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吵架

晚上，遲晟醒了。

溫故正在自己的房間裏，坐在床上，01就躺在他的旁邊。

01的屏幕亮了。

溫故沒有開燈，屏幕的燈光瞬間吸引了溫故的注意力。

“01。”

溫故叫了一聲。

01還趴在地上，然後它原地打了個滾，四條機械臂軟趴趴地纏在了一起。

“溫故，我好暈啊。”

溫故松了一口氣，“很暈嗎？那再睡會？”

01的身體融化般軟了，三千萬個魂晶融合芯片形成了液化的效果，然後重新聚集成了一只熊貓幼崽。

——這是01變形的慢速播放。

熊貓幼崽開始賣萌撒嬌。

“溫故，你能抱抱我嗎？我有點想要你抱抱我。”

溫故正要伸手，他的終端響了，是遲晟的來電。

溫故的心髒落跳一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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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晟從治療艙裏出來，坐在椅子上，由醫護人員為他檢查。

聽到電話被接起，遲晟冷漠的表情終于融化了一些涼意。

“睡了嗎？”他問。

溫故的聲音有些輕，聽着就是不開心的樣子。

“沒有。您醒了，感覺怎麽樣，還疼嗎？”

“不疼了。他們都跟你說了什麽？”

“很多。您跟我是命定的事，01的身份的事，您前兩年病情的事……還有，為了不再讓您的情況惡化，在您魂力不穩的時候，我盡量不要靠近您的事。”

遲晟的眼裏閃過一絲煩躁，旁邊的儀器中立刻發出了一聲刺耳的銳鳴。

遲晟舔了下犬齒，聲音卻還是溫柔的。

“嗯，那我們明天早上見。今天有吓到你嗎？”

溫故：“有。但更多的，我有些難過。我找不到可以幫您的辦法。”

遲晟笑了一下：“你在我身邊，就已經是在幫我了。”

溫故也笑了一下，也只是一下。

“上校，我想我還是暫時不搬過去了吧。關于命定這件事，我還要跟丁滿請教，等我能控制自己不去影響到您的魂力，再搬過來吧。”

遲晟又舔了下犬齒，旁邊的儀器銳響不停，遲晟的手臂猛地一橫，拔掉了儀器上的檢測極。

醫護們見狀面面相觑，随即不約而同暫停了手裏的工作。

然後遲晟才回答溫故：“好。”

溫故：“那，我們明早見。”

遲晟：“嗯，明早見。”

挂斷電話，遲晟兀自坐在那裏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他問旁邊的醫生：“丁滿呢？”

醫生：“應該快來了。”

話音剛落，丁滿就從外面走了進來。她裏面穿着寬松的居家服，外面套了一件白大褂，本就自然卷的頭發此刻爆得更誇張了。

顯然是剛從床上起來的。

“上校。您找我？”

丁滿走到遲晟的跟前，視線快速掃了眼旁邊地上掉落的極片。

遲晟俯視着她，問：“誰讓你告訴溫故我的病情的？”

丁滿仰望着遲晟，不卑不亢。

“因為您和他‘命定’的關系，不讓他了解清楚的話，之後只會對您更加不利，您的魂力暴動，也會反噬到他。

“并且，我認為作為您認定的伴侶，他應該知曉這些。”

遲晟的眼神沒有絲毫的動搖，他沒有反駁或承認，而是警告丁滿。

“不要再有第二次自作主張。我同意讓你們進來，是讓你們拿東西的，不是讓你們幹涉我的。”

丁滿默然。

她垂在身側的手心裏已經浸出了一層薄汗。

救命。

E頂級的果然都是怪物。

直到遲晟收回視線，丁滿才感覺那壓在脖子上的刀刃一般的壓迫力消失了。

她綿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周圍的醫護們也都替丁滿松了一口氣。

她的老師對她使眼色，讓她先走。

丁滿看到了，但卻突然擡頭喊道：“上校。”

醫護們猛地抽了一口氣，屏住，個個瞪大了眼睛看着丁滿。

——找死嗎！？

丁滿用盡全力讓自己直視着遲晟，不挪開視線。

“我今天仔細看了您的報告和溫故的意識介質分析，以及你們的意識介質融合度。我認為‘命定’的魂力融合特性，可以成為治療您的新方向。”

“夠了。”

遲晟切斷了她餘下的話。

“‘命定’只是你們凱斯特人的浪漫傳說，連你們自己都沒弄明白的東西罷了。沒有絲毫嘗試的必要。”

“是，我們沒有完全弄明白，就像你們萊斯特人沒有完全弄明白魂力和靈魂的關系一樣。

“上校，您雖然有01幫您分擔魂力消耗，但您的身體承受得了這樣強度的鱗甲更替嗎？您的時間不多了……”

“我的時間多與少，都與溫故無關。你說的新方向，能保證溫故不會在治療過程中受到傷害嗎？能保證它能成功嗎？”

“我不能保證。但我是醫生，我不能明知道有辦法可以救您卻不去用。”

遲晟收回視線。

“謝謝你的好意，但不必了。”

“對不起，上校。晚了。”

丁滿緊張地舔了下嘴唇，說，“我在進來之前，已經發郵件給溫故了。”

“……”

遲晟的魂力暴動的前一秒，他的終端電話響了。

丁滿不怕死地提醒道：“應該是溫故打來的。”

遲晟：“……”

遲晟的視線剮人一樣看了丁滿一眼，然後接通了電話。

電話一被接通，溫故的聲音跳着舞地就闖進了他的耳膜。

“上校！丁滿說我可以幫忙治療您！”

遲晟的怒意被他的喜悅沖散，心髒都跟着柔軟下來。

“溫故，這只是她的妄想。”

“沒試怎麽知道呢？”

溫故的聲音裏充滿了希望和憧憬，“她說只要我努力提升自己的意識介質，就可以加快命定的意識介質融合，然後我可以借用您的魂力，替您‘抓回’01的那部分！”

遲晟果斷切斷了溫故的念想。

“不可能。你是混血，我是E頂級，我無法控制自己的魂力，你要借用我的魂力就必須自己來。意思就是，你必須要提升到跟我同等級——這不是你努力不努力的問題，是生來就決定了的。”

“但我的魂宮不是在二次發育嗎？萬一呢？”

“沒有萬一。溫故，我不會同意的。”

遲晟的語氣非常嚴厲，電話中陷入了沉默。

遲晟開始懊惱：他的語氣可能重了。

但他不後悔，他絕對不能讓溫故有這樣的念頭。

他撐着沒有說話，等着溫故的回答。

過了好一會，溫故的聲音才響起。

“我知道了。那我挂了。”

遲晟聽着溫故的語氣，非常想要說些什麽，但最後只是“嗯”了一聲，又緊接着補了一句“晚安”。

…

溫故剛挂斷電話，趴在他腿上的幼崽01就小心翼翼問道：“溫故，你跟少爺吵架了啊？”

溫故立馬否認：“沒有。只是意見不同。”

01：“可你們聽着就是在吵架。”

“……”

溫故低頭看着它，問，“你知道自己是上校的……魂力嗎？”

01：“知道啊。之前少爺生病的時候，醫生們都說過的。我的虛拟公民ID就是挂在少爺的公民號下的。”

溫故戳了戳01的熊貓屁股。

“那你能自己回到他那裏嗎？”

01在他腿上打了個滾，露出肚子給溫故戳。

“我試過，但沒辦法。而且我現在有點不想回去了。”

溫故的手猛地停住。

“為什麽？”

01望着他，“如果我回去了，我是不是就‘死’了？我就不是我了，我也不能跟你玩了。可我想一直跟你玩。”

溫故啞然。

一想到01對他的沒緣由的好感是因為他和遲晟是“命定”，溫故的心裏就更難受了。

“我也想跟你玩。但我更想要上校好起來。”

溫故摸了摸01的腦袋，“對不起，01。”

01有些失落。

“我能理解的，你們是伴侶嘛。可我真的不知道怎麽回去。”

“嗯。我相信你。”

溫故摸着01的肚子，笑了一下，“不過好在現在有另外的辦法了。”

01剛才是聽着溫故打電話的，立馬懂了。

“你是說丁滿給你說的那個辦法嗎？少爺剛才不是不同意嗎?啊——溫故，你準備欺上瞞下！”

溫故拍了01一下。

“別瞎用詞，我是成年人，有自己選擇的權力。再說了，我剛才又沒說‘嗯，我不會嘗試’這樣的話。”

01：“你不怕我告訴少爺嗎？”

溫故：“那我就斷你魂晶。”

“你斷我魂晶，少爺也會受苦的！”

“呵，必要的魂晶消耗跟你的零嘴我還是分得清的。”

“……”

01看透了。

“你果然更愛少爺。”

溫故：“廢話。”

01：“……”

01傷心了，并負氣地從溫故的腿上滾了下來，爬到一邊團成了一顆球，自閉去了。

溫故看得好笑，又去戳它。

“說起來，你截取的是上校什麽時候的個性啊？他有你這樣活潑的時期嗎？”

01的熊貓尾巴突然變大成了一只機械臂，拍開了溫故的手，然後比了個數字“1”。

“給我一個菠蘿味的魂晶碎片，我就告訴你。”

溫故挑眉，拿了一塊給它。

01這才開心了一些，拿着魂晶碎片邊吃邊說。

“我沒有他的記憶，但應該是小時候吧。我聽過侯爵夫人他們聊天的時候說的，說我跟少爺小時候一個樣，天天恨不得把天都捅了。——我才沒有那麽調皮。”

溫故：“嗯，你只是喜歡淩晨叫人起來聽你講故事而已。”

“……”

01果斷甩鍋：“我分割的是少爺的魂力，是他的意識殘留。”

溫故失笑，倒對以前的遲晟好奇起來。

說起來，既然要提高“命定”的意識介質融合度，提前了解一下彼此也是有必要的吧。

溫故想着，看了眼時間，還不算很晚，便打開了終端那個“百科全書”的聊天群。

我是溫故：大家睡了嗎？有點關于上校的事情想了解一下。

我是媽媽：盡管問。

我是哥哥：在。

我是姐姐：知無不答。

我是爸爸：答無不盡，還有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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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親相愛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