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呵呵噠023

人的精力确實是有限的，莫爺爺又怎麽會不知道這一點？而且每個人擅長的領域不一樣，再如何完美的人也會有不熟悉的事物，這一點……莫爺爺更加清楚。

莫爺爺嘆了一口氣，“老聶，你也看出來了，小九他這個人……是習慣于将所有的心事都藏在自己心裏的人。”以他往常那副乖巧貼心的模樣，根本看不出他心裏能有什麽心事。可他和莫雨笙呆了近兩個月，都說樂如其人，一個人彈出什麽樣的音樂，也是側面反映了他是個什麽樣的人。當初那一首歡樂頌還看不出什麽，這兩個月來小九的音樂也讓莫爺爺琢磨出些什麽。他實在不明白小九一個五歲快六歲的小屁孩能有什麽憂愁，偏偏小九的音樂是缜密而綿長的。這樣的人內心都會有不能觸及的角落，任何人都不行，包括他自己……

想到從瑞安小區傳回來的消息，小九在三歲的時候，就拒絕了所有人的貼身照顧。

莫爺爺揉了揉眉心，搞音樂的确實比較神經質，也比較敏感。常人的一點喜怒哀樂，很容易被放大到極致，然後……爆發出來。往往一些名曲就是這麽誕生的……

但不代表莫爺爺希望自己的孫子也這麽一副德行，莫紮特英年早逝，雖然有貧困的原因，但莫爺爺卻懷疑會是莫紮特的心緒得不到宣洩，硬生生将自己拖垮的。而肖邦同樣英年早逝，但他那是被愁死的，要知道肖邦可是頗類華夏名著中的林妹妹……

聶管家若有所思，“那老爺……您這是打算讓小少爺沒有時間去發愁？”

莫爺爺點點頭，他并不反對多愁善感、神經纖細，可以說不止搞音樂的，所有搞藝術的都是這麽一副德行，但不能過了！而且，小九年紀還小，根本不需要太過的敏--感。現在的他最重要的應該是讓自己成長起來，盡量地充實自己。每多學一門技藝，小九的未來便多了一分保障。

聶管家點頭，他這種外行人看着都覺得，這些搞藝術的肯定是閑的蛋疼。要真是忙碌起來，哪裏還有什麽時間去思考他是不是排擠我了，那人是不是喜歡我了等等雞毛蒜皮的小事。所以，還真的不能怪其他世家的人認為莫家沒有拉攏的價值。

莫爺爺十分高深莫測地點頭，其實，莫爺爺正在想，若是小九在學業上遇到困難了，是不是、會不會來求助他這個爺爺？嗯……到時候他可以在小九面前好好秀一下。莫爺爺還是十分相信自己絕對能夠解決小學學業的。

…………

莫雨笙跟着餘绮岚回家以後，就被允許見陶天了。

許久沒有看到陶天，莫雨笙還是挺想念對方的。

見到陶天以後，莫雨笙驚訝道：“小天哥哥，你變了很多呢。”怎麽說，小天的變化有點像是一塊璞玉被精細雕琢，逐漸褪去外表厚重的頑石，露出內裏內斂卻美好的光芒。

陶天摸摸鼻子，有時他自己照鏡子，也會覺得鏡子中的人十分陌生。明明五官都沒有變，但為什麽就差了這麽多呢？

莫雨笙見陶天不好意思，就說：“小天哥哥，你這是腹有詩書氣自華。”

回來後的第二天，莫雨笙休息好了，就将陶天将房間裏給拉出來。聽新請的保姆說，陶天這兩個月都一直悶在房間裏。正好想起他曾經對陶天的承諾，就将陶天給拉進了琴房。

陶天驚嘆地看着滿屋的樂器，輕聲問道：“笙笙，這些你都會嗎？”

莫雨笙的眼睛掃過牆上和地上懸挂、擺放整齊的樂器，說：“不，我現在只會鋼琴。但是我日後一定會學這些樂器。”

陶天有些吃驚，這麽多？陶天粗粗看過去，整面牆還有房間四周……那麽多的樂器，加起來應該不少于五十吧！當然陶天不知道的是，有些極為相似的樂器，它們的演奏方法都是想通的。

先和陶天說了兩句，就先查看自己的樂器。因為他年紀小，莫明瑞根本不放心他的緣故，這些樂器的保養都是莫明瑞親自來，若是莫明瑞沒時間，就是餘绮岚，若是兩人都沒時間，那便聘請外面的匠師幫忙保養。

兩個月沒來，莫雨笙還是有些想念自己的琴房。莫爺爺琴房裏的樂器可都是些老古董，那種沉澱着歷史而變得內斂光華的光暈，足以令所有的音樂家為之迷醉。對于莫爺爺的老古董，莫雨笙還不敢動，總覺得若是自己動了，那是亵渎了那些樂器……

看完以後，莫雨笙側頭看着坐在邊的小榻上翻着英語書的陶天。等陶天注意到莫雨笙的視線，擡頭看他。兩人的視線相遇，莫雨笙說：“我彈給你聽？”

陶天收起英語書，點頭。

莫雨笙走進角落裏的鋼琴，翻開琴蓋。按了一下琴鍵，清脆的音符就跑了出來。

兒童鋼琴的琴鍵比之正常的鋼琴要少一點，因為兒童的手沒有那麽長，所學習的曲子音區跨度也不會很大。這一次莫雨笙選的曲子是莫紮特的第十號c大調鋼琴奏鳴曲，奏鳴曲是樂器音樂的寫作方式，就是樂器發出聲響。經過長時間的演變，奏鳴曲在曲式方面已有了不同的面貌，亦稱“奏鳴曲套曲”。由3、4個相互形成對比的樂章構成，用1件樂器獨奏或1件樂器與鋼琴合奏。

莫紮特的第十號c大調鋼琴奏鳴曲就是典型的奏鳴曲套曲，一共有三個樂章。第一樂章是中速的快板，第二樂章是如歌的行板，第三樂章則是小快板。

莫紮特的音樂在所有的大家中是最為特殊的，有人說莫紮特的音樂是最單純、最自然、最優雅、最寧靜的音樂。但莫紮特的音樂中帶有很強的即興性，他的曲子渾然天成，沒有辛苦雕琢，反複沉思。而他的鋼琴奏鳴曲很多都是他直接在鋼琴上即席、即興演奏，然後才找時間憑記憶抄錄下來。

這麽信手拈來的曲子天真的很，卻也是單純自然到極致……

陶天歪着頭看着莫雨笙，這樣的莫雨笙讓他感覺到有些陌生。在陶天的印象中，莫雨笙是呆呆的，天真到愚蠢的。沒想到，莫雨笙在彈琴的時候竟然會是另外一幅模樣，眼睛放光、渾身洋溢着愉悅和寧靜的氣息，但更多的是……運籌帷幄？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西方的調性音樂在巴赫手中确立，然後海頓和莫紮特進一步給了不同調不同的個性。f大調通常比較閑适優雅，g大調稍稍頑皮些往往配上快一點的節奏，降b大調則是莊嚴穩重的，而c大調則是光明開朗的。

光明開朗的c大調有種……在陽光底下肆意歡笑的暢快。

而第十號c大調鋼琴奏鳴曲就是如此，旋律清晰流暢，節奏活潑明朗。第一樂章一開始便是c大調，中間轉為g大調，奏後在重複原來的第一部份并轉回c大調。而第二樂章的慢板旋律則是讓活潑稍稍沉靜，頗有午後休憩的舒适感。第三樂章雖同時c大調，卻是最活潑、最有活力的樂章，快速的琶音不斷出現在樂章中。而第三樂章和跟第二樂章一樣，結尾也都消失了。或者這便是最好的結尾——永遠沒有結尾，讓人忍不住沉浸在那朗朗明日。

雖然一共有三個樂章，但全程所需要的時間卻不長，也就二十分鐘左右。

莫雨笙收回放在黑白琴鍵上的手，問陶天：“小天哥哥，你覺得如何？”

陶天只說：“我覺得很舒服，很好聽。”說完，又覺得是不是有些不妥。畢竟他一個外行人，什麽專業術語都不知道。

莫雨笙點頭，說：“是嗎？那就太好了！”

陶天疑惑，“呃……你不嫌棄我的……”評論？在陶天印象中，藝術家總是孤傲的。很有種……你要是覺得我的作品不好，那是你不會欣賞沒陽光，不是我不好的萬般皆下品，唯有順我者高的意味。就像是那什麽高山流水，陶天都會疑惑，那個俞伯牙認為別人不配聽他的音樂，難道跑到了深山中，就有人懂了？雖然後面确實出了一個鐘子期，但陶天覺得一個樵夫聽得懂陽春白雪也是奇葩……

莫雨笙就說：“在國外，音樂有許多的表達方式。一陣莺啼、一陣蟬鳴，或許就譜出一段音樂，或俗或雅，只要能夠入耳的，讓人感覺到身心愉悅的便是好的音樂。”相對比而言，華夏的藝術圈實在是太過排擠外人，一下子就将圈子訂得太高端了。不能聽的人望而生畏，而能聽的人又不一定會聽懂，況且，他們也只是将音樂當成是一個消遣的玩意兒。這種情況下，還真的說不清哪個是亵渎。

最重要的是，莫雨笙認為每個人與生俱來就有對美的追求和享受。藝術的目的是要人感覺到事物，而不僅僅知道事物。藝術是體驗對象的藝術構成的一種方式，而對象本身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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