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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徐安唐跟佟殊是有共同點的——他們都幾乎沒有跟人保持過穩定且健康的親密關系。

這種親密關系并不僅僅指親情,對于他們來說,也實在不存在過什麽真摯的友情。

徐安唐的奶奶在世的時候,那是他唯一親近的人,但這唯一親近的人也早早離去,徐安唐孑然一身,沒有牽挂沒有羁絆。

然而這并不意味着他擁有随心所欲的自由。

關于自由,人人都在渴望都在崇敬,然而當有些人真的獨立于世界,看遍四周也找不到一個能并肩坐一會兒聊聊天的人時,那種打心底裏湧起來的孤獨感也很可怕。

有時候,一份牽絆反倒能讓人活得更長久。

至于佟殊,他跟佟自修從來沒有過父子的自覺,就算後來他沒有發現對方對他的那種邪惡念頭,他們也從不談心,甚至不會好好交談。

父子倆,望向對方的時候看到的是不同的世界,注定了不會走近彼此。

如果說跟誰關系親近,那對于佟殊來說,最親密無間的就是從未謀過面的兩個哥哥。

這麽說起來,倆人還怪慘的。

可是,徐安唐并不在意這種“孤獨”,佟殊是沒腦子想那麽多。

從殡儀館把兩個哥哥接回去的時候,佟殊甚至沒問一句佟自修在哪兒,究竟是下葬了還是也暫時存放到了這裏。

他很刻意地在把那個人從自己的腦子裏撕去,撕掉了,那人做的孽也就不存在了,他就可以繼續理直氣壯地“卧薪嘗膽”,等某一天把徐安唐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自己舒舒服服地坐上去。

佟殊想得簡單,想得美,但到底怎麽做他根本不知道。

過一天算一天,今天活着的目的就是把哥哥們接回去。

秘書把佟殊送到了小區門口:“你能找到家吧?不用我送你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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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殊小心翼翼地帶着兩個骨灰盒跟兩個牌位,沒有多餘的手跟他揮手,只口頭說了句:“你人不錯,以後跟着我,好處少不了你的。”

秘書忍不住笑,心說:你腦子沒事兒吧?

佟殊腦子有沒有事兒,這确實不好說。

秘書開車走了,佟殊樂颠颠地帶着哥哥們回家。

小公寓,真的太小了,他琢磨了半天都沒想好應該把他們安置在哪裏。

“你們想住哪兒?”佟殊扭頭看着那兩個骨灰盒。

這倆哥哥死的時候還都是小孩子,佟殊很好奇,小孩子的骨灰跟成年人的骨灰分量一樣嗎?

他沉默地坐在那裏看着,過了好久嘀咕了一句:“等我死了會不會有人想着把我接回家啊?”

當然,不可能有人給他回應,否則他能吓得直接從樓上跳下去。

最後,佟殊把這倆哥哥的骨灰盒跟牌位都放到了廚房的一個開放式架子上,理由非常正當,他說:“就這兒吧,你倆在廚房還能多吃點好吃的。”

然而他也就這麽說說,就他佟殊,別說不會開火做飯了,連點速食、水果都不可能買,讓人家吃什麽啊!

不過不管怎麽說,一個心結算是解開了。

佟殊沖了個澡,覺得有點餓,給徐安唐發信息,問對方晚上吃什麽。

這才兩天,佟殊已經習慣了賴着人家,從人家徐安唐那兒“騙”飯吃,而且一點兒都不會覺得心虛。

徐安唐沒回複他,佟殊餓着肚子在家轉了好半天,最後忍不住了,自己下樓吃飯去了。

小區外面有不少小飯館,裝修老氣又狹小,這是以前的佟殊說什麽都不會進的地方。

但時候不同了,佟殊手頭的那些錢不足以讓他過從前大手大腳的生活。

佟殊走進去的時候有一種忍辱負重的感覺,差點兒在人家店門口直接哭出來。

吃了一碗面,味道很一般,花了十五塊錢。

佟殊心說:看在你便宜的份兒上,不跟你計較了。

他回家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發現樓下停着一輛小面包車,他沒多理會,繞過去進了樓門。

佟殊到了樓上才意識到,那小面包車可能跟他有關,因為他剛一走出電梯就看見兩個穿着搬家公司衣服的大哥在按他的門鈴。

“你們幹嗎的?”佟殊問。

搬家公司的大哥打量了他一下,其中一個人問:“你是這家主人?”

佟殊其實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主人,但反正是住這裏。

他點點頭,然後大哥拿出一個單子讓他簽字。

旁邊放着幾個大箱子,佟殊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不确定是什麽當然不能貿然簽字,萬一是一具屍體呢,到時候警察來了,他就百口莫辯了。

佟殊這人,想正事兒的時候智商不在線,但琢磨這些可有一手。

他過去拆了箱子,一個個檢查了一遍,發現裏面裝的竟然都是自己以前的東西,那些衣服啊,日用品啊,甚至連黃色碟片都有。

佟殊從裏面翻出自己以前睡覺總是抱着騎着的枕頭,眼淚又差點飚出來。

也不管誰送來的了,他立刻簽字,簽字的時候還問:“不用我付錢吧?”

現在的佟殊,很計較這個。

“不用,徐先生已經付過了。”

佟殊一聽,翻了個白眼,然後對搬家公司的大哥說:“你們應該收他雙倍的錢!”

搬家公司的人走了,佟殊開了門,把那幾個大箱子拖進了家門。

還好,這些東西還在。

佟殊把它們都倒出來,弄得滿地都是,他躺在上面,看着天花板,突然之間好像回到了以前錦衣玉食的好生活。

天色暗了,他家裏的燈只開了一盞昏黃的落地臺燈,躺在那裏沒一會兒就開始犯困,不管不顧地睡了起來。

徐安唐拄着拐杖從電梯裏出來的時候,盯着佟殊的家門看了一會兒,然後走到隔壁的房門前,輸入密碼,開門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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