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命定

溫故這一覺睡得黑甜，醒來的時候，外面的陽光亮得他睜不開眼。

“醒了。”

旁邊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溫故吓了一跳，伸了一半的懶腰猛地收了回來，他轉過頭去，然後看到了丁滿的臉。

怎麽說呢。

就像是你酣暢淋漓地坐在馬桶上，結果一擡頭發現廁所窗戶是打開的，而窗戶外面就是人來人往的街道。

溫故的頭皮都炸開了。

“你怎麽在這！！？”

丁滿也被他的反應吓了一跳。

“也太大聲了吧。”

她指了指上頭，“不是我怎麽在這，是你怎麽在這——你先看看這是哪兒。”

溫故快速朝周圍看了一圈。

白色的牆壁和天花板，旁邊有一個打開的玻璃罩子，挨着他的金屬壁上還有不少連接的電線和管道。

這是莊園的醫院，而他躺在一個治療艙裏。

溫故更加摸不着頭腦了。

“我為什麽會在這？我怎麽了？我不是在睡覺嗎？”

Advertisement

丁滿：“不是你怎麽了，是遲上校怎麽了。”

溫故倏地瞪大眼睛，表情都變了。

丁滿：“你別急，他沒事，現在在那邊穩定魂力。”

她指了個方向。

那裏是一個巨大的不透明金屬艙，有些像地球的原住民用的那種谷倉；幾個醫護人員圍在金屬艙周圍，對着那些檢測儀器上的線條記錄着什麽。

雖然那個金屬艙并不能看到裏頭的畫面，但是溫故知道遲晟在裏頭。

他收回視線，低頭看了眼自己：他還穿着昨晚緊急換上的睡衣，顯然是直接從床上就被“轉運”過來了。

溫故稍微冷靜了些，問丁滿：“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丁滿一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裏，一手撓頭。

“要從哪兒說起呢……你知道凱斯特人的命定一說嗎？”

溫故：“電視劇裏看過。”

丁滿：“你跟遲上校差不多就是這個情況吧。”

溫故：“？？？”

溫故：“等等。我記得命定一說，得雙方都有一定的意識介質基礎，并且一方有凱斯特血脈。就算我的魂力基礎達标了，但……難道上校也是混血嗎？”

丁滿：“他不是，你是。”

溫故：“你是說我是凱斯特人混血？”

“準确說，是三個種族混血。”

丁滿拿出了一個報告。

“在你睡着的這段時間，我們給你做了一個基因檢測。目前可以确定你有凱斯特的血脈，并且這部分的基因比萊斯特的要強。”

溫故拿過那份報告看了眼。

他看不懂裏頭的那些數據和專業術語，但是結論看得明白。

簡而言之，從生理基因來說，他是三族混血，萊斯特基因占上風；但從意識介質的角度來說，他最強的基因竟然是凱斯特的。

溫故的感受只能用震驚來形容。

“怎麽會呢？顧盛難道也是混血？”

“他不是。”

丁滿說，“為了後續治療的準确性，我拿到了他的出生證明和魂力定性檢測數據，他是純血萊斯特人。所以，混血的是你的母親。”

溫故愕然。

丁滿：“關于你的母親，我也想跟你了解一下：她有表現出混血的特征嗎？”

溫故搖頭。

“她就是普通的，正常的地球原住民。她甚至連意識介質都感知不到。”

丁滿：“那你的爺爺奶奶呢？”

溫故：“我不知道。我媽媽被發現懷孕的時候就被趕出來了，我沒有見過我的其他……親戚。但是我聽我媽媽說過，他的父母因為一場意外去世了，她是在伯父家長大的。”

丁滿皺起了眉頭。

“這樣啊……”

溫故：“這很關鍵嗎？你剛這才說‘後續的治療’，是指上校的治療嗎？”

丁滿：“對。——別急，讓我來給你捋捋。”

“首先，你有凱斯特血脈，并且意識介質方面是凱斯特人的‘魔力’為主。

“其次，你跟遲上校是‘命定’，也就是說你們的意識介質可以無視種族進行交融。——這就是你的魂宮為什麽會在這時候開始‘二次發育’。因為你受到了遲上校的魂力的刺激。

“最後，同樣的，遲上校也會受到你的意識介質的影響，這就是他為什麽在你住進莊園之後，洗甲的頻率斷崖拔升。”

溫故沒聽說過這個，但是聽上去并不是件好事。

他吸了一口氣。

“那他現在是什麽情況？”

丁滿：“這就要問你了。你們昨晚做什麽了？”

溫故：“……啊？”

丁滿：“‘命定’意識介質的影響，來源于雙方的情感波動。也就是說，你們的感情濃烈一些，意識介質交融影響的程度就會越深。

“或者，身體上的互動、激素的變化也會産生同等的影響。——你懂我的意思吧？”

溫故：“……”

溫故無語了。

“上校那個樣子，你覺得我們能做什麽？我們什麽也沒做！”

丁滿：“那就是你們的感情升溫了。昨晚你跟上校告白了？”

溫故突然呆住。

丁滿：“真告白了？”

溫故：“不是。試婚期不是快到了嗎？我們就聊了一下……結婚的事情。”

丁滿：“那就是這個了。”

丁滿拉出了自己的記錄板，在上面記了一筆。

溫故回頭看了那個金屬艙一眼，又看向丁滿。

丁滿不等他開口，就說道：“我知道你想要問什麽。你先出來吧，你也沒事，就是被遲上校的魂力震蕩給弄暈了。”

“……”

溫故從治療艙裏出來，緊鎖的眉頭并沒有松開。

溫故：“我看電視劇裏，命定什麽的，不是應該助長彼此的意識介質等級嗎？或者心有靈犀，甚至互相入夢。”

丁滿：“那是藝術加工——當然，具體的我也不能把話說絕，畢竟即使在凱斯特人種族裏，‘命定’也是傳說般的存在。

“但是意識介質助長确實是真的，凱斯特人即使不是命定，只要心意想通，都能達到一定的助長效果。

“可前提是：雙方的意識介質是健康的。”

溫故：“那我該怎麽做？”

丁滿做了個“請”的手勢，帶着溫故往金屬艙的方向走。

到了跟前，她讓一個醫生打開了金屬艙的艙內監控。

旁邊的巨幕上出現了金屬艙內的畫面。

遲晟站在一個灌滿了藍色液體（魂力阻隔介質）的罐子裏，後頸上連着一根輸液管。

他的身上甲片炸開，層疊的半透明新甲從甲片的縫隙裏生長出來，幾乎要把他的甲片全部撐開一樣。

罐子裏有十來個手術機械臂正在為他洗甲，絲絲縷縷的紅色血液不斷融入藍色液體裏，接着又被清潔管給清理幹淨。

遲晟沒有被麻|醉，他的四肢時不時會掙動一下，表情也會變化。

——那得多疼啊！

溫故的眼眶紅了，他上前幾步，下意識想要到遲晟的身邊去。

丁滿攔住了他，并按下了一個按鈕，切換掉了畫面。

這是一張照片。

照片裏依舊是遲晟在金屬艙裏的樣子，只是這一次他的情況更加嚴重。

新長出的甲片比溫故剛才看到的多出一倍不止，很多覆蓋的黑色甲片都被撐斷裂開，整個罐子裏的液體都被鮮血染了色。

“這是他淩晨剛過來時候的記錄照片。比起來，現在的情況好多了，對吧？所以放心，很快他的魂力就會穩定下來。”

“……”

溫故沒說話，他閉上眼睛用力按了按自己的額頭。

“這……這些，都是因為我？”

丁滿能夠理解溫故的心情，但她确實也不怎麽會安慰人。

“應該說是因為你們兩個，你們的感情導致了現在的狀況……當然我不是說你們感情好是壞事，雖然看上去确實……”

算了。

我還是別說了吧。

丁滿非常有自知之明地閉嘴了，并關掉了顯示屏。

溫故獨自消化了一會。

“有解決的辦法嗎？”

溫故問。

丁滿：“官方的說法，在保證遲上校的安全的情況下，是沒有有效的治療辦法的。”

溫故：“那非官方的呢？”

丁滿抿着嘴巴，視線飛快朝遠處看了一眼。

那邊站着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臉上的表情嚴肅，一看就很嚴厲的感覺。

溫故認得他，他是莊園裏醫院的負責人，也是丁滿在這裏“研習”的老師。

溫故明白了丁滿的眼神。

“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但如果你不告訴我，我會跟你沒完的。”

丁滿挑了下眉，然後對溫故勾勾手指。

溫故跟着她離開了醫院。

醫院外面是一個下坡的花園，草坪上開滿白色的小野花，在陽光下充滿了生機。

丁滿帶着溫故在一個長椅上坐下，然後打開了終端，從上面調出了一個頁面給溫故看。

“這裏是醫院對遲上校的治療方案，總而言之就是一個字：忍。”

溫故拉過來看了看。

确實，醫院并沒有主動治療的方案，多是洗甲、魂力穩定這樣的後續挽救措施。

“為什麽？就不能治療，或者哪怕緩解他的痛苦呢？”

丁滿嘆了口氣。

“事故之後，遲上校消失了兩年。這兩年裏，醫生已經把能嘗試的治療方法都做了，但并沒有見到任何的成效，反而讓遲上校的魂力越發敏感，更容易失控。所以現在他們選擇保守的辦法。”

“但這也是在折磨他，他每天……都那麽疼。”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真的。但是主動的治療導致的甲片生長頻率和速度，是保守治療的十倍不止。

“你懂這個倍率意味着什麽吧？”

溫故啞然。

他懂。

萊斯特雙形态的鱗甲是靠魂力給養生長的，成年後他們就不會換甲，鱗甲的一次破損對他們來說都是骨折一樣的傷害。

像遲晟這樣的甲片生長速度和洗甲頻率，根本就是在折他的壽。

過了片刻，溫故看向丁滿。

“那非官方的辦法呢？”

--------------------

哎呀，準備練個小號了。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