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碧芳院另起盤算

雖然外邊寒風呼嘯,可屋子裏卻溫暖如春。桌子下邊放着一個炭盆子,裏邊的火炭燒得旺旺的,那最上邊的一堆紅裏帶着白灰,淡藍色的火苗不住的蜷縮着身子,一晃一晃的。桌子上放着一個果盤兒,上邊堆着蜜柑瓜子和一些糕點,旁邊的小碟子李放着些蜜餞,再旁邊擱着兩個白瓷茶盞。

一只粗糙的手拿起茶盞,揭開了蓋子喝了兩大口,這才吐了一口氣,慢悠悠的說道:“姨娘,真是結結實實的摔了一跤!月媽媽也被甩到了一邊,好半天都沒爬起來!”

賈安柔聽了只是咬着牙齒笑:“媽媽辛苦了,這下看那李姨娘還有沒有力氣來找我的麻煩,恐怕現在她正躺在床上哭罷?”

“可不是嗎?”林媽媽又喝了一口茶,這才慢悠悠道:“我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主院的一個婆子,她正是往随雲苑那邊過去的,這會兒夫人也該知道了。”

賈安柔聽了心裏只是高興,直起腰來摸了摸肚子:“這個小枕頭是不是該要換個大些的了?現在算着該有六個多月了。”瞥了林媽媽一眼,她突然想起什麽來似的,臉色一變:“穩婆聯系好了沒有?”

張穩婆是不能再請了,上次已經花了銀子買通她,結果沒有得手,雖然那張穩婆的兒媳來回話說是看得太緊沒機會,可賈安柔自己覺得若是想動手哪裏會沒得機會?她張穩婆在江陵城做了二十多年,什麽風浪沒見過?屋子裏邊多了個貼身丫鬟和婆子便不能得手,這純粹是托詞。

江陵城裏還有一個姓陳的穩婆,雖然沒有張穩婆那般名氣大,可除了張穩婆,就數她了。容夫人要是給自己請穩婆,不是張穩婆便是陳穩婆。林媽媽上次已經去打聽過,這陳穩婆為人相當圓滑,絕不肯輕易得罪一個人,由她來幫忙生産是再合适也不過了。

“我問過沈媽媽,夫人說年後就去聯系張穩婆,還早。”林媽媽趕緊安慰她:“張穩婆的口緊,應該不會漏出什麽話來。”

“不,我不用張穩婆來替我接生。”賈安柔望着門簾上的那朵牡丹,眼神有些飄忽:“你過幾日便去聯系張穩婆,便和她說容府若是請她三月份來接生,請她推掉,就說三月已經沒空餘的日子了。”

林媽媽一愣,不知道賈安柔這般安排是什麽意思。賈安柔朝她笑了笑:“我想陳穩婆更合适來替我接生。”

中午時分,沈媽媽提着補湯來了碧芳院,走到內室裏邊,神色有些不虞,賈安柔見了她那模樣,心裏有些歡喜,是不是李姨娘肚子裏頭孩子掉了,姨母不高興,帶累着沈媽媽也受了氣?

沈媽媽将補湯從食盒裏端了出來,聲音有些硬梆梆的:“姨娘趁熱喝了罷!”

林媽媽聽着這語氣有些不好,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問道:“老姐妹,今日是怎麽了?瞧你的模樣有些不高興?”

賈安柔朝林媽媽使了個眼色,一個冷冰冰的小銀锞子便落到了沈媽媽手心裏邊。她用手指摸了摸,估計了下大小,臉色才稍微好轉了些:“林媽媽,你們碧芳院今日早晨可有人去了随雲苑那邊?”

林媽媽心裏一驚,但臉上卻沒有顯露半分,只是裝出一副驚奇的模樣道:“老姐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碧芳院和随雲苑不對盤,誰會沒事跑随雲苑那邊去?除了我們姑娘有時悶得慌會去那邊轉轉,我們院子裏可真沒有人想去那裏了。”

“可是今日李姨娘在随雲苑門口摔倒了,是有人故意在門口潑了水,天氣冷就結冰了。”沈媽媽瞄了一眼林媽媽,見她一臉好奇的模樣,心裏覺得奇怪,莫非碧芳院的人還真不知情?夫人回到主院,想來想去都覺得該是碧芳院做的,可礙着賈姨娘是自己的親侄女,也不好做得太過,所以叫自己來警告她一番,可現在看着好像并不是這麽一回事情。

“老姐妹,你這是疑心到姨娘頭上了?”林媽媽瞪大了眼珠子,氣憤不已,抹着眼淚直跳腳:“我們家姨娘身子虛弱,懷了這孩子,成天便是吐個不歇,我們碧芳院的人個個想着怎麽照顧她才好,哪還有精神頭兒去算計別人!”

“可這水肯定也不會是三少奶奶潑的。”沈媽媽說得十分篤定:“有誰會這麽蠢給自己落下把柄不成?”

林媽媽冷笑道:“她這是捏準了你們會這樣想呢。誰會蠢到這個地步?這事肯定是別人做的要栽贓到三少奶j□j上,正因為常人都是這麽想,她才會這樣肆無忌憚的做,反正有我們家姨娘來背黑鍋不是?”

沈媽媽站在那裏琢磨着林媽媽說的話,心裏一怔,覺得也很是有道理,随雲苑門口潑了水,一般人都不會認為三少奶奶要在自己的地盤上害李姨娘,可正是因為這樣才能做得大大方方,将這罪名扣到碧芳院去,這可真是一樁無頭公案了。

賈安柔用手扶着頭,臉色有些蒼白,她指了指自己的臉,聲音微弱:“沈媽媽,早兩日那李姨娘跑到我碧芳院撒野,還在我臉上扇了幾下,現兒還沒消腫呢,我見着她只有躲的份兒,又哪裏敢去惹這尊菩薩!”

沈媽媽湊過去看了看,果然見着賈安柔的臉有些發腫,不由得有些吃驚:“李姨娘這般彪悍,還敢在碧芳院打你?”

“可不是呢!”林媽媽提到這件事兒便直跺腳:“可憐我們家姨娘,與世無争的,還被她這般羞辱!我本想去告訴夫人聽的,可姨娘說家和萬事興,若是夫人知道了,少不得會去責罰李姨娘,這事兒便會鬧得沒止沒休的了,況且告訴了夫人,沒由得讓夫人堵心,還不如自己吃個暗虧也便算了。”一邊說着,手指都快指到了賈安柔臉上:“這挨着耳朵邊上的面皮都破了呢,這兩日印子才消了些!”

林媽媽仔細看了看,林媽媽說的果然不假,賈姨娘靠近耳朵邊上有一條淺淺的刮痕,看着該是指甲劃破的,心裏自然相信了她們說的話,只替賈安柔委屈,賈姨娘就是吃虧在太溫柔上邊了,自己吃了虧不打緊,還要這樣被冤枉。當時心裏邊像燒着一團火一般:“姨娘且放心休養,我回去和夫人好好說說。”

“沈媽媽,不用了,別拿這事兒讓夫人糟心。”賈安柔眼裏有着閃閃的淚花,聲音也是嬌柔不堪:“夫人是我的親姨母,我一心想讓她快快活活,少操些心思。若是我的事讓她過得不痛快,那便是安柔的過失了。”

“姨娘,你便好好休養着身子,怎麽能叫你吃虧呢!”沈媽媽收拾了食盒,一把撩起簾子,大步走了出去,北風呼呼的從簾子下邊灌了進來,炭盆裏邊的火苗朝裏邊歪了歪身子,似乎要暗了下去,可随着門簾回到原來的位置,又亮堂了起來。

賈安柔沖着林媽媽笑了笑:“咱們算是撇清了。”

兩人痛快了沒多長時間,又得了個不好的消息。秋芝帶着淑華去找姐妹們玩,去了流朱閣和錦繡園都說在随雲苑裏,淑華沒辦法只能跑去随雲苑裏邊找春華她們,于是在那裏得了準确的消息。李姨娘确實摔了一跤,可她卻一點事兒都沒有,在随雲苑吃飽喝足以後才和月媽媽回了月華居。

“怎麽會是這樣?”賈安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捏着手籠兒,骨節都發白了。

“是真的。”淑華嘆了一口氣,托腮望着賈安柔道:“母親,這樣一來那個李姨娘肯定會細心些了,怎麽好再下手呢?”

賈安柔的臉色暗了暗,朝林媽媽招了招手:“你再派人去打聽看看,怎麽會一點事兒都沒有?那麽結結實實都額摔在冰面上,四個月的身子了,會沒有事情?說不定是強撐着回去的,現在就起不來床了。”

林媽媽趕緊吩咐了一個粗使小丫頭出去打聽了下,回來的說法跟淑華帶回來的消息沒有兩樣,賈安柔和林媽媽相視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道:“再等兩天看看。”

過了幾日,月華居依然風平浪靜,李英娘依然又蹦又跳,快活得很,倒是月媽媽在床上躺了幾日起不了身。賈安柔知道了這個消息,氣得臉色發白,身子都不住的在搖晃:“這是有菩薩在保佑她不成?摔得這麽重,竟然一點事兒都沒有!”

林媽媽皺着眉頭想了好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姨娘,或者這倒也是個好契機呢。”

賈安柔煩躁得很,抓起一個茶盅便往地上砸:“媽媽,你就別來哄我開心了,現兒我煩得很,便是哄我也無用。”砸了茶盅,望着那一地的茶水汪汪的浮在了地上,幾片茶葉貼在地上,彎彎曲曲的,似乎有一些小人在跳舞一般,賈安柔只覺得心浮氣躁,趴在椅子上吐了個天昏地暗,眼淚不住的流了出來。

在家裏做閨女的時候,想要什麽東西母親都能給自己買回來,可自己十六歲上迷戀上了那個人,為了他抛棄了一切,少女的矜持和聲譽,一念之差弄到了這種地步,現在自己想要那身份,想要讓淑華變成嫡女,母親卻再也無能為力了。

林媽媽站在旁邊大氣也不敢出,淑華見着母親這模樣,也是吓得戰戰兢兢,伸出手怯生生的扯了下賈安柔的衣袖,見母親不搭理自己,朝林媽媽望了一眼,偷偷的站起身來斜着從門簾那邊鑽了出去。

等着賈安柔止住哭聲,林媽媽搬了條小杌子在她身邊坐下,遞上一塊帕子:“姨娘,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你且擦幹了眼淚聽我說。”

賈安柔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将手帕子拿在手裏,在美人榻上邊斜靠着,調整了下肚子裏那枕頭的位置,這才舒服了些,就聽林媽媽說:“姨娘,你從今日起便該裝病,對外邊就說懷了這孩子睡不得覺,胃口也不好。”

“這又是為何?”賈安柔轉了轉眼珠子,旋即又輕輕一笑:“你這是讓我拿了做邀功的本錢呢?”

“姨娘聰明,我都只起了個頭兒就想得通透了!”林媽媽豎起了大拇指,一臉陰陰的笑:“姨娘,只要能讓老爺夫人知道你懷孩子格外的辛苦,無論如何你也就是贏家了!”

☆、通透人蘭質蕙心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起本文每日雙更,請菇涼們繼續支持!

菇涼們都在盼望賈姨娘快點倒臺,是不是在贊揚偶塑造反派人物很成功呢?得意臉(——快滾,人家是已經不耐煩了好吧!)

文文從今天起主要是寫秋華的崛起,賈姨娘動作幅度不大了,但是中間還有她還稍微得意了一把的一章,後來就是秋華鬥敗了賈姨娘,将她的老底揭穿了,大致是這個走向,究竟菇涼們準備讓賈姨娘怎麽個死法呢?提點建議呗。

有了李姨娘的容家突然變得熱鬧起來,容家的丫鬟婆子們的眼睛有意無意都會往月華居掃上一眼:“今日李姨娘可有什麽動靜?”

這位李姨娘不知為何與碧芳院的賈姨娘就是不對盤,逮了機會便要在賈姨娘頭上踩幾腳,可憐賈姨娘乃是柔弱女子,竟被這半路殺出來的李姨娘弄得病怏怏的,每日裏吃不下飯,也睡得不香,眼見着人的顏色慢慢的黃了下去。

容三爺雖然也說了李英娘兩句,可李英娘自小便野慣了,他也管不住她,見兩個姨娘争吵,他索性躲了出去,一心一意的在外邊喝花酒。年前他分了些銀子,手頭寬裕,該到外邊好好揮霍一番了。

只有容夫人心疼侄女,實在看不過眼去,跑到月華居責罵了李英娘一番,下令禁了她的足,

在孩子出生前不允許她踏出月華居半步。

李英娘是個閑不住的人,禁足等于要了她半條命,苦苦哀求容夫人也沒有用處,只能耷拉着腦袋回了月華居,坐在院子裏邊看着頭頂上狹小的一片天空,只是長籲短嘆:“原來那賈姐姐竟然是夫人的親侄女,難怪她氣焰那麽高,連三少奶奶都不放在眼裏!”望了望站在一旁的月媽媽和秋草,她沒精打采的撇了下嘴:“這下該怎麽辦呢,都不能出門了。”

主仆三人正愁眉苦臉的看着對方,就聽外邊有人叩門,打開門一看,确是随雲苑的飛紅,她走進來見着李英娘哭喪着臉坐在那裏,笑吟吟的遞上來一包東西:“姨娘,我們家姑娘叫我給你送些東西過來。”

李英娘将那袋子拿過來,打開看了看,驚喜的叫了起來:“這都是些菜種,四小姐是挂念我沒事情好做,送了種子讓我來種菜不成?”

飛紅點了點頭道:“可不是呢。我們家姑娘聽說姨娘被禁足了,害怕你沒事做,便讓我到外邊去買了些種子進來,這些都是冬天能種的,姨娘若是覺得太閑,可以整塊菜地出來,也能打發些時間。”

李英娘聽了大喜,用力拍了下桌子道:“四小姐真是再細心也不過了,你替我好好謝謝她!”似乎想到了什麽,李英娘擡起臉來斜着眼睛看了看飛紅:“我種出菜來,你們随雲苑要不要買?這可是新鮮菜,沒泡水的!”

飛紅忍着笑道:“自然可以。”

回到随雲苑向秋華把方才的事兒說了下,飛紅只是感嘆:“李姨娘可真是掉進錢眼裏邊去了,咱們對她這麽好,又給衣裳又給首飾,她還偏偏想着賣菜給咱們來賺錢!”

秋華聽了點了點頭:“這樣的人才好呢,一是一二是二,她想要什麽至少會當面提出來,不是在背地裏做那些陰險動作的。現在我對她好也是想籠絡住她,我們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知道了這事對飛紅道:“你去和那李姨娘說,只要她将菜蔬種了出來,我們流朱閣和錦繡園也可以買她的。”容大奶奶望了望低頭在做針線活的季書娘,伸出手将她手中的針線拿了過去:“書娘,我知道你心裏還為嘉琪的事情傷心,可事到如今,你總該要為自己打算,若李姨娘生的是個男孩,你不如将他記到你名下罷。”

季書娘掩住臉,低聲綴泣了幾聲:“我見你們對那李姨娘好就知道是在幫我盤算這個,我倒不是計較她将三爺拉了去,只是一想着她們都會有自己的兒子,我心裏就難受,本來我也有嘉琪的,可是他……”說到此處,季書娘喉頭哽咽,已經說不下去了。

“書娘,嘉琪已經走了,你再說也沒有用。”容大奶奶皺了皺眉:“你得看長遠些,百年之後,總歸要有個哭靈摔架的罷?雖然你還有秋華,可秋華畢竟總會要嫁去別人家裏頭,到時候還不是你孤身一人?”

“那我便不嫁人,一輩子陪着母親。”秋華替季書娘擦着眼淚道:“母親,你快別傷心了,鐘大夫不是說過你不能再憂思繁重,郁積于心可是對身子不利的。”其實鐘大夫已經憂心忡忡的向秋華暗示過了,若季書娘一直不能開解,恐怕她壽數有限,秋華聽了心裏發涼,只願母親能快活一些便好。

“秋華,你在說傻話了,怎麽能不嫁人。”季書娘擡起頭來将眼淚擦幹,沒精打采的看了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一眼道:“我也考慮過這事兒,若是那李姨娘真生了個男孩,她又願意将他養在我名下,那我也只有這條路好走了。”

“這才是正理兒。”容大奶奶見季書娘沒有反對,這才放下心來,看了看一臉惆悵站在季書娘面前的秋華道:“今年過年跟伯娘回廣陵去走親戚嗎?珍珑坊不是還要去那邊開分號呢?”

春華拍着手只喊好,撲過來拖住了秋華:“一起去罷,我外祖母家很好玩的,園子大,那邊表兄妹也多,咱們可以一起玩個痛快。”

夏華扭着身子不答應:“秋華,你跟我回山陽去罷,我外祖母家才好玩呢。”容二奶奶也細聲細氣的開口道:“大嫂,你兄長現兒都去京城裏做了高官,聽說不是把你父親母親也接去了京城?廣陵那邊宅子該空着罷?回去也不好玩,還不如帶着春華冬華和我一起回山陽去瞧瞧。”

秋華搖了搖頭道:“我哪裏也不去,就在家裏陪母親。”

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見她說得堅決,也不逗弄她了,只是陪着季書娘說了些關于過年的事情,秋華在一旁也暗暗盤算着該給王老蔫和阮大牛封多大得過年紅包。珍珑坊開業大半年來,他們倆可是盡心盡力,王老蔫是煙墨的男人,阮大牛家裏有身體虛弱的老爹,自己該多打賞些,一來表示對他們的肯定,再者也是一種幫助。

第二日,秋華便去流朱閣求了容大奶奶帶她出去。容大奶奶剛剛好要去準備回廣陵帶的東西,于是也爽利的答應了,帶着春華秋華和嘉懋便往外邊去了,冬華見着母親帶着哥哥姐姐們要出去,心裏老大不樂意,一雙小腿蹬蹬蹬的跑了過來,伸出肉乎乎的手兒抱住了容大奶奶的腿拼命往上爬:“冬華也要出去。”

哄了好一陣,答應了給她帶好東西回來,冬華這才撒了手,春華和秋華走在前邊往後邊看了直搖頭笑:“再過一年冬華可會是小尾巴了,我們去哪裏她都會要跟着去呢。”

容大奶奶雖然被冬華纏了一陣,可心裏還是挺開心,有子有女,湊成了一個“好”字,這容家的組訓拘着,夫君不能納妾,雖說備下了通房,可差不多是形同虛設,所以容大奶奶對于這樣的生活也已經是非常滿足了。望着身邊的秋華,心情卻沉了一沉,書娘的命也忒苦了些,幸虧還有秋華這個懂事的孩子,否則真還不知道該怎麽過。

秋華到了珍珑坊,将賬簿子歸了賬,撥拉了幾下算盤,朝王老蔫和阮大牛道:“再得幾日便過年了,咱們珍珑坊歇業罷,正月初六再開門便是了。”

王老蔫聽了只是憨厚的笑,搓了搓手,心裏格外的高興,在這珍珑坊做了大半年,工錢算下來比他在家種田種菜不知道強了多少倍。他咧着嘴兒道:“四小姐,我娘和煙墨在家曬了些幹菜,明日便給你送過去。”

秋華點了點頭道:“還真是麻煩你們家了,煙墨自從嫁了你,每年都惦記着給随雲苑送時新菜蔬,各色幹貨,怎麽不自己拿去賣了補貼點家用。”一邊吩咐飛紅将那個紅包拿了出來給王老蔫:“這是給你的利是錢,這一年辛苦你了。”又自己摸出個小荷包來:“這是給你兒子的,讓他拿着去買些好吃的好玩的。”

王老蔫接了紅包和那小荷包兒,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他嘴拙,半日裏也說不出一句道謝的話兒來,只是張着嘴摸着頭在笑。秋華吩咐飛紅給阮大牛紅包時,阮大牛接了在手,卻向秋華提了個建議:“四小姐,我倒是覺得這珍珑坊現兒不能關門。”

秋華一愣,望了望阮大牛:“為何有此一說?”

快到年關,家家戶戶都在備年禮,雖說珍珑坊賣的是風雅物事,可指不定就有人要買了去做年禮送人,雖說數量不多,可賣一件能頂別人買小半車年貨呢。“那些瓜子零嘴,賣一天也可能就咱們賣幅插屏的進項銀子,開到二十九再歇業也不遲。”阮大牛拍着胸口道:“掌櫃的有家小拖累,自然要去準備過年的事情,大牛卻沒這麽多啰嗦,只要四小姐放心,大牛願意來替四小姐守鋪子。”

秋華聽他說得真誠,心裏也有些松動,再看了看身邊的飛紅,站在那裏只是往阮大牛身上瞄,阮大牛的眼睛也不住的在往飛紅臉上溜,心裏突然有所感悟,阮大牛不僅僅是想幫她看鋪子,更多的是想要看看飛紅這個人罷?素日裏她不出來,總會派着飛紅來鋪子裏瞅瞅,沒想到他們兩人怎麽就看上眼了。

“既然你有為珍珑坊打算的心思,那我自然樂得贊成。”秋華笑着點了點頭,讓飛紅拿出阮大牛的紅包來交給他,留心觀察着兩人的神色和舉止,心裏更加篤定。看起來這兩人已經看上眼有一段時間了,只是今日自己才發現。

于是事兒便這麽定下來了,珍珑坊由阮大牛照管到二十九再歇業。“既然這事是你自己提出來的,那你可得好好幹,我會派飛紅來督促你,看有沒有偷懶。”秋華裝出板起臉的模樣來交代阮大牛,見他眼中露出一絲歡喜神色,心中暗哼了一聲,以為我小不懂這些事兒,都把我當小孩子看呢!

回到随雲苑,季書娘問了問珍珑坊的情況,得知煙墨和松硯繡的插屏挂屏賣了些,心裏也高興:“沒想着她們繡的也能賺錢了。”

“母親,即便是那村姑繡的手帕子也可以賣錢,只不過賣的價錢低賤些,不過十文二十文罷了。煙墨和松硯跟你學了那麽久的刺繡,繡出來的東西自然比那村姑繡的又強了百倍不止,如何不能賣錢?過了年母親快快教我刺繡,以後閑着沒事兒我也來繡花。”秋華拉着季書娘的手搖了搖:“春華姐姐去年不就跟着母親學繡花了,我聰明伶俐,便早兩年開始罷。”

季書娘見女兒雖然用開玩笑的口吻說出來,可心裏卻是實實在在的盤算要學了這門活計來賺錢,不由得心裏一酸,都怪自己沒能力,秋華這麽金貴的容家小姐,竟然每日還要想着如何賺錢旁身。眼圈子紅了紅,季書娘點了點頭:“娘教你。”

飛紅在旁邊聽了半晌,見氣氛兒有些悶,笑着插了話進來:“姑娘,我倒老早便有個想法不知道能不能成。”

秋華瞥了她一眼,見她一雙眼睛亮晶晶兒閃着光,嘻嘻一笑:“是你的想法還是阮大牛的想法?”

飛紅吃了一驚,臉色一紅,低下頭去,有一種心事被看破的尴尬。秋華将她扯到身邊道:“你害羞什麽?不是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也十五歲了,有了喜歡的人可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兒。今日你們倆那眼神,便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呢!”

季書娘聽着秋華這般說也是高興:“那個幫咱們守鋪子的阮大牛?上次你大伯娘帶我去珍珑坊見過一次,倒也是個機靈孩子,年紀也剛剛好——仿佛十七了?”

飛紅紅了一張臉點了點頭,扭扭捏捏道:“煙墨姐姐和松硯姐姐都十八才放了出去成親,我還早着呢,奶奶和姑娘就別取笑我了。”

她現在這模樣,與往日那伶牙俐齒的飛紅完全不是一個人了,秋華啧啧嘆道:“母親,你快看飛紅說話的樣子,這還是飛紅嗎?分明就是錦繡園那個寶珠了!”

季書娘望着飛紅也只是笑,但轉念想着飛紅可是個得力的,現在放出去成親,少不得又要重新培養一個合用的,于是不再附和秋華取笑飛紅,只說了句到十八歲再說,還有三年呢,看那阮大牛能不能等。

“他若是不能等便算了,我也瞧不上這樣的人!”聽了這話飛紅又伶牙俐齒了起來,望了一眼秋華道:“姑娘,方才我想的那法子還沒說呢,被你這一打岔就給擱下了!我在想着咱們珍珑坊能不能多做些品種,若是僅僅繡屏風、插屏、挂屏這些,畢竟需求不多,只有富貴人家買了去裝點房間,咱們得想想繡些大家都能用上的。”

“好一個機靈的丫頭!”容大奶奶的聲音在門口響起:“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只不過你這個法子已經不新鮮了,你家姑娘早就想出來了,咱們珍珑坊除了這些大件,還要做旁的日常用得上的呢。”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