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好苗苗喬鵲

暮色低垂，華燈初上，正是下班高峰期，通勤一族匆匆忙忙向家裏趕，彙成一支人數可觀的隊伍，浩浩蕩蕩地挺進地鐵站。

主幹道上的車堵成了一條長龍 ，滴滴呱呱鬧個不停，尾燈點在夜色裏，像一條蜿蜿蜒蜒的紅河。

主幹道附近，本市最繁華的商圈內那座地标性高樓的頂端幾層，依然還燈火通明，忙忙碌碌，沒有絲毫要下班的樣子，做足了一副007的樣子。

一個穿T恤牛仔褲的女人從外面匆匆趕回來，被高峰期的人流擠到臉色臭臭的。刷卡開門，舒了口氣，順手取過一個一次性紙杯，到前臺旁邊一排頗為壯觀的飲料機前接水喝。

前臺小妹是個臉圓圓的年輕女孩，看起來還是個學生模樣，她笑着把手裏的電子屏遞給女人，讓她錄指紋登記出行信息，邊好奇問道：“林姐，今天順利嗎？”

女人放下手裏的杯子，開始大吐苦水：“順利個屁。特管委那群老狐貍，陰溝裏翻船，居然定錯了評級。我到場的時候，那妖早沒影了。幾個執行者都受了重傷，有兩個現在還在ICU躺着呢。聽說裏頭有個還是張家本家的寶貝疙瘩，本事不大脾氣不小。要真有個三長兩短，張家可不得鬧到主席那兒去。”

小妹抽了口氣：“不會吧，不是說只是C級？應該沒那麽大殺傷力才對啊。”

女人聳聳肩：“誰知道呢？或許危機關頭突破了什麽進階技能？過了這茬，特管委又得多幾個禿頭……話說，現在這種稀奇百怪的大妖本來就越來越多，各大世家還要吵吵把後山關着的那些全丢我們這兒來，真是打得好主意。鎖妖塔裏也得裝得下啊？得，我看我們啊，又得新招結界師。小金，你不是說想考結界師嗎？抓緊啊。”

小妹聞言，臉苦了下來：“我只是随口說的，我的能力偏向戰鬥系，還是更想考個天師，試了幾次都考不上。只是我媽都催好久了，說什麽女孩子嘛，天師太危險啦，讓我不如趕緊考個結界師，做做後勤工作，又安全又穩定，朝九晚五，方便兼顧家裏啦……呵，林姐，你聽聽，他們外行都說的什麽鬼話。當初覺醒能力的時候差點鬧到斷絕關系，還想把我送進精神病院，現在嘴上說是能接受了，心裏還不是覺得我們這行是歪魔邪道。況且她以為結界師好考？考上了就是後勤？哈。”

女人同情安慰道：“外行人嘛，思維方式……你懂的，誰不是這樣過來的呢。我爸到現在還在說不認我這個當神棍當騙子的女兒。哎……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看不到，你讓他怎麽接受嘛。考試的事兒急不來，考不上就算了，這行薪水高，養活自己總沒問題。我們這圈子啊，七成要靠天賦，哪有他們想的那麽……啊，江處！”

小妹也立刻站直了：“江處回來了。”

挺拔颀長的男子從門外走進，表情是一貫的冷冷清清。他對兩人點了下頭：“幫我開下去頂樓的權限。”

小妹一愣：“啊，好的。”

江鷺池刷臉走進辦公區，剛踏進敞開的玻璃大門，眼前忽然泛起一圈熟悉的銀藍色水波，接着，剛才還普普通通的高級辦公樓立刻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目的陽光。

視線裏從上至下，都是巨大的如山峰一樣的雲朵，印在瓦藍色的天空之上，圍繞在他的入目所及的地方。

而他此時正站在一個懸浮在半空的島嶼之上，面前拔地而起一座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築，飛檐，紅牆，琉璃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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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鷺池：……

路邊有個做成日式冷飲店外觀的小房子，外面還有模有樣地立着把傘，擺着一把條椅，旁邊還立着兩個自動販售機。

一個穿着女仆裝的小姑娘笑眯眯地從店裏跑出來，站定在一邊，給他遞上水：“江處，歡迎回來。”

江鷺池沒有接，看了看周圍，不說話了。

小姑娘十分有眼色地解釋道：“哦，是這樣的。上周院裏新招了個結界師，專門負責研究院的隐蔽結界。這新人比較花心思，做了上千套主題皮膚，供院長挑選更換。這期是天空之城主題，混搭日漫風，院長很滿意呢。”

江鷺池按着太陽穴：“院長在哪裏？”

……

江鷺池走進院長辦公室的時候，院長正穿着花褲衩，躺在外面的露天陽臺上曬日光浴，旁邊還放着水果切盤，邊翹着腳邊開着迷你音響聽戲。

江鷺池咳嗽一聲。

院長遺憾地坐起身，推門進來，摸了摸自己的啤酒肚，笑呵呵地招呼他：“小江回來了？坐，別站着。”

江鷺池把鎖靈瓶放在桌上：“查清楚了，罪魁禍首在這兒。”

接着把賀平的事情簡略提了一下。

院長覺得自己頭風又犯了，撐着腦袋頭疼：“又是這些魔修惹出來的，人手本來就不夠，還要搞內部消耗。特管委那邊幹什麽吃的，提供過來的資料都能有這麽大的失誤！混個魔修在什麽都不懂的新人裏面，這不是……這不是害人嘛你說？！”

江鷺池點了點頭：“魔修近幾年不安分，投進鎖妖塔的志願者，還是要我們這邊再把一次關才行。”

院長堆着肉的臉上愁眉不展，皺成了一個包子：“道理是這樣的沒錯……但你也知道，玄學人才本就稀有，願意進體制的就更少了。那些有真才實學的，在外頭幫人看看風水點點陰宅再驅個邪，輕輕松松名利兼收，又何苦進鎖妖塔拼命。特管委那邊也一樣，招到個天師都恨不得供起來。說到底，時代不一樣啦……留不住人才啊……你不知道，小江，那時候聽說你願意來研究院幫忙，我可是回家放了整整三天鞭炮！”

江鷺池：……

他皺了皺眉：“只好自己培養了。”

“嗐，哪那麽容易呢，能力者裏願意往職業方向發展的也都是少數，何況大部分人的天資也并不達标。诶？”說到這個，院長突然想起了什麽，眼睛放亮：“我記得之前報上來，不是說有個志願者能力是可以看出別人的技能嗎？她這個能力……”

江鷺池搖搖頭，打斷了他的話：“不行了。違反了條例，沾了人命。”

院長失望至極：“啊……那就算了，寧缺毋濫，違背了原則那可不行。對了，上次你們部裏聊天，我聽了一耳朵，你這次進去，好像出過幾次手？”

江鷺池：“嗯。沒影響任務進程，都上報了。”

“不是。”院長揮揮手，笑呵呵，像一尊慈眉善目的彌勒佛：“我不是要跟你追責，我從小看着你長大，還不知道你？最是守規矩不過。只是好奇罷了……你以前修複bug一向不幹涉志願者的，怎麽，遇到什麽人了？”

江鷺池沉默了片刻，才說：“算是吧。是個不錯的苗子。”

院長一怔，頗為意外：“能從你嘴裏得到這種評價，不是一般的好苗子吧？”

江鷺池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

同一時間，同一個城市，喬鵲吃到肚皮滾圓，樂滋滋地往寝室走。

他在心裏瘋狂贊美江鷺池：駝駝，大佬真的好溫柔啊。

438嘴上敷衍應着“你說得對”，實則抓心撓肺：這一手二維碼，又裝又騷！婊氣沖天！不會是想撩他家宿主吧？不是吧？不是我想的那樣吧？

喬鵲：二維碼這種東西，居然能用靈力繪制出來，天哪，可怕的男人！

438：“那你為什麽還不加他？”

……不要告訴我你這邊也在玩欲拒還迎那套！

喬鵲義正言辭：考前怎麽能把心思放在別的地方！多影響學習啊！當然是考完再加啊！

438瞬間佛了：感覺自己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呢親。

之後的幾天，喬鵲如願以償過上了埋頭苦讀不分晝夜的日子。

臨近期末，A大校園裏氣氛分外緊張，就連經管院院花在校門外遭遇車禍變成植物人這種消息也不過就像刮過了一場風，很快就沒有蹤跡了。

趙可心特意叮囑趙犇犇，讓他多照顧喬鵲，注意他的心理狀态。

結果就是體育特招生趙犇犇稀裏糊塗地陪喬鵲看了一整周的書，考出了學生生涯最輝煌的一次期末成績。

考完最後一場，走出考場的喬鵲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在心裏說：嘿嘿，我這次考得不錯呢，感覺前五應該沒問題。

438還在暈頭轉向之中：“你們A大的題太可怕了……”

喬鵲哈哈一笑，給手機開機，按奈不住發送了好友請求：“駝駝，下一個世界只需要在三個月內進入都可以，是吧？還來得及多學幾個術法，不知道師父出門回來了沒。”

438有些意外：“放暑假了，你不回家？”

他記得資料上寫着，喬鵲是S市人，離A市距離不近，得坐飛機。

喬鵲焦急地盯着手機屏幕等江鷺池的好友通過信息，随口答道：“嗯，不回家。我家裏人都很忙，很少在國內，回家也沒什麽意思，還不如在A市跟着師父修煉。”

“你可真是個讓人省心的宿主。”438感嘆，畢竟喬鵲年紀不大，這年紀的孩子，哪個不逮着機會就回家當少爺。

大部分志願者們對任務的态度都不太積極，能拖就拖，有的還會撒潑耍賴，很少有喬鵲這樣接受程度良好，努力上進的。

我一定要幫他申報年底的“十佳宿主”榮譽！

438默默內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