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成功

韓克新一向是以儒雅形象示人的, 可他發起瘋來,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好像就跟得了狂犬病的瘋狗一樣,他不管不顧地沖了出來, 沖着譚淼就下了狠手。

譚淼雖然是年輕小夥子,可一是本來生活環境一般, 也沒練過體育之類的,身體素質一般, 二是本就是做好了苦肉計的準備,引着韓克新動手。

所以, 韓克新動手他就只是躲着,只有要害地方才躲閃一下, 還時不時的刺激他一嘴。

“韓克新, 你憑什麽打我?我要報警!讓警察把你抓緊去!”

這是韓一洋告訴他的, 他哥就是這樣,最不服氣了,他爸動手他就反抗,打不過嘴巴也不肯服軟, 要告訴姥姥姥爺, 要報警。

偏偏越這樣,韓克新就覺得自己教訓的越輕, 就打的越兇狠。

果不其然, 他這句話一出,韓克新臉上更加瘋狂,他扭頭一看, 他們這會兒已經你追我奪到了客廳的邊緣,這裏沒什麽擺設,只有一個碩大的花瓶。

韓克新幾乎毫不猶豫的去拿起了巨大的花瓶, 然後沖着已經被他打的沒有還手之力的譚淼砸了過去,他還吼了一聲,“去死吧!我告訴你,死老頭,我永遠都不會被抓進去的!”

花瓶砰地一聲落地,譚淼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翻滾,才堪堪躲過,可崩碎的玻璃片還是劃傷了他的腿。

他壓根沒顧上鮮血直流的腿,而是抓緊時機質問了一句,“什麽死老頭,我不是,你認錯人了。”

韓克新卻仿佛壓根聽不見他的聲音,而是一頭憤怒的惡犬,毫不猶豫地撿起一塊碩大的碎片,向着譚淼撲了過來。

他仿佛完全忘了自己的安危。

滿地的碎片,他直接用腳踩了上去,除了噼裏啪啦的破碎聲,他的腿也被劃出了大大小小的傷痕,可他仿佛壓根就沒有感覺。

他直接沖到了譚淼面前,譚淼仿佛害怕一樣,拖着一條傷腿跟他玩起了貓抓老鼠的游戲。但顯然,韓克新并不是想戲弄他,他是想弄死他。

他嘴巴裏念念有詞,“去死吧,你早該死了,去死吧,誰也不能傷害我!去死吧,死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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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淼就想起了張老師的話。

“精神分裂患者能夠聽到的聲音,其實并不是我們所想象的仿若天外來客,而是自己內心的聲音。因為長時間共存,其實他自己往往已經掌握了跟這個聲音相處的辦法,所以一般情況下,他們會表現的非常正常。”

“只有在受到刺激,才會引出他的第二性格。随後,在進一步的刺激下,他甚至可能産生幻覺,聯想到他內心最不願意面對的一刻。此時,他們會放任這種聲音控制自己,你會發現,他雖然眼睛裏看的是你,其實心裏面對的并不是你,那是他的心魔,也就是他變成精神分裂的原因。”

這顯然再明白不過了,韓克新的心魔就是那個死老頭,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就是韓克新的親生父親。

那個有着嚴重家暴行為的男人。

到了這會兒,譚淼覺得已經差不多了,很快就按響了手中的按鈕,不多時,二樓上等着的人們就撲了下來。

這裏面有周威和韓一洋賀翊,當然更多的是周威幫忙請來的精神科領域的專家,還有警察。

大家都在上面看監控呢,韓克新就跟瘋狗一樣,步步殺招,恨不得弄死譚淼,可譚淼跟他的過節不過是說了幾句難聽的話。

別說專業人士,不懂這些的人看着也知道韓克新不對勁了。

譚淼一發出求救信號,早就有準備的人立刻上去,攔住了韓克新。

可韓克新這會兒還在幻覺中呢,他眼中看到的,壓根不是譚淼,也不是醫生警察還有他的二兒子,而是他爸,無數個他爸。

那個可惡的随手能打死他的男人。

這個男人活着,他就沒有一天好日子,他必須弄死他,徹底弄死他。

所以,他不顧一切的向着他們出手了,可他怎麽可能打得過幾位早有準備的警察呢,沒幾下,韓克新就被逮住了,然後反手用手铐铐了起來。

他怎麽可能安靜,在他看來,自己這是要被吊起來打了,那死老頭最會這招了,每次不把他打的皮開肉綻,他就不停手。

韓克新只覺得自己要反抗,要逃脫,然後一口咬在了旁邊的警察胳膊上。

他是下了死口的,警察被咬的疼的直接大喊了一聲,想拽着他放開,他卻死活不松口,無奈之下,有人拿出了電棍對着韓克新來了一下,這才解決。

這會兒譚淼是被周威他們扶着,他雖然有躲閃,但其實傷的不輕,身上的拳頭就不說了,看起來最厲害的是他的腿,被割了足足二十公分的大口子,染紅了半條褲腿。

還有開始被砸到的額頭,倒是沒破,就是又青又紫,腦袋不比別的地方,韓克新力氣那麽大,誰知道有沒有腦震蕩?

反正有警察有專家,他們也不敢掉以輕心,很快就帶着譚淼去醫院了。

譚淼籌劃了這麽多天,其實事情早就布置好了,今天來的人立刻對韓克新做一個精神方面的診斷,而且他還有在屋子裏布置了八個攝像頭外加收音裝置,将韓克新發瘋的片段拍了下來。

他相信,韓克新翻不出大浪來了。

畢竟,如果韓克新就是神經病的話,那親生兒子讓他去美國進行療養,又有什麽錯呢?

那所謂的韓克新開新聞發布會指責韓鈞,只不過是一個精神病人的發病而已,還有什麽值得讨論呢。

所以,在醫院的時候,他難得安靜了下來。

醫生給他做完各項檢查,又給他處理了傷口後,他就沉沉地睡過去了——從韓鈞被帶走,他已經三天兩夜沒合眼了,這一覺就睡得格外的沉。

等着他睡醒,已經是第二天了,他住的是套間,屋子裏并沒有人,倒是能聽到客廳裏傳來的開門的聲音。

韓一洋的聲音傳了進來,“姥姥,您看了別擔心,淼淼哥為了引那個人的第二人格出現,受了傷。”

他感嘆說,“這次多虧了哥了,您放心,等我哥出來了,我一定全都跟他講,他要是敢對淼淼哥不好,我第一個不願意。”

姥姥則說,“不用,這是他應該的,做人要有良心,韓鈞對淼淼好,淼淼哪裏能随随便便放棄呢。”

譚淼就覺得姥姥超級大氣,不過要是再來一次,他還是不會跟姥姥說的,實在是有點驚險。

兩個人說完這個,姥姥就小聲說,“我去看看醒了嗎?”

譚淼當即搭了話,“姥姥,我醒了,你進來吧。”

姥姥就進來了,譚淼就等着姥姥說擔心他啊之類的,他都想好了,老人家就是這樣的,忍着就行了。

結果姥姥推門一進來,就先愣在原地了,直勾勾地盯着他。

譚淼被看的不得勁,可又覺得自己沒什麽問題啊,只能莫名其妙地問,“姥姥怎麽了?”

然後就瞧見姥姥忍不住地笑了起來,“哈哈,你這孩子,你腦袋怎麽了?怎麽跟個壽星似的,哎呦這腦門!”

譚淼:……

他連忙拿起旁邊的手機看了一眼,然後就郁悶了。

昨天的時候,可能因為剛砸上,所以只是疼而已。可睡了一晚上,腦袋上卻起了個超大的包,看着就根一個大腦袋頂着個小腦袋,可不是跟壽星一樣嗎?

醜死了!

饒是譚淼一向不把外貌當回事,也郁悶了。

這也太醜了。

姥姥的笑聲很快引來了韓一洋,韓一洋進門又笑了好幾聲,不過看着譚淼實在是臉色不好看,才閉了嘴,然後還很狗腿的去找醫生了,幫他問問能不能盡快消下去。

結果醫生一聽就說,“自己消呗,這有什麽辦法?嫌難看也沒用。”

譚淼只能頂着這個大包生活了。

他勸自己,就幾天,怕什麽?

但這包實在是太突出,當天周威來了一次笑了他一回,賀翊來了一次倒是沒好意思笑,就是忍得很痛苦,擠鼻子弄眼睛的。

反正差不多的人譚淼也都見了,于是就關門謝客了。

不過消息還是源源不斷的傳了進來,據說韓克新在派出所醒來後,就否認了自己是精神病,而是說被譚淼氣到了,才會動手。

他倒是鬼的很,他認為譚淼也還手了,否則他身上不可能有傷痛的感覺,所以,這是一場互毆,而不是單方面的挑釁,因此他認為他需要和譚淼聊一聊,要不和解,要不兩個人都蹲看守所。

這也是法律規定,即便被人挑釁,只要還手了,就是打架,這事兒就是兩個人都有過錯,到時候誰也脫不開身。

韓克新對能夠利用的法條一向記得牢牢的。

也許原先他鑽漏洞做成了許多事,可是這次卻是沒用的。

因為在韓克新攻擊譚淼當天,被請來的八位專家就有了一致的判斷,他就是精神病。即便他此時再清醒再精明,又有什麽用呢。

韓克新病情一認定,作為送他去精神病院的韓鈞自然就沒問題了,警察們辦案效率很快的,第三天就放了韓鈞出來。

譚淼有傷,自然是韓一洋去接的。

譚淼還叮囑了一句,“你哥在看守所肯定很累的,你讓他先回家洗洗,休息一下,我這邊不着急看。”

韓一洋很自然的就看向了譚淼的額頭,經過了一天,這包非但沒小,還又青又紫了,他淼淼哥長得這麽好看,也愣是挽救不了這大包的搞笑氣息,韓一洋很是理解地點點頭,要是他也不願意這會兒見愛人啊。

等着韓一洋一走,譚淼就松了口氣,他決定,他能拖幾天就幾天,說不定運氣好,就能拖到這包消失了呢。

韓一洋辦事顯然很利落,一個小時後他就發信息給譚淼,“我和我哥回家了,你放心吧。”

明明是譚淼要求這麽做的,可這會兒不知道怎的,又不得勁起來,韓鈞這人也是,都好多天不見了,他又受傷了,怎麽說不來就不來啊。

抱着不聽話很生氣,聽了後又很醋的矛盾心裏,譚淼這午覺就沒睡好。

簾子是早早關了,手機也放一邊了,就半點睡意也沒有。

正翻滾着,他就聽見有人開門的聲音,譚淼豎起了耳朵,韓一洋的聲音傳了過來,“哥,淼淼哥不讓你看的,你這樣不好。”

哥?韓鈞?

倒是外面,韓鈞雖然只進去幾天,可也憔悴了不少,他沖着韓一洋說,“我不看一眼不放心,這是他午睡的點,我偷偷看一眼,他又不知道。”

說着,韓鈞就放輕了腳步往內室走去,這裏的門上都有窗戶的,他往裏看了一眼,卻發現譚淼裹着被子,除了一頭黑發,什麽也看不見。

韓鈞知道譚淼做了什麽,看不到人心裏放心不下,想了想,就悄悄的開了門,想近距離看看。

結果門一開,他再往裏一看就愣了。

譚淼醒了,盤腿坐在床上,不過臉上戴着個孫悟空的面具,正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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