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喜歡他
簡黎長這麽大從來都是別人伺候他,他哪裏正兒八經地伺候過別人。
馮鑫一晚上吐了三次,簡黎全程手忙腳亂,倒水、拿藥、收拾衛生,來來回回折騰了大半天。
後來馮鑫又鬧着要洗澡,怎麽勸都不聽,非說自己馊了,簡黎會嫌棄他。
要換作以前,簡黎雖然不情願,但馮鑫那麽堅持,他可能就勉為其難幫他洗了,或者在旁邊看着避免他摔到。反正大家都是男生,也沒什麽好避諱的。
但他現在性向成迷,實在不适合随便看別的男生的屁股蛋子。
眼看怎麽都勸不住,簡黎只能耐着性子哄道:“我要是嫌棄你,就不會答應留下來照顧你了。”
馮鑫是除室友以外,跟他關系很好的同學兼搭檔,平時經常邀請他出去玩,還會給他帶好吃的。
簡黎又是個愛投桃報李的性格,馮鑫待他這麽好,他自然是心懷感激的。
盡管有時馮鑫的熱情會讓他有點無法招架。
“可是……”
“沒有可是,”簡黎一邊同他講道理,一邊忽悠他,“你站都站不穩,萬一摔倒了,我又弄不動你,就只好讓你原地躺平,你想在廁所裏睡覺嗎?”
“那不行。”
他可是特地把簡黎安排到跟他一個房間,怎麽可能舍得去睡廁所。
簡黎又哄了老半天,到底把人給忽悠住了。
馮鑫躺在床上絮絮叨叨,一會兒誇簡黎人帥心善性格好,一會兒又說他非常榮幸能跟簡黎做朋友,還拍着胸膛保證以後會對簡黎好,絕對不會讓別人欺負簡黎。
簡黎又困又累,心裏還挂着梁域,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只嗯嗯啊啊地應着,待馮鑫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後,他才拖着疲憊的身體進了浴室。
洗澡的中途梁域打來電話,簡黎的手機放在床頭櫃充電,鈴聲吵醒了馮鑫。
馮鑫窸窸窣窣摸到手機。
“喂?”
沙啞的嗓音順着電流傳到梁域耳朵裏,那瞬間,梁域連埋他的位置都想好了。
“簡黎呢?”
馮鑫被他冷凝如冰的聲音凍得一激靈,酒意都被吓跑了三分,伸着脖子四處掃了一圈,底氣不足地說:“簡黎在洗澡。”
他自知自己那點小心思騙得過簡黎,但不一定能騙過梁域,所以每次面對梁域時都有點心虛。
“我晚上喝多了,他……”
“你們住的地方叫什麽名字?”
馮鑫下意識答:“金月閣。”
梁域把電話挂了。
簡黎洗完澡出來見他坐在床上發愣,不由頭皮一緊:“你又想吐了?”
馮鑫望過來,答非所問:“你哥會不會揍我?”
“啊?”
“你哥剛給你打了電話,我幫你接了,”馮鑫說,“他可能是要過來。”
“真的?!”
簡黎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欣喜:“太好了,他終于肯理我了!”
馮鑫的心情卻跌落至谷底:“他如果是來接你的,你要跟他走嗎?能不能不走啊?我的胃還有點不舒服。”
下午聽簡黎說,梁域在和他冷戰,他還在心裏竊喜簡黎終于不會被管着了,沒想到還是追來了。
簡黎低着頭在給梁域回撥,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好。”
馮鑫見他如此敷衍,有點吃味:“簡黎你不覺得你哥管你管得太緊了嗎?”
何況他也不是你親哥。
後面這句他沒敢說出口。
但凡和簡黎走得近的朋友都知道梁域跟他親哥沒兩樣。
馮鑫不敢挑撥離間,只敢借着酒勁表達自己的疑惑:“你都十九歲了,生活能自理,來這裏之前也同他報備過,他有什麽不放心的呀?”
梁域沒接,簡黎又改成發信息,邊打字邊一心二用:“他不是不放心,他只是太關心我了。”
被喜歡的人管着從來都不是負擔,而是滿含關注的幸福。
馮鑫哪裏知道,簡黎就喜歡梁域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他身上時那種被愛包圍着的感覺,不然哪裏會那麽作。
兩人從小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可是……”
話未出口,門邊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
簡黎吓了一跳,随即面色狂喜,蹬蹬蹬跑去開門,門外果然是梁域。
梁域一身黑,配上那一臉的嚴肅,整個人的氣質比平日裏更加冷峻不可親。
“哥!”簡黎才不怕他,開心得像個見到主人的小狗,就差沒搖尾巴了。
“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麽狠心的。”
梁域手掌頂着他額頭,阻止他撲上來,板着臉命令道:“去收拾東西。”
“啊?”
“啊什麽啊,收拾東西,跟我走。”
馮鑫明顯對簡黎有意思,他不可能讓他倆睡一個房間,分床也不行。
“可是現在都快十二點了,我好累啊,而且馮鑫喝醉了,身體不舒服。”
他剛答應了馮鑫,現下又出爾反爾,感覺忒不仗義。
馮鑫腦子還暈着,仍然努力豎着耳朵聽他們的對話,聞言立即故作吃痛地“嘶”了一聲。
簡黎趕忙遞上關心。
馮鑫手捂着胃說了聲“沒事”,腦子轉飛快,想了想,說:“這樣,我給我哥打個電話,問問隔壁的民宿還有沒有空房間,他們幾個老板都是朋友。”
他表哥是這家民宿的老板。
“不用了。”
梁域的視線越過簡黎的肩膀,輕飄飄與他對視。
“我和簡黎一起睡。”
他的語氣像是在宣誓主權,強勢又理所當然。
“啊?”
馮鑫一不小心說出了心裏話:“不太好吧,不,我是說床有點小,你們兩個可能睡不下。”
怎麽可能睡不下,再小也好過寝室裏的床。
梁域不吭聲了,拿眼神詢問簡黎:要我走還是留?
在沒夢到那些個奇奇怪怪的夢之前,簡黎超級喜歡跟梁域同床共枕。
他喜歡梁域身上的味道,喜歡貼着梁域時心頭湧上的滿足感,現在也喜歡,但現在心裏藏了小秘密,他怕會露餡。
怕梁域會嫌棄他。
梁域不知他心中的糾結,見他竟然敢猶豫,剛剛緩和的臉色立時又凍住,轉身就要走。
簡黎條件反射地拉住他的手:“哥你別走。”
這一走,他就真的哄不好了。
“放開!”
“我不。”
“簡小黎,你到底要怎樣?!”
梁域也有點委屈,明明是簡黎給他發信息說想回去了,他才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跑來接他,結果簡黎又不走了,還不讓他走,不讓他走就算了,也不發話讓他留。
簡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樣,但先讓他哥消氣總是沒錯的:“對不起我錯了。”
“別給我來這套!”
簡黎急了,死死抱住他的胳膊要把人拖住:“我剛只是晃了下神,我是想跟你一起睡來着,你知道的我最喜歡挨着你睡了,哥我真的知道錯了,對不起對不起嘛。”
梁域這才停止掙紮,語氣硬邦邦的:“那你倒是說說你錯哪兒了?”
這是要秋後算賬的意思。
簡黎眉毛一塌,老實反省道:“我不該跟你唱反調。”
“就這?”
簡黎避重就輕:“不該說你是小氣鬼。”
“還有呢?”
“沒有了。”
“簡小黎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簡黎眼見躲不過,一頭撞他胳膊上,坦白從寬道:“我不該躲着你。”
梁域仍然不放過他:“為什麽躲着我?”
因為——
“因為那天早上我做了個夢,弄髒了褲子,我有點不好意思面對你。”
簡黎的聲音細如蚊讷,不仔細聽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但梁域知道他為什麽躲着自己——雖然他以為的真相其實也不是全部的真相。
“簡小黎,你以前沒上過生物課嗎?”梁域半是安慰半是訓,“你只是長大了,有什麽好害羞的?”
簡黎心說:我不光是長大了,我好像還“長歪”了。
“我知道錯了,對不起。”
梁域一聲冷哼:“下不為例。”
簡黎點頭如搗蒜。
梁域終于被簡黎哄好,不情不願跟着簡黎回了房間,拿了簡黎的洗漱用品洗澡去了。
馮鑫一頭霧水:“你倆這就和好了?”
簡黎盤腿坐在床上傻樂:“對呀。”
“可是他剛明明那麽生氣。”他倆最後說了什麽啊?咋聽着聽着就聽不懂了呢?
簡黎一臉嘚瑟:“我哥不會真生我氣的,就算真生氣了,我也能很快把他哄好。”
馮鑫酸的要死:“簡黎。”
“嗯?”
“你就那麽在乎你哥嗎?”
在他眼裏,簡黎是個漂亮矜貴的“小王子”,應該是要被寵着的,結果在梁域面前竟然那麽卑微,梁域一個眼神就能讓他放棄原則。
關鍵別人還融入不進他兩的世界裏。
“當然啦,我哥只是看着嚴厲,其實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對我很好的。”
馮鑫在他要一一例舉梁域的好之前說道:“但他這麽管着你,已經形成了習慣,現在倒沒什麽,以後你談戀愛了怎麽辦?”
簡黎猝不及防被他戳中痛處,笑容僵在臉上:“我……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雖然他很不想承認,但事實不容他自欺欺人,他是彎的,而且好像對他哥産生了超出友情之外的傾慕。
但他哥是直的。
馮鑫的話提醒了他,以後梁域要是談戀愛了,他怎麽辦?
只要一想想都覺得心口悶堵。
馮鑫以為他要說“沒關系我不介意”或者“到時再說”之類的話。
他都準備好了繼續“點撥”簡黎,沒想到簡黎來了句“我不知道”。
馮鑫不知內情,誤會了簡黎的意思,不由眉毛一擡,試探地問:“聽你這意思,你有喜歡的人了?”
簡黎圓眼微睜,矢口否認:“沒有。”
上次梁域滿臉嫌棄地對吳俊鴻說他不喜歡男人的畫面還清晰地印在簡黎腦子裏。
他不敢暴露自己的性取向。
馮鑫見他眼神閃爍,還要再追問,梁域出來了,兩人不約而同噤了聲。
梁域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逡巡片刻,也不打算詢問他們剛剛在聊什麽,只輕聲訓斥簡黎:“還不睡覺。”
簡黎秒慫:“馬上就睡。”
馮鑫:……
梁域吹幹頭發,關燈上床,簡黎不僅沒有像往常一樣厚着臉蹭上來往他懷裏擠,反而還往床沿外挪了挪。
一米二寬的床,能挪到哪裏去。
梁域以為他是怕自己睡不下,伸手給他撈回來:“好好睡覺,扭什麽扭。”
低低沉沉的嗓音混着溫熱的氣息撲過來,鑽進簡黎耳朵裏,在他腦子裏炸開了鍋,炸的他頭皮發麻,全身都克制不住的微微顫了顫。
心跳像要撞破胸膛,簡黎偷偷咽了口口水:“床太窄了,我怕你睡不下。”
他真的完了。
身體像是突然壞掉了一樣,完全不聽大腦指揮。
以前挨着梁域睡了那麽多回,從來心無雜念,如今只要一想到梁域就躺在身邊,他就渾身發熱,被梁域觸碰過的地方都像是要燒起來了一樣,腦子裏還不可遏制地冒出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來。
他果然對梁域哥“心懷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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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小黎:嗚嗚嗚我哥知道了估計得揍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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