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倒打一耙

助理的話一落, 蔣勇就吓了一跳。

他立刻說，“怎麽可能？”

那頭助理來不及細說，就說, “您還是先看看吧, 新聞我發您微信了。咱們這兒被媒體擠爆了。”

蔣勇立刻挂了電話, 去看手機裏的文章。

這篇文章是北京新聞今天的頭條, 上面的內容其實并不長，但卻足夠撼動海諾, “三款護膚品不合格，其中雲妝含有致癌物。”

蔣勇仔細看了一眼，說的是雲妝中提取出了致癌物, 但究竟是因為什麽成分, 因為配方內容不公布，無人可知。

這就要說雲妝的配方了, 雲妝是脫胎于赫本的，所以其實和赫本的配方幾乎一樣。

都是主打中藥成分。

當年他創業的時候, 那會兒市場沒有如今這麽規範, 護膚品的配方壓根就是不公布的，給你什麽用什麽。

他直接拿着赫本的配方生産, 赫本也沒辦法。

這幾年，國家管理越來越嚴格, 護膚品也要求公布所有成分。那陣是貝海和海諾鬧得最厲害的時候，因為這個規定的出臺，貝海不知道買通了多少媒體炒作他偷取配方的事兒, 鬧得但凡上網看電視的人都知道這事兒了。

那會兒已經箭在弦上，如果他敢公布，就坐實了偷盜的罪名。

那還有什麽前途。

他就想了辦法, 走了岳父的路子，套用了一個著名牌子的辦法，說是雲妝是中國的古配方，為了防止洩密，不能公布。

雖然逃過一劫，但網友們怎麽看不出來是他膽怯了，那陣子無論是他還是公司，都被罵的狗血噴頭。

好在他很識趣，一邊挨罵不吭聲，一邊讓人去找其他家的大新聞發出來制造新熱點，一邊但凡需要做公益就積極努力，捐錢又給物，一邊又讓人營銷雲妝的功效和歷史，沒兩年就洗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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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雲妝的配方，目前是無人知道的。

而目前，這篇文章就因此批判雲妝配方不公布，是監管盲區，直接要求這樣的“古配方”不要也罷。

這還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助理下面發的那句話，“這文章剛出來就發了二十幾家關鍵媒體。如今在幾家大的短視頻平臺，也有很多大V跟進了。”

蔣勇氣得就要拍桌子，可惜這裏沒有桌子拍，他哪裏還顧得上蔣玉華，沖着趙媛說，“你管好他！”他看了看蔣玉華那慘樣，忍不住又罵了句，“你就是個廢物。”

扭頭就走了。

趙媛這邊還愣着呢，他哥那意思是不但相親沒了，還得罪人了，她也不知道中間到底是怎麽回事，但也不好多想了，立刻沖着大家說，“好了好了，散了吧。”

正好這會兒保姆們也跟過來了，連忙幫忙把蔣玉華解開，披上衣服，帶着他往屋子裏走。

進去的時候，就碰見趙一峰那張黑臉。

趙一峰看着蔣玉華那狼狽樣，氣得拿着指頭指着他，“你平時在外面怎麽玩，我都不管你。這事兒是你和你媽找我說了多少次的，我也問過你們同意了。結果你鬧得這叫什麽事？我的臉都沒地方擱。你……”

“算了！”他恨鐵不成鋼的看着這母子倆，“你倆好自為之吧。以後這種事兒別找我了，也別去跟爸爸說什麽我不管你們。”

他本就看不上蔣勇，可偏偏趙媛死心塌地，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這些年也是冷冷淡淡的，否則的話，能挨到現在才給外甥介紹對象？無非就是老爺子下了死命令了。

這次正好不幹了。

蔣玉華想解釋兩句，畢竟舅舅很重要的，可他這兒樣實在是沒什麽能解釋的，張張嘴就閉上了。

然後趙媛就開始數落他，“你不知道輕重啊，你去惹韓鈞幹什麽？你爸爸……”

蔣玉華懶得搭理，直接進屋蒙頭睡覺去了。

趙媛氣了個半死。

可扭頭保姆又進來了，趙媛有了第一次，雖然知道不可能再壞了，還是覺得心驚肉跳的，說話都氣虛，“又怎麽了？”

保姆就說，“有警察同志過來，說是有人報警，玉華非法囚禁，要求帶玉華去問詢。”

趙媛差點一口氣都沒喘上來，她就是對蔣勇沒脾氣，平時的時候就是個大小姐的，頓時就怒了，“我們還沒報警呢，譚家敢報警？有天理嗎？”

她倒是想跟警察理論理論，但趙一峰比她有覺悟多了，怎麽可能讓她幹這事兒？一知道事兒就說，“讓玉華去。有什麽說什麽，會有公道的。”

趙媛是孤立無援，沒辦法，只能同意了。

蔣玉華在床上躺了沒十分鐘，就被叫了起來，這會兒別提多憤怒了，一出來就跟着喊，“我也要報警，你瞧瞧我被打的，我才是受害者！韓鈞，譚淼，還有譚家，一個都不能少！”

倒是韓鈞，很快帶着譚淼回了家。

譚淼其實有很多話要說的，譬如謝謝韓鈞從美國趕回來，譬如沒耽誤韓鈞的事兒吧，譬如會不會給韓鈞惹麻煩了，譬如……

都是感謝。

可是韓鈞沒給他說的機會，他拿了個毯子罩住了他，沖他說，“丁密已經等着了，你現在不需要說任何事，你需要的是确保身體健康，然後吃點東西睡一覺，懂嗎？”

譚淼就沒吭聲。

他的身體是脫力的，人卻是茫然的。

他人生的規劃其實就是配好配方，還給譚家，然後找姥姥。

這麽大的變故，讓他的人生完全發生了變化。

譬如，他打了蔣玉華，需要負什麽責任？是不是很難去找姥姥了？

他努力了十幾年考上的好學校，會不會因為他打架進局子，就要把他開除了。

那他的人生規劃怎麽辦？

他後悔嗎？他一點也不後悔，他就是迷茫。

他愁着，韓鈞自然看出來了。

韓鈞是何等人，譚淼想什麽他一清二楚。

這孩子其實很有筋骨，只是因為出身和十八年的遭遇，桎梏了他。

這讓他很矛盾，明明是個愛恨分明的鮮活性子，卻把自己裹得規規矩矩的，看起來跟個小老頭似的。

他倆見了那麽多次，自己幫了這麽多次，甚至為他幾次不顧身體，還聊的那麽好，他不相信譚淼不懂，可直到現在，他都是謝謝。

他猜測，表面上是一是怕蔣家跟他杠上，二是出身問題。

其實內裏，是因為他沒信任過別人。

別人也沒給他過信任。

所以有點事，他就縮了猶豫了，不敢确認了。

韓鈞看透不說透，這會兒不是說什麽的時候，讓丁密給他看看，抹了藥就讓譚淼睡了。

他則出去處理剩下的事情。

譬如譚宜通。

譚宜通一直想表功的，剛剛那會兒韓鈞滿眼都是譚淼，哪裏有心情理會他，不過也吩咐了将他帶回來。

他就一直被放在了客廳。

這會兒韓鈞過來了，譚宜通立刻站起來了，叫了一聲，“韓董。”不過他很快就又說，“以後說不定就是親人了。”

韓鈞倒是沒否認，而是說，“這就要看你怎麽辦？譚淼要是進去了，就什麽也做不成了。”

譚宜通幾乎大喜過望，他幫着蔣玉華将譚淼綁了，譚淼跟他都要斷絕關系了，可他偏偏如今又要靠着韓鈞，他真怕韓鈞翻臉不認人。

這口氣是，韓鈞還認他？

他連忙說，“都聽您的。”

到了中午，就有警察上門了，要求帶着譚淼譚宜通，還有韓鈞去派出所問詢。

韓鈞自己人報的警，自然知道有這流程，就說，“譚淼睡覺了，我去叫他。你們稍等一下。”

說着，就去了譚淼的坊間。

雖然是一夜未睡，但其實譚淼睡得一點都不安穩，時時刻刻都在驚醒的邊緣。

畢竟，如果連親生父親都可以騙他，他哪裏有安全感？

所以，韓鈞進屋，他就睜開了眼，“有事嗎？”

韓鈞就說，“警察來了，我們要去派出所做筆錄，先起來吧，回來再睡。”

譚淼壓根沒想回來，畢竟他打了人。

他就坐了起來，“那走吧。”

他站起來的時候還看了一眼這房間，這裏真好，有着他從來沒享受過的陽光，也有着他從來沒享受過的溫情。

韓鈞卻說，“等回來再看吧。”

譚淼不是不當真，就算蔣玉華有錯在先，可人他真打了。

那可是蔣家，背後有人的蔣家。

蔣家咬着不放，韓鈞也沒辦法吧。

譚淼沒說破，就嗯了一聲。

車子開得很快，就到了派出所。

一進去就發現，蔣玉華他們已經來了，大概是剛到，并沒有去審訊室，還站在在大廳呢。

瞧見他們，蔣玉華立刻就瞪了過來，然後對警察說，“就是他打的我。我渾身都是傷，我要求驗傷。”

他回去都沒時間看傷口，這會兒還疼着呢，口氣自然特別惡劣。

譚淼想說什麽，譚宜通卻突然站了出來，“蔣公子，譚淼為什麽打你，不打別人呢？！”

蔣玉華氣得要死，這種不講理的話，譚宜通如何敢說？他冷哼一聲，“別管為什麽，打人是真的。這鞭子上有他的指紋！”

譚宜通卻說了，“是有譚淼的指紋，我看見了，我就在現場啊。但是是你讓譚淼打的啊，你說這樣痛快，我雖然驚訝，可也沒辦法。畢竟你瞧瞧那別墅裏的器具，你平時就玩得這麽瘋吧。”

“再說，”譚宜通低着頭說，“那會兒外面有你十幾個保镖呢，打成這樣，你要不是自願的，他們怎麽會不管。”

蔣玉華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當場就罵了一聲，“你他媽才玩呢。我有病我讓人玩我，我……”

他說着說着就想起來了，他沒監控，只有譚宜通一個證人。

他說不清了，他吼了一聲，“我沒有！”

可誰信啊，那屋子裏的器具，警察都看過了，吓死個人，沒有癖好，弄這個幹什麽？

蔣玉華忍不住喊，“我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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