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幽靈孤兒院（五）

“從早上開始，他們就一直在強調捉迷藏。”江鷺池看着這個面容清秀可愛的小女孩道。

喬鵲滿腦子都是剛才照妖鏡裏看到的畫面，看她依然挂在自己大腿上不放手，脖子後面毛炸了一圈又一圈：“玩！祖宗，你想玩什麽就玩什麽，現在就開始！”

小女孩的眼睛忽閃忽閃的，發出清脆像銀鈴一般的笑聲，放開喬鵲的腿，邊跑邊說：“那就開始啦。”

她笑嘻嘻地向一個方向跑去，腿短手短，跑得并不快，跑出了幾米，就突然往一棵樹底下一鑽，蹲下來，抱住腦袋，不動了。

喬鵲：……

這樹周圍什麽遮擋都沒有，直直地立在一小塊草地上，就在他們的正前方。

趙可心無語：“這意思是……躲好了？”

她疑惑着走上前去，拍了拍小鬼的腦袋：“小妹妹，你……”

小女孩“嘩”地一下站起來，發出大笑聲：“哈哈哈哈，被抓住啦，被抓住啦……”

然後又一溜煙向前跑去，跑出了大概七八米，又蹲到了路邊的灌木叢裏。

趙可心：……

如此反複幾次，連趙可心都看出了不對勁。

她皺眉看向江鷺池：“她這是……”

江鷺池點點頭：“與其說是捉迷藏……她是在引着我們往某個地方去。”

——用小孩子能想到的最合理的方式。

趙可心一錘手心：“原來如此！原來是這麽玩的啊。害，找東西就說找東西呗，搞那麽複雜做什麽，所以我才說這些異常生命體一個賽一個做作……說到找東西，我們這邊根本無所畏懼！畢竟我們有二娃，是吧二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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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鵲：……請問你是在說我嗎大娃？

他揉了揉眼睛，垂頭喪氣：“不行啊可心姐，自從進了這個世界，幾乎所有的地方都飄着氣，那些孩子們身上也有，但是淡到幾乎看不到，全都混在一起，我……我看不清楚。”

趙可心一愣：“是這樣嗎？”

前面那個孩子已經拉着他們在這附近轉了好久，看來，目的地就在這附近了。

喬鵲“嗯”了一聲，也沒了辦法，只好大着膽子走上前去，仔仔細細分辨小女孩身上的氣。

仔細看看，這小女孩是個瓜子臉，頭發有些泛褐色，梳成了兩個整齊的麻花小辮，臉上還長着些雀斑，笑起來有兩個清晰的酒窩。

看起來就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鄰家幼童。

此時此刻，她也不再亂跑，而是仰起頭，乖乖軟軟地對着喬鵲笑。

喬鵲愣了一下，心有些軟了。

他蹲下來，深吸一口氣，盡量把她當一個人類：“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你到底在帶我們找什麽？”

小女孩直勾勾地看了他一會兒，笑着說：“我叫油炸老三。”

喬鵲：……

趙可心：？？？

“什麽……尤……什麽？”喬鵲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

小女孩抿嘴笑笑，重複了一遍：“我叫油炸老三。”

喬鵲震驚了：“這是什麽？江湖稱號？還是你給自己起的網名啊？小妹妹你還挺有個性哈？”

趙可心顫抖捂住心口：“老了老了……現在的孩子跟我有代溝了。”

江鷺池從剛才開始就盯着手裏的羅盤看，聞言，動作利落地把羅盤收進口袋，對着喬鵲微微揚了揚下巴：“喬鵲，過來。”

喬鵲一愣，道了句“好”，然後小跑回江鷺池身邊，擡起腦袋：“池哥？”

像一只眼神濕漉漉的幼犬。

江鷺池示意他們倆跟上，向某個方向走了十幾步，站定，指着腳邊問他：“這裏，你看到什麽了？”

？！池哥這是在考我！

喬鵲周圍的火苗蹭蹭燃燒，擦亮眼睛盯着江鷺池手指的方向猛看。

眼睛瞪得像銅鈴！

江鷺池：……

喬鵲努力了半天，終于看出些眉目，眯着眼說：“一縷很淡很淡的氣，跟油……小姑娘身上的一樣。”

江鷺池點點頭，看不出對他的回答是否滿意，道：“就是這裏。”

趙可心也跟着瞪了半天，什麽都看不到，不由聳了聳肩，又轉頭看了看跟着他們笑嘻嘻不做聲的小姑娘：“可是她好像什麽反應都沒有。”

喬鵲腦中燈泡突然串上，哔哔啵啵亮成一片，轉頭就跑，一頭鑽進剛才的那個鐵藝花房，找出了一把鐵鍬。

趙可心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撸起袖子打算上來幫忙。

喬鵲擋開了她的手：“別別別，我來吧可心姐，讓女孩子幹體力活我還算什麽男人！”

說着用了吃奶的勁揚起鐵鍬，往下一砸……

鐵鍬頂端砸進地面幾厘米，勾出了一塊雞蛋大小的小土塊，虎口被震到發麻。

喬鵲：……

趙可心用慈愛的眼神看着他，接過鐵鍬，柔聲道：“跟姐姐還分什麽男女啊？別挑戰人設了，乖，起開，躲遠點。”

二十秒後，趙可心“咦”了一聲：“有東西。”

挖出的深深的土坑裏面，靜靜躺着一個黑色的镂花鐵盒。

趙可心看向喬鵲：“真的埋着東西？真神啊喬鵲……怎麽想到的？”

喬鵲因為挖土的事情頗受打擊，抱着膝蓋蹲在坑邊踮着腳向裏面看，沒精打采地說：“因為他們剛才唱的童謠啦，不就重複說了挖坑和埋嗎？我就随便……猜的。”

趙可心拍了拍手，自己一步跨出坑，又撸起袖管把盒子從土裏撈了出來，拍了拍盒子上的灰，剛打算打開看看，就看到喬鵲“呲溜”一下竄到五米開外，躲在一棵樹後面。

趙可心：……又怎麽了？

喬鵲探着個狗頭大聲：“……看過鬼片的都心知肚明，這種盒子不能開！誰開誰知道！”

比如，血糊糊的內髒！或者新鮮的眼珠和手指！撒旦詛咒過的人形牌！

反正不會是什麽寶貝。

江鷺池聲音冷的像冰：“過來，不許躲。”

喬鵲委屈巴巴往回跑：“哦。”

盒子裏的東西比喬鵲想得要略微友好一些。

裏面是一個髒兮兮的布娃娃。

做成類似Q版的樣子，頭大身子小，褐色的布條繞成了兩條辮子，貼在臉的兩邊。只是整個娃娃像是被什麽東西撕裂過，然後又縫補上了，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污漬。

趙可心嫌棄到不行，翹着蘭花指把那布娃娃提了起來上下觀察。

布娃娃的腦袋立刻垂了下去，頭重腳輕。

“嗯？”趙可心疑惑地摸了摸：“這娃娃腦袋怎麽這麽沉？”

話音還沒落，布娃娃的腦袋與脖子的連接處突然裂開，裏面的填充物“啪嗒”掉地，咕嚕嚕滾到了一邊。

喬鵲剛從樹後面往江鷺池的方向跑，恰恰看清地上的東西，被吓到極速剎車，原地後跳，接着當機立斷，立刻敏捷地在半空生生轉彎，扭出了一個絕美的S曲線，又飛速跑回樹後躲了起來。

動作流暢，整個過程不超過三秒，反射能力日進千裏！

江鷺池：……

地上的，是一個小小的，灰白色的，屬于幼童的頭骨。

一直笑眯眯跟在他們身邊不說話的那個小姑娘突然發出了咯咯的笑聲，拍着手掌大叫道：“找到啦，找到啦，找到啦！”

接着，她尖叫了一聲，整個身體突然扭曲起來，化成了一股煙，消失不見了。

趙可心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繼而立刻甩手丢掉了手裏布娃娃的破布身體：“卧槽太惡心了。”

随即想起這次沒人随時提供濕巾了，垮着臉翹着蘭花指在旁邊的草地上邊罵罵咧咧邊擦手。

喬鵲邊走回來邊望天，天空的雲層更厚了，灰蒙蒙壓着，壓不住不遠處天邊的隐隐悶雷聲，可能很快就會有一場很大的雷雨。

他低頭看着那個鐵皮盒子，渾身發毛：“這……是那個……額，姓油的小姑娘的……頭骨嗎？他們一直吵着的捉迷藏，是想要我們幫他們找到頭？”

江鷺池神色也有些凝重：“恐怕是的。”

喬鵲一臉驚恐：“那他們的身體……？”

江鷺池回頭看了看那座別墅，沉默了。

很快，起了大風，一場雷雨眼看避無可避，三個人心情複雜地往回走去。

趙可心也擡頭看了看天色，疑惑道：“江處，下午一兩點點，傳說中的午未之交，陽氣盛極……這些鬼，也可以出來作祟嗎？”

江鷺池搖了搖頭，道：“鬼只能出現在晚上本就是外行人以訛傳訛。夜間陰氣足，他們活動更舒适，但并不表示日光會對他們産生傷害。何況以你們兩個的能力，應該都能看得出來，這些孩子身上有怨氣，卻沒有鬼氣與罪業……他們不曾害過人。這種異常生命體，不應該稱之為鬼，應該叫……幽靈。”

“幽靈……”喬鵲重複了一遍，想到了小女孩明媚的笑臉，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

等過了好半天，喬鵲突然又想到了什麽，期期艾艾地看着江鷺池：“池哥……”

江鷺池斜晲他一眼，淡淡地：“問吧。”

喬鵲一臉嚴肅：“鬼和幽靈不能曬太陽是騙人的，那你告訴我，吸血鬼怕太陽怕大蒜是不是假的？！”

江鷺池：……

他頓了頓，可能是被喬鵲問題的跳躍性震撼到了，片刻之後才回答道：“血族屬于非本土外來入侵異常生命體，對此，天朝有嚴格的引渡條例。對于它們的習性，只有個例記載。”

趙可心樂了，舉手搶答：“我知道我知道！我研修班的同學聊天時說到過。上一個引渡回歐洲的血族，被異管委發現前一整年，都躺在南島曬太陽浴吃海鮮，據說欠了海鮮店老板一萬八！全特麽吃的蒜蓉口味。最後為了國際友好，異管委把錢墊上了，還免費送了他一缸蒜蓉醬做伴手禮。”

喬鵲：……

艹，整整兩包大蒜，全白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