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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底是為什麽而活的,想來也不能僅僅靠着夢想,而是多方面的,曾經以為愛情是最不重要的,然而失去了以後才發現它又是重要的,魚和熊掌不能兼得嗎?也許真是如此,一心奔着夢想的人如何才能守好自己的愛情,這在當年他已經用自身印證過了,他想過很多次,如果當年他把愛情看得與夢想一樣重,那麽他能兩者都兼顧嗎?他還是覺得不能。但這其實不過是他因為失去褚雪的消息而感到懊悔的自我辯解罷了,他不斷告訴自己失去褚雪是沒有辦法的事,仿佛想借此尋求自我原諒,但人到底是無法欺騙自己的,太多後悔自責懊惱都只剩下唯一的途徑才能得到疏解,那就是找到褚雪,否則他無法過了自己那關。
他也有懷疑過褚雪是不是成了自己的執念,或許并不是他的愛情,那一天他演出下臺,收拾完畢正要離開,迎面卻撞上一大束玫瑰花,花束後是一名頗為青澀的少年,他紅着一張臉,磕磕巴巴地說:“我、我很喜歡你,還有你跳的舞,這、這個,送、送給你,希望你、能收下它。”
酆硯的粉絲很多,能到後臺乃至于直達他的休息室的并不多,這個少年想來也是有些門路的,不是通過雲老師的親戚,就是通過雲老師的朋友,只是送一束花,表一個白,不過是順水人情,酆硯也不是初次被人獻花表白,他很自然地接了花束,對少年道謝,卻不期然就想起褚雪來。
褚雪送的也是玫瑰,一大捧,在他表演結束後,就被那樣一大捧玫瑰堵在了舞臺上。
那是個簡單的臺子,活動也簡陋,他作為熱場的人,上去都不用一分鐘,他壓根不知道褚雪是從哪裏弄到的這個消息,後來才曉得他一到周末就來這邊廣場轉悠,打聽有沒有什麽活動,活動會不會請人跳舞之類的。
這簡直是守株待兔了,酆硯倒是可以理解,一來宿舍裏的舍友和同學頂多只知道他在超市打工,不會關注他在別處有什麽兼職活動,倒是這個廣場被褚雪歪打正着,市中心的廣場到了周末人來人往,這裏占地又大,旁邊更有一個大商場,類似搭臺推銷之類的活動多不勝數,那時他沒有時間去找需要排練很久的大型演出,只能先分散接一些極小的,也為必要的演出或比賽讓路,他那時滿心只有實現自己登上大舞臺的夢想,他更有十分的自信,他每天不外乎就是賺錢和練舞,沒想過把時間浪費在第三件事上。
但那是第一束捧到他面前的花束,那一瞬間好像他身處大舞臺,演出結束後安排的特別觀衆上臺獻花一樣,這件事到了後來他都已經習慣了,唯有那一天那一刻感覺分外特殊,就好像夢想實現了一瞬似的,只是後面的事就讓他有些啼笑皆非了,覺得少年異想天開,或是故意而為之,讓他無法拒絕。
不過看那少年滿臉通紅的模樣,他又覺得自己應該想錯了,就見少年望着自己,用認真而又誠摯的口吻在大庭廣衆之下對他說:“酆硯,我叫褚雪,我很喜歡你,請你收下它。”
真的是大庭廣衆,熱場的緣故臺下早已陸續站了不少人,褚雪獻花的行為不得不說十分受人矚目,或許還會被人認為這是安排好的一個環節,但總而言之,他還在臺上,就算要拒絕,也不能在如此衆目睽睽之下,于是他收下花束,回答說:“謝謝你的花。”
他擺出了适宜的微笑,可眼睛裏卻沒有笑,他也沒有多看褚雪一眼,而是轉身就下了臺。
褚雪急急忙忙追上他,他要去商場裏換衣服,手上一大捧花就成了累贅,聽見褚雪追上來,他也停了下來,轉身看他。
“酆硯,我、我能不能約你?”
他皺眉,十分直接地說:“不好意思,我沒有空,花束還是還給你吧,我要去換衣服,拿着它很不方便。”
褚雪“啊”了一下,好像這時才意識到的确如此,他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對、對不起,我沒想到,我、我幫你拿着。”他連忙伸手再将花束捧了回來,好像也不擔心他就此離去,也就不要了這束花。
後來問起時,褚雪說那花就是附近花店買的,他那天還真是守株待兔把人等到了,興奮的時候就把花買好了,都沒能猶豫送還是不送表演就結束了,他幾乎是匆匆忙忙就沖上了臺,那話也是脫口而出的,雖說之前排演過多次,不過匆忙之間說出口的跟想好的臺詞完全不同,事後他還挺高興自己當時沒結巴,最開心的莫過于酆硯還是收下了那束花,盡管中間有幾分曲折,只因酆硯換了一身衣服出來就騎車離去,他追了長長的一條馬路才又把花送了出去。他說他還記得酆硯眉頭緊蹙不怎麽耐煩的模樣,但依舊把自行車停了下來,靠在路邊等他。
那是個挺大的太陽天,酆硯跳舞出的一身汗在商場換衣服後就收幹了,騎自行車迎着風倒是不怎麽熱,褚雪卻已經追得滿身是汗,但他把那花護得牢牢的,大約是因為這個,又讓酆硯想起了之前臺上的那一瞬,他沉默地再一次把花收下了。自然,那個時候,他并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原來還會有第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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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入了雲蟬,凡是收到花束,總會想到褚雪捧給他的玫瑰花,不管是第一束,還是第二束、第三束……在他所有印象最深刻的獻花行列裏,永遠都只有褚雪的,以至于後來登臺屢屢收到花束,他都能想起當年褚雪青澀害羞又一臉認真的模樣。
“謝謝你的花。”于是,他跟後臺同樣獻上了玫瑰花的陌生少年這樣說。
那陌生少年緊張地繃着臉,忽然擡頭又說:“我、我想追求你。”
酆硯與人交往經驗不多,只有褚雪一個,而且還做得不好,但被人表白的經驗卻實在不算少,從初中開始就不斷有女生向他表白,到了藝校男生也不斷冒了出來,進了雲蟬更是不乏有富商和各色老板向他示好,而且他們的追求方式十分鋪張,搞得媒體都紛紛報道,難得這少年就捧着一束玫瑰勇敢求愛,酆硯欣賞之餘,卻也不可能答應:“我已經不是單身了,我和他已經交往好多年了。”
“啊?”少年頓時難掩驚訝之色:“可是他們都說……”
“說我還是單身?”酆硯搖頭:“他們以為我是為了拒絕才編的借口,但其實是真的,我沒必要騙人。”
少年盡管失望,卻也似是放松下來,他鼓足勇氣前來表白,其實也算是達成了所願,結果如何在這件事上并不是單方面的,想要追求的對象已然不是單身,那麽他該送上祝福才是。
酆硯收回神思,感情何嘗不是執念,深入心裏了,再也出不來了,不就是執念嗎,人之念多如繁星,一息一變,唯有執着于心底的才能經年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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