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就像是羽毛輕拂過一般的觸感,褚雪一口面咽了一半生生頓住,愣了好一會兒才盡量若無其事地咽下後面一半,但在他擡起頭的時候,酆硯安安分分地吃着他的面條,好像剛才并未發生過什麽一樣。
還真沒什麽可說的,只是褚雪還是忍不住自己也摸了摸鼻子,然後繼續低頭吃面,順便夾了一塊雞肉,酆硯煮的白切雞十足鮮嫩,做法也簡單,水煮二十分鐘放涼即可,配他的蘸醬剛剛好。
酆硯在褚雪低下頭後又擡起來,悄悄勾起了唇角。
兩人吃完面,又将一盤半只分量的白切雞一掃而空,就在酆硯收拾廚房的時候,褚雪接到了樂隊的電話。
一般接到樂隊的電話就是“江湖救急”的,褚雪幾乎沒多想幾步就單腳跳去了卧室,門一關才将電話接通,對方也是鼓手,問他周六晚上有沒有空,要他代為出場。
周六恰好拆石膏,褚雪當然有空,他應了下來,等挂了電話後才忽然意識到這通電話避酆硯也避得太明顯了,但避都避了,褚雪決定底氣足一點,他與酆硯重逢才沒幾天,就算這幾天裏酆硯管接送管他午餐還管他晚飯,可也管不了他兼職的事,哪能事事都讓他管了去,又不是他的誰……再說了,就算是他的誰,那也沒理由阻止,而他如今不願說的事情多了,也不差這一件。
這麽想好了,褚雪才打開卧室的門,酆硯仍在洗碗,仿佛對剛才的事毫無所覺,褚雪松了一口氣,就這麽愣愣地看着酆硯的背影,不知怎麽的腦中好一陣的空白。
“怎麽了?”酆硯擦幹淨了手,轉身見褚雪扶着門框站在卧室門口,他上前給人遞了拐杖,問:“想什麽這麽出神?”
褚雪搖搖頭,只說:“其實你不用那麽辛苦,碗還是放着我自己來洗吧。”
“幾個碗而已,等你拆了石膏再說。”酆硯不動聲色,回頭去整理飯盒和盛雞湯來的湯壺,将它們一并放進環保袋裏,再對褚雪說:“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聯系。”他不再跟褚雪約時間,總覺得褚雪還是會準備早餐,他想說讓褚雪不用特意準備,但又覺得也許是自己多想了,像今天明明約了十點,褚雪還是花時間做了烤餅,或許這是和褚雪習慣早起有關,可真的是因為早起的習慣嗎,還是有別的緣故?比如……睡眠不好?
這些事褚雪不說,酆硯也就不問,就比如剛才褚雪的那通電話,他不知來電人是誰,但要避開他去卧室裏接聽,必然是不願被他知曉的事,酆硯是鐵了心要溫水煮青蛙的,五年的空白想要在短時間內就完全了解,就算他想,也不能因此去強迫褚雪跟他講,但他想只要他一點點靠近,那麽時間長了,褚雪的習慣和他身邊的人或事總歸會被他慢慢知曉的。
褚雪送酆硯到門口,酆硯沖他晃了晃手機,又笑了笑就下了樓,什麽都沒有多說,褚雪卻反而覺得他的笑裏面好像有些什麽,欲言又止的,也不知是不是他多心,總感覺他去卧室接了電話後酆硯什麽都不問甚至離開前連多餘的話都不曾有、一副盡量不打擾他的模樣讓他不是很舒服,好像在替酆硯委屈似的,可也不知道委屈個什麽勁,他自己又心虛個什麽勁。
褚雪關上門,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別再去想東想西的。
聯系的鼓手很快發來了樂譜,褚雪打開看,不多久,酆硯的微信插了進來,說他已經到住處了。
褚雪不知道酆硯住在哪裏,但看行車的時間,應該不會遠,大約就是在靠近城東也就是他住的這一區。
一直到周六上午,酆硯都不曾缺席,帶着褚雪去醫院拆石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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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與褚雪的距離掌握得剛剛好,不會特別近,至少如果這個人不是酆硯的話,那就只會是一個因為褚雪的腿不方便而專程照顧他的朋友,無奈他到底是酆硯,以至于就算保持着剛剛好的距離,褚雪依然覺得過于近了,他實在不願去習慣酆硯如此頻繁出現的這件事,卻又斷然沒有到非坦白不可趕人離開的程度,他更違背不了自己的內心,他與酆硯并不是那種不愛就生恨的怨侶,當然分手了表面還是朋友也絕不是他想要的選項,但那到底是酆硯,是他一見鐘情又将一顆心都捧上的人,他既然無法對酆硯冷臉,也就完全阻止不了酆硯向他主動靠近,于是他只能被動接受,并一再提醒自己這只是短期,酆硯不會一直一直出現在他的生命裏。
他分出心去考慮晚上的演出,石膏上午就能拆掉,盡管演出在晚上九點,但他要留出和樂隊排練的時間,至少下午四點要出門,于是他跟酆硯說下午要準備明天招待他的食材,酆硯問他要不要幫忙,褚雪自然說不用。
酆硯沒堅持,只說石膏拆了之後把他送回家,褚雪問他有沒有特別想吃的,酆硯又說了一遍提拉米蘇。
褚雪無奈撓頭,答了“好”。
酆硯笑,見褚雪把頭發撓亂了,就擡手又替他撫平了。
褚雪沒出息地紅了臉,掩飾着轉頭去看滾動的屏幕,裝作十分若無其事地道:“快輪到我了吧。”
酆硯湊上去,也去看屏幕,回答的話恰好落在了褚雪的耳邊:“還有兩個號就輪到你了。”
這距離太近了,褚雪瞬間僵直了身子一動都不能動,他覺得自己的耳朵估計也紅了,可酆硯說了這一句後就很快退開,好像再正經不過,只為答話,絕非故意。
這會兒褚雪紅着臉實在不想回頭,不然他就能看見酆硯盯着他紅通通的耳朵尖抿唇輕笑的模樣,兩人各自懷揣着心思,一直到號子到了才從座位上起來,一前一後往看診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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