君又一次開口:“我跟穆總還挺有緣分的, 前幾天我作為聽衆,見過一回。”

冉明君第一眼看上去清冷, 但畢竟是銷售出身,很會打開話題,與別人建立聯系。

“聽衆?”穆青染有些意外。

冉明君莞爾,“南城第一中學的宣講,我陪弟弟坐在下面。”

冉明君父母老來得子, 姐弟相差13歲。

禾沐默默在心裏推算年紀,大概與自己和長姐差不多。

不知道兩人關系怎樣。

“是很有緣。”穆青染順着對方的話答了一句。

秦昕加入話題:“姐姐是有演講嗎?一定迷死那堆小屁孩兒了吧?”

禾沐盯着秦昕,眼神仿佛在說:“就你話多。”

何止是迷死了,不止聽得認真,還一個個嚷着要娶女神呢。

冉明君點頭:“我弟弟回家都收起游戲機,自覺去學習了。可見穆總的魅力有多大。”

“冉總過獎了。”

穆青染聽到對方的頻頻誇獎,無法再把人當成假想敵,更是不好意思再做之前幼稚的舉動。

穆青染的服務,禾沐就享受到那一下,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剛才純粹就是做做樣子的。

穆爛人不光說話氣人,做事也氣人。

一定是自己小時候見過的人太少,眼瞎!

禾沐想起今天的目的,不是來跟穆青染生氣的。

她想了想,從弟弟這個話題切入。既然冉明君會陪弟弟去聽什麽宣講,至少應該有的聊。

“冉總的弟弟也是今年高考嗎?”禾沐問。

“嗯。”冉明君眼中多了一絲柔軟。

禾沐捕捉到這點細微的變化,心忖,看起來姐弟兩個的關系應該不錯。

“那弟弟有沒有自己的想法?出國還是留在這邊讀大學?”禾沐套着自己的家庭狀況,試着抛出問題。

而且刻意省略“你”這個字,提升親切感。

“他想留在南城。”冉明君回答。

禾沐腦中快速分析這句話包含的信息,對方說了“他想”,意味着這是她弟弟自己的想法,而她也尊重這個想法。

若是姐弟關系不好,冉明君應該更想将弟弟送出國,在弟弟羽翼豐滿之前。

禾沐之所以會想這些,是因為冉家的家族鬥争也十分厲害,根據資料,冉明君的父親就是因為在跟哥哥的争奪中失敗,才被舉家發配到南城。

談生意之前,總要先談談感情。

禾沐玩笑道:“弟弟該不會是怕這麽優秀的姐姐被人搶走,才要留下來吧。”

資料顯示冉明君未婚,至于有沒有戀愛關系,她也沒有興趣。說這些也不過是為了建立初步的信任。

想真正獲取一條有意義的人脈,首先就是要真誠。只是這真誠不是無條件去信任對方,将自己的一切和盤托出,而是讓對方感覺到你願意去了解傾聽,從對方在乎的人開始聊起,大部分時候都很有用。

當然,她也知道冉明君能走到今天,未嘗不知她的意圖,若是冉明君願意跟她聊,那證明雙方都有意成為“朋友”。

成年人的世界,完全不摻雜利益的友誼,太少太少了。

生意場上,也無非就是今天你幫我一把,明天我幫你一把。

有時候,求援反而是一種交朋友的方式,你從誰那裏獲得一些想要的,對方才會在某一天想起你,也來問問你這裏有沒有他想要的。

就像資源匮乏時我給你一些飽腹的野獸肉,你給我一些清涼的果子。

從原始社會到現在,除去血脈至親,大部分人的關系就是以物換物,一直都沒變過。

冉明君接了話茬,說:“禾總倒是很懂小孩子的心思,弟弟還真說過這種話。”

秦昕又一次亂入:“那明君姐找對象豈不是會很困難?小男孩兒不會搗亂吧!”

秦昕的交友天賦,倒不是什麽利益交換,而是十分松弛。讓人不自覺就會卸下防衛。

冉明君唇角微彎,“所以我這不是把自己賣給工作了?”

秦昕招呼道:“幾位姐姐也別光說呀,美食當前,不吃浪費。”

雖然冉明君剛說的聽起來就是玩笑話,但禾沐還是看出,對方也是個事業心很強的人。

她喜歡跟這種人打交道,只有清楚自己想要什麽,有想要站上更高臺階的野心,合作起來,才好互換籌碼。

穆青染瞥見禾沐的眼神,恍然發覺,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就讀不懂這個小孩了。

禾沐不經意對上穆青染的眼神,輕輕冷笑一聲,半點沒有對桌上其他人的親切和善。

冉明君是個觀察力很強的人,從穆總給禾總打雞蛋的那個動作,就覺察出兩人的關系應該不止于工作這麽簡單。

但要說多親密,也不見得。

或許,她們是一樣的。

她剛剛的話一半是玩笑,但也是事實。

已經有很多年,她都把自己賣給工作,不光是因為忙的沒有時間談感情,也是因為始終沒有碰上一個心動又合适的。

冉明君收起思緒,主動提到KM。

“其實我最近想對公司的系統做一個優化,簡化從供應商到消費者的流通環節。”冉明君說,“今年電子市場整體都不景氣,元器件的價格又一直在上漲,Opeach積壓了很多庫存。”

如果能通過數據分析及時作出調整,對生産和出貨量做出更精準的把控,能降低許多不必要的成本。

聽對方主動談起生意,禾沐眼睛亮了亮。

她下意識拍了拍穆青染的手背,“這種系統,我們KM再熟悉不過了,是吧,穆總?”

穆青染心顫了一下,但也知道現在不是該被感情支配的時候,不動聲色地接過話頭。

“我們公司做過很多類似的系統,而且也在不斷升級。”

後面,兩個人聊的內容都是禾沐不太擅長的領域,她便默默在一邊聽着。

果然,穆青染還是聊到技術的時候才最自然,認真,專業,又迷人。

迷什麽人!

禾沐在底下捏了自己大腿一把,清醒一點!

禾沐都聽不懂的東西,秦昕就更聽不懂,不過這兩個姐姐坐在一起,她才感覺,好像有那麽一點點相像。

她拿起手機,偷偷給禾沐發消息——

[你覺得明君姐怎麽樣?]

[挺好的。]禾沐回。

秦昕:[你不覺得她跟穆姐姐挺像的嗎?]

像?

禾沐偏頭看了穆青染一眼。

哪裏像了?

一個溫柔健談進退有度,一個就是塊木頭!

沒錯,木頭說的就是穆青染。

禾沐:[我覺得冉總的追求者會更多。]

回完這句,她不禁沉思,穆青染這麽多年都單着,說不定就是因為太氣人。

現在哪還有人會像當年的自己一樣,傻乎乎抱着一根結了冰的木頭不撒手。

漂亮姐姐那麽多,這個捂不熱,下一個更好。

穆青染低頭夾菜的時候,正巧瞥到禾沐屏幕上那句刺眼的話。

捏着筷子的手緊了緊,冷白的手背上血管異常明顯。

禾沐也想吃穆青染下筷子的那道菜,但爛人半天不把筷子挪開。

她行動快于腦子,在穆青染腰上戳了一下。

穆青染猝不及防,又被戳中癢癢肉,身子歪了一下,險些從椅子上掉下去。

禾沐眼疾手快撈了一把。

穆青染感覺到腰間貼上一只手,有力而溫暖。

禾沐的手沒有多停留,壓低聲音道:“你是不是想碰瓷?”

穆青染反問:“為什麽攻擊我?”

她其實更想問,為什麽要拿她跟冉明君作比較。

“我要吃菜,你擋着我了。”禾沐說。

穆青染:“你可以告訴我,我夾給你。”

禾沐沉默半晌,“你吃錯藥了?”

穆青染垂眸,不再說話,從翻滾的壽喜鍋裏夾了一片肉,戳進生雞蛋碗裏。

禾沐看穆青染的動作,不像是在吃東西,而像是在掏鳥窩。

穆青染的脾氣怎麽越來越大,是不是真的要到更年期了,還是要到經期了?

想到這裏,不自覺開始推算日子。

……算這個幹什麽!

禾沐又掐了一把大腿,但這回掐的不是自己的,而是穆青染的。

穆青染吃痛,薄唇微張,看向禾沐,一臉見鬼的表情——跟她很不搭的表情。

禾沐迎上穆青染的視線,滿眼無辜,黑漉漉的眼珠子在燈光映射下泛出點點碎光。

穆青染呼吸一滞,挪開目光,忘記去計較剛剛的事。

冉明君注意到對面禾總的小動作,唇角不自覺彎起,真是個有趣的孩子。

-帝都-

禾謹舟走進TZ畫廊,名字取了顧啓堂的字母縮寫“T”和禾謹舟的“Z”,落成之時,被媒體引為一段佳話。

顧啓堂和一個高挑精幹的女人站在一幅油畫前,交談着什麽。

這是顧啓堂的經紀人,安沙,有1/4的德國人血統,是個嚴謹的人。

眼窩深邃,鼻梁高挺,跟禾謹舟這樣的古典美人是完全相反的兩個類型。

禾謹舟遠遠看到兩人挨得極近的背影,沒有出聲,直到還剩幾步的距離,才喚道:“老顧。”

顧啓堂回頭,挂上笑意。

眼角幾絲不明顯的皺紋,為這張臉增添些許儒雅的氣質。

“禾總。”安沙颔首,跟禾謹舟打招呼。

禾謹舟回道:“最近辛苦了。”

安沙微笑着搖搖頭。

顧啓堂道:“老禾你今天很準時啊。”

禾謹舟語氣無奈:“這話聽起來可不像誇人的。”

“禾總,我就先走了。”安沙說。

“嗯。”禾謹舟點一下頭。

“那我們也走吧。”顧啓堂将搭在胳膊上的灰色羊絨大衣穿到身上。

兩個人一起走出畫廊,坐上一輛香槟色賓利。

禾謹舟合着眼睛,指尖輕揉太陽穴。

顧啓堂關心道:“老禾,工作重要,身體也一樣重要,偶爾也要放松一下。”

禾謹舟輕輕嘆出一聲鼻息,仍是安靜地閉目養神。

車走到半途,司機接到一個電話,交談幾句。

挂斷後,對禾謹舟說:“禾總,工廠那邊,出了點問題。”

禾謹舟這才睜開眼,轉頭,“老顧,把你送到,我先去處理點事情。”

顧啓堂嘆口氣,“工作重要。”

他知道禾謹舟哪怕現在人躺在醫院,只要公司有事,她能起來也一定會起來。

一頓晚飯,無足輕重。

賓利停在一個私房菜館外。

入內,曲徑清幽,湖裏飄着人工的荷花燈,樣子極其逼真。

顧啓堂走進雅閣,岳宴溪端着個紫砂茶杯坐在窗邊。

“抱歉,我來晚了。”顧啓堂笑了笑,“老禾她臨時有點事,所以……”

“沒關系,正好我有東西給你。”岳宴溪聲音很淡,視線仍舊落在窗外,不知在想什麽。

顧啓堂坐到岳宴溪對面的明式木椅上。

偌大的房間裏,只有一張圓木桌,幾把椅子,還有一些竹子。

兩人分坐在圓桌兩側,顯得十分凄冷。

岳宴溪将一個牛皮紙袋放到木頭轉盤上,“狗仔拍到你和安……我攔下來了。”

轉盤轉動,牛皮紙袋轉到顧啓堂面前。

他拿起來,打開,是一些照片。

“謝謝。”他說。

“我哪有資格讓你謝。”岳宴溪摩挲着手裏的茶杯,“當初如果不是我任性,或許你……”

“今天是來老友敘舊的。”顧啓堂打斷她的話,指尖點點胸膛,“這裏願意為你保留一顆赤子之心。”溫潤一笑,“一把年紀,倒有些懷念當年那個少年。”

岳宴溪失笑,“你們藝術家都是這麽說話的嗎?”

“若你還堅持畫畫,造詣或許比我高。”顧啓堂倏然轉變話題,“我自知是個平庸之才,畫作能炒到這麽高,又何嘗不是托了老禾的福。”

岳宴溪搖搖頭,“世事難料。”

她眼神虛渺,誰又能想得到當初只會畫畫的大學渣,20年後,會成為月輝集團的總裁,掌握那麽多人的命運呢。

這頓飯的名義說是老友敘舊,實則兩人吃得很沉默。

相隔許久,才會聊幾句大師的畫,或是最近受追捧的拍賣會新寵。

霓虹燈點亮城市的夜色。

車裏沒有開燈,每每經過一盞路燈,才會映出車裏人姣好的面容。

穆青染握着方向盤,淡淡開口:“冉總是個很優秀的人。”

“嗯。”禾沐懶懶回應。

“她說的項目,你想做?”穆青染問。

“有錢不賺,是傻子嗎?”禾沐就像一個青春期遲到的叛逆小孩,穆青染說什麽她都想怼上兩句。

比起什麽都不說,被怼的人竟覺得這樣也挺好。

穆青染說:“那我安排人跟進。”

禾沐:“你撥給我幾個人,這個項目我想親自帶。”

投資公司不像投資不動産或是其他資産,掌握好大環境就能貫通。

每家公司都不盡相同,搞清楚內部的運行模式很重要,未來的路還很長,尤其是科技這一板塊,她正好趁這個項目弄清楚剛剛在飯桌上聽不懂的那些東西。

“我。”

“你怎麽了?”

禾沐沒有聽懂穆青染這個回答的意思。

“我說把我撥給你。”穆青染補齊主謂賓。

“……”禾沐一臉冷漠,“涮我玩兒很有意思嗎?”

“我是認真的。”穆青染說。

這個項目的難度和規模,也夠得上她出手。

或許,也摻雜有一些其他的原因。

“你剛剛跟冉總聊得挺好。”禾沐冷不丁冒出一句。

穆青染猶豫一下,“還可以。”

禾沐又忍不住在心裏犯嘀咕,難道穆青染也更容易親近清冷禁欲挂的?

車內沉默。

穆青染用餘光瞥禾沐一眼,見她看着窗外不打算再說話,便主動開口:“你上回說的研讨會,我接到通知了。你去麽?”

“這種東西聽起來就很無聊,有你一個代表就夠了。”禾沐只回答問題,想要聊下去,還得另一個人不斷抛話題。

“你對冉總弟弟挺關心的。”穆青染道。

她其實是想說,跟冉總關于弟弟的話題都能聊得那麽開心,怎麽跟她就聊不下去。

但答案她也知道,因為不想。

原來喋喋不休也是一件很辛苦,很難的事。

“你為什麽這麽吵?”禾沐吃飽直犯困,半眯起眼睛,腦袋靠到窗戶上。

穆青染遭到嫌棄,雙唇抿得筆直,她的唇瓣本來就薄,這樣一抿幾乎變成一條縫。

禾沐通過後視鏡看到,腦袋裏只蹦出兩個字——可愛。

她把手放到唇邊咳嗽幾聲,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着涼了麽?”穆青染聲音有點悶。

“沒事。”禾沐幹脆閉上眼睛,眼不見為淨。

穆青染唇抿得更緊。

這是……又被嫌棄了?

所以裝睡讓她閉嘴。

冉明君公司的項目需要先去她公司做實地調研,從生産到出貨,每個環節至少都要有所了解。

穆青染載着禾沐來到一處工廠,冉明君穿着一襲黑色大衣站在門口,頭發高高束在腦後,脖頸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透白。

穆青染今天圖方便,出門前也将頭發紮起來,看到冉總,默默解開發帶。

禾沐沒有注意到她的這些小動作。

剛剛出門的時候還是陰天,現在出太陽了。

禾沐看着外面的藍天白雲,還有金黃色的陽光,眯起眼睛,露出餍足的笑容。

這個笑落在穆青染眼裏,便是另一種意思。

見到冉總,好像很高興。

穆青染幫禾沐解開安全帶,還從裏面幫她打開車門,兩個人的距離不可避免地拉近。

禾沐的鼻尖不小心掃到穆青染的下颌,兩個人都怔了一下。

“我又不是沒長手!”禾沐狠狠拍了一下穆青染的肩膀。

穆青染安靜退開。

她是一個成熟理智的老板,絕不會在工作中摻雜私人感情。

沒錯,她們是出來工作的。

“穆總,禾總。”冉明君按照兩人的年齡,先後打了招呼。

“其實冉總不用親自帶我們轉,派個人來就行。”禾沐說。

“KM都這麽重視和我們公司的合作了,我也不能怠慢。”冉明君淺笑,“而且我也是在工廠裏待過的,對這裏很熟。”

“那就辛苦冉總了。”禾沐客套道。

冉明君邊帶着兩人轉,邊說:“我也是三個月前才接手Opeach的總裁職位,積壓的問題很多,庫存是最頭疼的一件事。”

“其實這些問題,我做銷售和做采購的時候就深有體會。現在的供貨商太多,我想盡量精簡。”

“……”

冉明君沒有太藏着掖着,把需要解決的問題都直接說出來。

很多人喜歡說半句藏半句,總怕自己吃虧,留一手,但她認為既然是自己選擇的合作夥伴,就應該有基本的信任,如果被擺一道,那也該怪選擇合作夥伴時的不謹慎。

她向來相信自己的眼光。

剛剛那段話禾沐都用錄音筆記錄下來,方便回去團隊讨論梳理流程。

穆青染邊聽,就邊在腦子裏建立邏輯框架。

如果系統合理,的确能減少很多不必要的環節。

有時候,做技術不是拼誰手速快,更重要的是推演能力。

需要發現一個問題之後,知道終點在哪裏。

如何将點到點,以最短的線連接起來。

分別時,冉明君看着禾沐的背影,愈發覺得她是個有趣的孩子。

不像是含着金湯匙長大的小公主。

開車回公司的路上,穆青染跟禾沐簡單口述自己的初步構想。

因為還沒到具體填充環節,禾沐基本能聽懂。

如果是以前,穆青染說完就完了,畢竟她們兩個涉足的領域不同,再深入也沒辦法讨論下去。

但這回,她問道:“你覺得好麽?”

“挺好的。”禾沐将頭偏向窗外。

認真談論工作的穆青染,讓人有點難招架。

心髒不聽使喚,一個勁往喉嚨外面跳,很讨厭。

但她才不會輕易被勾引到。

喜歡穆青染的病,必須治好。

穆青染不知道禾沐是不想聊這個還是單純不想跟她說話,也只好目視前方,專心開車。

可是,從工作狀态出來,她就會忍不住在腦海中回放剛剛那兩個人相聊甚歡的模樣。

兩個人,竟有一絲般配。

穆青染意識到自己又在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微微沉眉。

往常很吝啬情緒的人,有點生自己的氣。

兩個人只是在工作,沒必要胡思亂想。

車載屏幕上彈出一個來電,人事總監徐琳。

穆青染接通,公放。

——“穆總,咱們一個員工從大廈頂樓跳下去了。”

穆青染瞳孔微縮。

禾沐在一旁聽到,也震驚得做不出多餘的表情。

“我很快到公司。”穆青染挂斷電話,加快車速。

穆青染臉上沒什麽表情,但禾沐看到她放在方向盤上的指尖有一些發顫,出聲安慰道:“你別着急,什麽事都可以解決的。”

聽到旁邊的聲音,穆青染格外安心。

原來,有一個人可以依靠的感覺,是這樣好。

兩個人趕到公司,樓下已經被警戒線圍起來。

員工是從背面窗戶跳下去的,在大廈裏面上班的一部分人目擊了現場。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倒在血泊裏,幾乎摔得血肉模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1-18 22:13:22~2021-01-19 18:40: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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