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梅花旗袍（十一）

“喂……”

姚小柔眼一閉心一橫，接通了通話。

“小柔？”

王淼清冷的聲音在耳邊蔓延開來，姚小柔只覺得酥酥麻麻的。

“嗯……”

“剛睡醒？”

不過王淼并沒有提及表情包的事。

“嗯。”姚小柔定了定神道：“和朋友出來旅行了。”

“男的女的。”

“……”

這問題有些奇怪，不過姚小柔還是乖巧答道：“都是女的，雪凝，蓉蓉還有三個美術系的朋友。”

“嗯。”王淼頓了頓道：“再等一個月我就回去了。”

“這麽久？”姚小柔大聲道：“好久啊！”

王淼輕笑了聲。

“我也不想。”

姚小柔癟嘴道：“淼淼姐要加油，照顧好身體，要記得吃飯喝水，晚上不要熬夜。”

“嗯。”王淼語氣愈來愈輕快，道：“你接着要參加比賽麽？”

王淼聽他那個時尚圈的朋友說，之前在夢回民國初露風頭的姚小柔又報名了另一項比賽。

“對，不過不是服裝設計，是首飾。”姚小柔靠在欄杆上道：“我老師讓我參加的，說什麽可以拓展一下業務能力和知識。畢竟服裝和首飾珠寶向來是關聯的。”

“好。”王淼道：“那你也要照顧好自己，畫畫也不要忘記時間休息和吃飯。”

兩人聊了一陣才挂。

姚小柔松了口氣，按下心底異樣的情愫一轉頭就見關雪凝抱胸幽幽地站在身後看着她，活像個背後靈。

“卧槽……！”姚小柔寒毛倒豎，低吼道：“你裝什麽女鬼啊！”

關雪凝冷笑道：“對着長官甜言蜜語，柔情似水，要照顧好自己哦麽麽噠，轉身對你的基友一口一個卧槽，裝個b女鬼。”

關雪凝搖頭道：“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這差別待遇喲。”

“……”

姚小柔懶得理她，徑自去收拾行李了。

哼唧，人王淼姐對我那也是有差別待遇的啊。

姚小柔驕傲地心道，王淼對人冷冰冰的，但總是和她笑呢。

幾人收拾了行李後便啓程回去了，都是學生，浪了幾天回去還得面對一堆作業。

姚小柔也開始籌備比賽了。

第一輪比賽只需要交上2D與3D完整設計圖與概念說明，姚小柔一回到家便把自己釘在了她那個狗窩裏，坐在設計桌前塗塗寫寫。

慢慢地，白紙上逐漸有了一條項鏈的雛形。

項鏈是白色的，白色的鑽石裏似乎泛着藍光，像一片寂靜的深海，深邃而冷淡。

姚小柔在鑽石底下畫了一朵花。

一朵紅色的花被崁入了鑽石裏頭，在深海中漂浮。

姚小柔微微勾唇，在紙張右下角寫下了一行字：

——海底的梅花

這就是她的概念了，在幽蘭而無人的海底裏，綻放出的豔紅梅花。

姚小柔完成了概念後困意便席卷而來，趴在桌上便睡了，還是半夜姚江亦見姚小柔房門沒關，才進來搖醒她。

“你沒吃晚飯。”姚江亦無奈地将飯盒放到桌邊道：“媽給你留了飯菜，記得吃啊，你老這樣不好。年紀輕輕地小心咔嚓。”

“你才咔嚓呢！”姚小柔原本腦子還有些混沌，被姚江亦這麽一刺激随即精神了。

姚江亦順道看了眼姚小柔的圖紙，挑眉道：“這設計……我感覺和你之前那個梅花旗袍是一個系列的。”

“我哥哥咋這麽聰明啊！”姚小柔擡頭，雙眼亮晶晶道：“沒錯！”

姚江亦哭笑不得。

“咋地怎麽還有個系列啊？”

“秘密。”姚小柔哼哼唧唧地  接過了盒飯，打開正準備吃，姚江亦随即攔住她道：“你一天沒吃，別一下子這麽大口塞啊！先吃這個。”

姚江亦給姚小柔遞了溫開水和雞蛋。

“行吧。”姚小柔接過後，這才留意到姚江亦身上的行頭，好奇問道：“你要出門？大半夜的去哪兒啊？”

“去找朋友。”

姚小柔眨了眨眼道：“可是現在已經淩晨一點了诶。”

姚江亦解釋道：“朋友臨時發燒了，家裏沒人讓我過去照看一下。”

姚小柔笑道：“是小周姐姐吧？”

“……你咋知道？”

姚小柔哼哼唧唧，能讓他哥這三更半夜出門的，只有那個溫柔漂亮的同事，周楠心了吧？

姚小柔總覺那是她未來嫂子，看他哥的态度，明顯不對啊！

“算了小機靈鬼，我走了，你早點睡。”姚江亦朝姚小柔揮了揮手便離開了。

待房內只剩下姚小柔一人後，姚小柔吃完了雞蛋打開盒飯後卻是愣住了。

居然是熱的。

姚小柔感動萬分，給姚江亦特意發了微信。

{天空下紅雪，太陽西邊升，我親愛的蝈蝈居然給我熱了飯？}

{你什麽時候這麽細心的啊？難不成是因為追嫂子，人也進步了許多？}

片刻姚江亦便回複了。

{艹你m，你哥我玉樹臨風，一直都很細心好嗎。}

{不過飯還真不是我熱的，是你姐給你弄的。}

姚小柔一愣。

實話實說，她和她姐姚芷亦并不親密，主要是姚芷亦對家裏人太冷淡了，姚芷亦很少待在家裏，即便在家也不說話，沉默得像是失了語。

不過姚小柔知道她姐心底還是挂念他們的。

當年姚江亦成績好，讀博士那幾年，還未工作之時家裏開費非常大，一來是姚江亦和姚小柔的學費，尤其是姚江亦，二來是那年恰好父親生病了，這一病家裏的處境頓時變了。

母親得顧家和照顧父親，好不容易擠出的時間做衣服也賺不了多少錢。這個時候是姚芷亦在不停地工作，做好幾份工，拼了命地擔起整個家。姚江亦那時候很愧疚，說作為長子他什麽都幫不上，還得讓姚芷亦那麽辛苦。

姚小柔還記得那時候尚年幼的她抱着書包躲在門後聽姚芷亦、姚江亦和母親吵架，姚江亦說要暫停讀博去工作，但是母親卻是偏執地不願退步，想着至少要把長子培養成人，而姚芷亦更不願，說她沒問題。

那是姚小柔第一次看家裏人吵得那麽兇，也是第一次看一向冷淡的姐姐吵得滿臉通紅，第一次看姚江亦哭。姚小柔躲在一旁怕得眼淚直掉，恨不得自己快點長大。但除了那次吵嘴，姚小柔就沒見姚芷亦有什麽其餘情緒了，她一直都是如此，默默地付出，默默地站在一旁，什麽也不說。

後來姚江亦開始工作了，父親病情也逐漸好轉了，家裏才慢慢地好起來，姚江亦更是對家裏兩個妹妹呵護備至。

姚小柔是幸運的，家裏的責任和困難她沒來得及扛，但是寵愛她卻一直在享受。

所以姚小柔總想着，總得要做什麽，至少要在她的領域裏拿個好成績才行。

“哐啷！”

姚小柔把盒飯給吃完了正打算下樓去洗幹淨，卻聽見了家裏鐵花打開的聲音。

咦？

姚小柔寒毛倒豎。

不是什麽壞人吧？

父母大約已經睡了，姚江亦也出門，那這時候……？

姚小柔把飯盒給放在洗臉盆裏，自己拿着把菜刀蹑手蹑腳地出去。

真不是她多疑，只是這被人刻意放低的“吱呀”聲，輕而緩慢，聽着鬼鬼祟祟的太讓人不安了！

姚小柔蹑手蹑腳地湊上前，卻是愣住了。

開門的是她姐姐姚芷亦。

姚芷亦拿着個背包，輕手輕腳地拉開了鐵花出門了。

“……！”

這麽晚的……jsg幹啥啊！

姚小柔擔心姚芷亦，随即快速地溜上樓從窗口看出去。

籬笆外一個女生大喇喇坐在摩托上，那女生身穿着黑色的皮衣，脖子上還有紋身。

姚小柔看呆了。

“阿芷！”

那女生五官帶着幾分痞氣，一頭烏發壓在頭盔下，被晚風吹得飄散在空中。

姚芷亦走到她身邊，那女生拉過她的手上了摩托，發出幾聲低沉的吼聲後便齊齊絕塵而去了。

“……”姚小柔有一種，自家漂亮優雅的二姐被野豬給拱了的感覺。

那女生是怎麽回事！

一看就是不良少女啊？？

姚小柔憤憤地捶窗框，她姐姐是不是交了壞朋友啊？難怪一直不着家……怎麽辦啊！

但是……

姚小柔一開始是驚慌的，不過事後冷靜下來思考後，總覺得人不能貌相。

她姐姐也不是傻的，也許那女生表面看着很壞，但私底下兩人是很好的朋友呢？

姚小柔頓了頓，決定不和其他人提起這事。

既然她姐姐瞞着，那她便也瞞着吧……

姚小柔心底有些沒底，按照往常般給長官打了報告。

長官回複：{你直接去問吧，坦誠一點。}

也是……

姚小柔撐着下巴心道，姐妹之間藏着掖着不好。

{好！}

姚小柔頓了頓，靠着窗，在夜色下和王淼開始聊了起來。

姚小柔：{淼淼姐戲拍得順利嗎？}

{可以。}

{真的嗎？}

{嗯。}

……

雪山，片場。

此刻，王淼躺在自己的床鋪上休息。

劇組臨時在這裏搭了房子和帳篷，王淼揉了揉太陽穴，還是覺得暈。

王淼今天拍的部分得下水，冰天雪地的在水中待了一天，身體再好也扛不住，感冒了。

{真的嗎？}

手機亮了一下，姚小柔再次發了信息。

王淼頓了頓，回複。

{為什麽這麽問。}

姚小柔：{因為覺得你說話語氣不對勁qaq是不是有什麽事啊？}

王淼愣住了。

她并沒有和姚小柔視頻抑或通話，為什麽姚小柔會知道……？

{何出此言。}

{沒有……就是……第六感？總感覺不對勁。}

王淼忍不住勾唇。

{嗯，我感冒了。}

心情也有些不好，今天那幕下水的戲份試了那麽多次便是因為扮演女主角的那個女演員不配合。

女演員正是之前在上個片場和王淼有了争執和摩擦的那一位。

{……！！}

{淼淼姐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之後姚小柔噼裏啪啦地發了一堆注意事項，啰啰嗦嗦的。

王淼不住勾唇。

{好想快點回去呢。}

王淼嘆道，還有半個月。

以前不覺得，但是如今的她……卻是有些想念。

想得都有些上火了。

她想念姚小柔甜甜的笑，想念姚小柔咋咋呼呼的模樣，更想念姚小柔害羞的模樣。

王淼輕輕嘆了口氣。

那個小傻瓜大約不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情吧？

王淼其實很想說，她不滿于現狀，她想更進一步，但她擔心會把那小傻瓜給吓跑。

那小傻瓜啊……

王淼握着手機緩緩閉眼，陷入了柔軟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