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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殊有時候會做夢，夢見自己以前住的地方，夢見他在閣樓跟兩個哥哥聊天，夢見在院子裏的涼亭下吃他的葡萄。

醒過來的時候會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好半天都緩不過神來。

每次他夢到這些，情緒都會變糟糕幾個小時，到了公司也不插科打诨，就趴在辦公室睡覺。

徐安唐很少會在公司分神管他，事情太多，忙不過來，絕大部分時候佟殊都由秘書照顧、監管。

秘書每次看他狀态不對勁，就跑去跟徐安唐彙報：“佟殊不高興。”

“我也不高興。”徐安唐忙着工作，頭都不擡。

秘書撇撇嘴，心說：我也不高興！

一開始徐安唐只當那小子還沒鬧夠，不願意上班工作，後來隔三差五秘書就嘀咕一次，徐安唐才開始察覺，佟殊或許也會有心事。

沒心沒肺的人有時候并不是真的一點煩心事都沒有。

徐安唐其實能明白，如果他是佟殊，早就手刃仇人了。

他們倆，上一代人的恩怨已經嚴重影響了他們的人生，不管是佟殊還是徐安唐，有些路走到了這裏就再沒法回頭。

徐安唐跟秘書說：“你沒事兒的時候辦公室放點糖，他不開心了你就給他一塊糖吃。”

秘書就笑：“徐總，你是不是真把他當三歲小孩了？”

三歲小孩其實不至于，但徐安唐并不知道究竟應該怎麽面對佟殊。

他對待佟殊的态度始終很模糊，面對對方的時候心情也很複雜。

他們倆從來沒有心平氣和好好聊聊那些至關重要的事，徐安唐是不想也不願，至于佟殊，或許是根本沒有那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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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問題始終橫亘在那裏，不解決的話永遠都是個心結。

徐安唐知道在整段恩怨糾葛中，佟殊是無辜的，被牽扯進來純屬倒黴，因為這個，也因為徐安唐能感覺到佟殊本質不壞，至少比他強多了，所以僅有的那點恻隐之心把兩人推到了貳傳泉家撲街今天。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生活算不算是走上了正軌，也不知道能這樣活到哪一天，但他覺得，佟自修已經死了，佟殊應該有一個正常一點的未來。

說到底，不管徐安唐怎麽嘴硬，他對待佟殊是會覺得有愧。

因為稍微有那麽一點于心不忍，所以更不知道應該如何跟對方相處。

那就借着秘書的手給悶悶不樂的傻子一塊糖吧，濃香的奶糖，也不知道能不能讓人開心些。

佟殊接連三天夢見老房子，醒過來之後總覺得自己像是被困在那裏了一樣，人沒精神，情緒也差，一般來說他不高興的時候就去鬧徐安唐，罵兩句或者搗搗亂，能開心不少，可是，這次他連鬧人的精神都沒有，只想睡覺。

佟殊分析，他的這種狀态可能跟冬天有關。

人到冬天就容易變得很喪，他現在就是個喪裏喪氣的窮鬼，很想冬眠，一覺睡到明年開春。

在辦公室趴着，數着自己還有多少工作沒完成的佟殊哼唧了一聲，剛哼唧完，徐安唐的秘書就進來了。

“我今天不能工作了。”佟殊說，“我大姨夫來了，痛經。”

秘書被他的胡言亂語逗笑，随手塞給他一顆奶糖：“行，今天不給你安排活了，你先歇着，明天加倍補回來。”

佟殊瞪他：“你還真是個心狠手辣的男人！”

瞪完人家，佟殊看見桌子上放着的奶糖：“你給我的啊？”

他拿起來，撕開包裝把奶糖送進嘴裏。

還挺好吃的。

佟殊喜歡吃甜食，但很少會買糖吃，他以前總覺得糖塊是給小孩兒吃的，哄小孩兒開心的，他是個成熟的大人，吃這東西丢人的！

但是不得不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含一塊甜滋滋的糖，那些躁郁的情緒是真的稍微有一點點被緩解。

佟殊想不明白是糖本身的問題還是說因為這糖是別人給的，他是個很依賴別人的人，有人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關注他關心他，佟殊覺得也可能是因為這個他才好受一點。

不想冬眠了，要是天天有人陪他玩，不冬眠也行。

“算是吧。”秘書回答。

佟殊一聽，覺得不對：“什麽叫算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難不成是你偷來的？在哪兒偷的？我要舉報你！”

秘書翻了個白眼，在心裏吐槽了佟殊兩句，然後說：“你不是心情不好？心情不好怎麽還這麽多話？”

“我這叫大義滅親，雖然咱倆關系好，但你做了違法亂紀的事，我還是要扭送你去相關部門的！”

秘書笑了：“得了吧，不勞您操心，這糖是徐總讓買的。”

“他讓你買糖幹嘛？”佟殊腦子一轉，“是不是投毒了？他要毒死我！”

秘書算是服了，也看出來他心情恢複了，既然恢複了就別廢話了，趕緊工作吧！

秘書催他下班前把資料整理好交上來，佟殊追着問：“他讓你買糖幹什麽？”

“給你吃啊。”徐總又沒讓保密，秘書就直說了，“我跟他說你最近動不動就鬧情緒，他就讓我準備點糖，你心情不好了就丢給你一顆。”

真就哄孩子。

秘書發現，徐總這招其實還挺管用的。

佟殊嘴裏還含着糖，奶糖尚未融化，他站在那裏琢磨着秘書的話。

“徐安唐他有毛病啊？”佟殊很想說幾句難聽的話吐槽徐安唐，可是大概吃人嘴軟，竟然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佟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盯着桌上的糖紙，等到嘴裏的糖全部融化，甜味在嘴裏還沒散去，他突然意識到，那個在他情緒糟糕時關注他、關心他的人，竟然是徐安唐。

佟殊皺皺眉，趕緊“呸呸呸”三聲，接了水漱漱口：“呸呸呸，他肯定給我下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