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梅花旗袍（四）

話劇開始了。

姚小柔坐在第一排，如王淼所說，眼睛從未從王淼身上移開。

臺上的王淼的角色，辛迪身穿一身破爛的粗衣麻布，抱着她的籃子在街邊擡頭對路過的一個中年男人道：“你買火柴嗎？”

“不賣！”男人一腳踹開了辛迪的籃子。

姚小柔就見辛迪眼中劃過了幾絲憤怒與委屈，但最後辛迪還是咬了咬下唇，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去把散落一地的火柴給撿起來。

辛迪面上都是按捺不住的屈辱和不甘心，但是逐漸的，這份倔強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委屈和慢慢紅了的眼眶。

姚小柔愣住了。

姚小柔這是第一次看王淼扮演其他角色，扮演其他不一樣的性格。

王淼在姚小柔面前一直是冷冰冰的，但沒想到在臺上的王淼卻擁有這麽多副面孔。

“那個女主角真好看啊。”坐在姚小柔身旁的女生拉住她男朋友的手低聲道：“身材也好。”

姚小柔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是啊，王淼以後一定會慢慢火起來。

到時候她一定會有很多粉絲，很多喜歡的人。

那時候王淼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和她做朋友呢？

姚小柔帶着複雜的心情看完了話劇。待演出結束，紅簾拉下，演員出來謝幕之時，姚小柔才提着手提包起身。

觀衆都在魚貫地離開，姚小柔看了眼後臺，心道王淼大約得在裏頭幫忙。

“小柔！”

但是姚小柔猜錯了。

王淼已經套上了她的常服，往她這兒走來。

姚小柔雙腿忽然失靈，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的。

王淼走到姚小柔身前，深吸一口氣張開手抱住了她。

姚小柔只感覺渾身被人圈住，頭架在王淼的肩膀上，鼻尖都是王淼的洗發水味。

姚小柔感覺到了王淼身上那股內斂的香水味，也感受到了在雪中屬于人的溫暖。

這下不僅僅是腿，姚小柔渾身都失靈了。

人來人往，回頭就見兩人站在廣場中央，抱在了一塊兒。

王淼低聲道：“微信聯絡。”

“……好。”姚小柔緩緩擡手，環住王淼的背回抱了她。

雪花落在兩人的肩膀上，但是卻一點都不冷。

看來今晚賣火柴的姑娘最後還是得到了幸福和一個溫暖的懷抱。

演出後的隔天早上，王淼便跟着劇組上了飛機前往拍攝地點。

姚小柔也在下午去火車站送了徐蓉蓉。

把徐蓉蓉送走後考試也結束了，姚小柔松了口氣。

她今天要去廠子選擇旗袍布料。

待所有一切都定下後已經入夜，姚小柔回到家正準備洗個澡美美地睡覺，卻接到了徐蓉蓉的電話。

“小柔……”

聲音裏是滿滿的哭腔。

姚小柔虎軀一震，按住了手機問道：“怎麽了？”

“我到Q城了，但是……”

徐蓉蓉一句話還沒說完就憋不住哭了起來。

“哎，哎你別哭，你得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姚小柔也是個急性子的，這下滿心的擔憂，只差跺腳了。

“我……浩哥他和別的女生在一起了……”徐蓉蓉哭得更激烈了。

“啊……？張子浩去哪兒了？”姚小柔瞪眼。

“就我去到的時候他沒來接我……”徐蓉蓉努力順氣，随後啞聲道：“我去他家找他，但是發現他和一個女的在床，床上，沒穿衣服……”

姚小柔目瞪口呆。

“然後他和那個女的罵了我，把我趕出來了。我沒地方去……嗚……”

張子浩這個畜生……！

姚小柔只覺得頭疼，揉了揉太陽穴道：“蓉蓉，你別哭，去找個便宜的酒店住一晚。”

一個女生三更半夜露宿街頭的，實在太危險了。

“我沒錢……”

“啊？”

“我的行李在車站被偷了……”

姚小柔聽着手機裏傳來的斷斷續續哭聲，沉默了。

“小柔，我怎麽辦……我該怎辦！我很怕……”

“你在車站等着，我去找你。”姚小柔無奈地嘆氣道：“你別慌張。”

“嗯……！”

姚小柔沒辦法，只得連夜去買票找徐蓉蓉。

抵達Q城車站，姚小柔一眼就找到了坐在一旁紅着眼眶抽泣的徐蓉蓉。

“小柔！！”徐蓉蓉一看到姚小柔就像看到救命稻草那般，起身嘩啦一下就緊緊抱住了她。

“哎，哎你先松手。”姚小柔無奈道：“你這人……”

姚小柔都不知道要怎麽吐槽了。

徐蓉蓉臉上都是淚痕，帶着濃重的鼻音道：“我該怎麽辦啊……”

“能怎麽辦，忘了張子浩和我回去，繼續上課。”

“可是我轉學手續都已經辦完了……”

“再辦回來，總有辦法的。”

“我……”徐蓉蓉左顧右盼的。

姚小柔嘴角抽搐道：“你不會是想留在這裏挽留張子浩吧？”

“……也許只是誤會呢。”徐蓉蓉聲音小得如同蚊鳴。

“徐蓉蓉。”姚小柔拉下了臉道：“這不是第一次了。”

姚小柔無法理解這種卑微到過分的愛。

“我就，那個……反正我不走！”徐蓉蓉低垂着頭，倔得很。

姚小柔壓下了心中的怒火與煩躁，拽着徐蓉蓉的手去訂小酒店了。

姚小柔差點沒被氣死，但又不能放任不理。

兩人在一個簡陋的酒店住下。

“小柔……你別生氣了。”徐蓉蓉怯生生地爬到了姚小柔床上，拉了拉她的衣角。

姚小柔默不作聲地低頭看手機。

“這次一jsg定是最後一次……我以後一定不麻煩你。”

姚小柔一聽再次炸了。

“我生氣的不是你給我增添了什麽麻煩，我氣的是你的不自愛！張子浩怎麽對的你，你沒必要這樣死賴着他。”

徐蓉蓉嘟嘴，回到自己床上去了。

過了片刻，就聽見徐蓉蓉對着手機小聲地驚呼。

姚小柔也沒在意。

直到下半夜，房門忽然被敲開，而徐蓉蓉有些雀躍地開房門後……

姚小柔和站在門外的張子浩四目對視，懵了。

這是……這是怎麽回事？！

張子浩摸了摸鼻子，也不管姚小柔了，只是徑自走到徐蓉蓉身前道：“蓉蓉，我錯了。和我回家好不好？”

“那個女生……”

“那個女生我就是玩玩兒，我愛的是你，你還不知道嗎？”張子浩握住了徐蓉蓉的手情真意切道：“我最愛的是你，和那女的上只是為了家族利益。你知道的，我家裏做大生意，而那個女的就是最近和我們家做生意的鄭家千金。”

“啊……”徐蓉蓉愣愣的。

“你相信我，嗯？”

“……信你幾把哦！”

一旁姚小柔忽然跳了起來一把超過枕頭往張子浩身上砸。

“滾你媽！”

“啊……！”徐蓉蓉吓得面色都白了，手忙腳亂地攔住了姚小柔。

“小柔，他，他說……”

“他就是糊弄你的！你但凡有點腦子就不該信！你信他的話還不如信他幾把！”

張子浩目瞪口呆道：“你這一個女孩子的，怎麽說話那麽粗魯啊！”

“我對畜生不需要講文名。”姚小柔冷笑着取過了一個防狼噴霧道：“再不走我就滋你了。”

“……”張子浩咬牙切齒地看向了徐蓉蓉。

“我……那個……”徐蓉蓉眼眶随即紅。

“徐蓉蓉我是看在咱們一起長大，多年情誼今天我才這樣！”姚小柔冷着臉道：“你要堅持和渣男一起走，我不攔你，但你以後也別回來了！”

當年兩人家住兩隔壁，徐蓉蓉的母親在病逝前還經常買糖果、小禮物給姚小柔。

那時候和藹的女人握着姚小柔的手溫聲道：“咱們家蓉蓉比較單純，以後你要多照看着她。”

“我……！小柔……”徐蓉蓉眼淚一顆顆地滑落。

“你們tm神經病吧？！徐蓉蓉！你還鬧不鬧！我警告你，你再鬧我就直接把你綁回家了！”

徐蓉蓉下意識地看了眼姚小柔。

張子浩懶得和兩人吵，粗魯地拉過了徐蓉蓉就要離開。

“張子浩你給我放手！”姚小柔一張臉都被氣紅，上前也拉住了徐蓉蓉。

“瘋女人！你不要多管閑事！”

張子浩伸手想把姚小柔推開，姚小柔卻是反拽住他的手腕。

張子浩常年沉迷酒色，也是個較弱的富家公子，力氣上居然比不過姚小柔。

“瘋女人！我報警了！”

張子浩擡腳踹了一把姚小柔，終于成功甩開姚小柔。

徐蓉蓉看姚小柔被踹得都摔倒了，直接撞上了一旁的鞋櫃，瞪大了眼，甩開張子浩的手尖聲道：“你滾！”

“m你現在還敢頂嘴了？！”張子浩擡手就要扇徐蓉蓉巴掌。

徐蓉蓉抱頭尖叫。

“嗤——”

姚小柔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爬了起來，舉着防狼噴霧瘋狂朝張子浩的臉噴。

“啊！啊啊啊啊！你們死定了！死定了！”

張子浩捂住臉，眼淚和鼻涕如同止不住的水龍頭，狼狽地跑走了。

“你們死定了！！！”

兩個女生心有餘悸地看着敞開着的大門，不停地喘粗氣。

“對，對不起……”

“小柔對不起……對不起……”

徐蓉蓉脫力地跪坐在門檻旁，捂着臉低低地哭了起來。

她不僅僅為今晚因為害得姚小柔受傷而哭，也在為将來哭。

張子浩确實沒騙人，他可是跨國集團總裁最疼愛的小兒子，如今兩人招惹了他，姚小柔還把他傷得那麽重，事後一定會被追究。

而她們兩個普通人，要怎麽應對張家的報複啊！

“別哭了！”

姚小柔揉了揉自己的腰，被徐蓉蓉哭得一片頭暈腦脹。

“先去睡覺，剩下的明天說！如今可是法治社會，難道張子浩能殺了我們不成？睡覺！”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