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亂世出神棍

随着公法庭徹底覆滅,遭受壓抑的武林暗流再度蠢蠢欲動,曾一度門可羅雀的定幽巢開始重新接待各方來客。

不消說,賈命公的心情是很好的。

除了源源不斷的任務委托,愁落暗塵與上官尋命回歸幽燕征夫,無疑增加了可觀的預期收益。

他倒不怕藺無雙上門找麻煩。

痛失親人之恨,若當事人無法放下,旁人則更無幹涉之理。

即便藺無雙再次出手慘敗衛無私,也平息不了愁落暗塵如遭火焚毒噬的煎熬;況且衛無私又是如此冥頑不化之人,口口聲聲叫嚣着“命喪黃泉也不放過罪者”。

藺無雙雖為淩滄水故友,實力也頗強悍,但他無法幫助愁落暗塵複仇——所謂正派人士,總是囿于仁義道德的條條框框,法門教祖不出面,縱使他能為足可翻天也不能直接擊殺衛無私。

光明手段既無可依仗,自然重回黑暗。無論如何,回歸殺手之道是愁落暗塵自己的決定,藺無雙奈何不得。

思及此,賈命公滿意地捋起胡須,在賬冊上勾勾畫畫,核對近日入賬。

一陣風動,愁落暗塵帶着八方橫野歸來。

賈命公放下狼毫,眯起老眼觀察愁落暗塵神色:“無私岩之行,結果如何?”

“法門人馬盡數滅矣。”

“但你依然面露怒色,何故?”

“獨缺衛無私,他不在無私岩。”

“嗯……”賈命公想了想,試探道:“你自外回來,看到何種異象?”

“日月雙分,晝夜并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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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後武林将因此陷入無限危機之中,你有何看法?”

“與我無關。”

“哈哈哈……冷漠無情,正是殺手所需要的素質。愁落暗塵,你的心已恢複殺手本質,果真沒讓我失望。”賈命公終于确信,昔日幽燕征夫第一殺手重現武林,當即停止不必要的試探:“此行可有試驗無蟬翼與薄翼刃之威力?”

“他們不配!”

“這兩項武器是我研究蟬之翼秘笈改造而來,原想用來對付你。不過你已經回來,我想還是只有你能徹底發揮其威能。愁落暗塵,蛻變的你,不止要讓仇家震驚,也要讓其他人刮目相看!”

愁落暗塵不以為意,冷冷拂袖而去。

賈命公愉悅不已,不可限量的財源及助力,幽燕征夫終歸是屹立不倒。

“笑得這麽開心,有大買賣上門嗎?”

愁落暗塵剛離開,上官尋命拎着一只血淋淋的包袱回到定幽巢,看見糟老頭東家一副暗爽模樣,忍不住想吐槽。

“呵呵,上官尋命,你與愁落暗塵回歸,就是財源的保證。”

“真是多謝誇獎哦。任務完成了,首級在此。”

“很好。”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出現無聲出現,上官尋命霍然回頭,賈命公暗道:“嗯?不凡的氣勢,是高手。”

藍衣藍發,滿頭紫晶,羽扇輕搖。一揮袖,一只頗有重量的包袱穩落于櫃臺。

“哦,買賣。”

賈命公目露精光。

藍衣人略一指包袱:“雇金與生意在內,希望你莫自毀招牌。”

“收人錢財,包君滿意。”

賈命公答得幹脆,雇主亦無多言,迅速化光離去。

“這種氣勢這種根基,有來歷啊。”上官尋命歪着脖子作思索狀。

“你有興趣?”

“沒。任務來了做就是,至于其他——懶過問。”

“哈哈,你也找回殺手的風格了。”

“免擡舉。”不想與這滿身銅臭的糟老頭繼續幹扯,上官尋命扭頭便走:“有任務直接通知,你知道在哪裏找我。”

“嗯……”賈命公臉上的笑意稍減了些。

借任務和修煉之名将愁落暗塵與上官尋命隔離,是正确的決定,他不允許愁落暗塵再有任何動搖。

沙沙的聲響響起,空曠的前堂裏,一副竹簾輕輕晃動,賈命公腦中立刻一片恍惚。

“賈命公,先一觀最新委托吧。吾對這名貴客十分好奇。”

“是。”

賈命公恭順地打開包袱,将信中內容口述給簾後之人。

“哦……黑衣黑發,戴鐵面具的劍者?武林中幾時出現這般人物?是新人?或是……”

意猶未盡的話語戛然而止,是無言沉思。片刻,道:“愁落暗塵尚需潛心修煉,這樁生意就讓上官尋命接下。吾要知曉黑發劍者與委托人的情報。”

“遵命。”

賈命公立刻領命而行,竹簾後,一人撥弄手中羽扇,身形一動,施施然離去。

牽心蠱,寄生人腦之中,中蠱的宿主一切言行舉止皆與往常無異,甚至具有部分自我意識及思考能力,然而終究只是一枚棋子。

“弦首。”

翠山行等人在天波浩渺內,正為弦首提前出關擔憂不已,見蒼折返,紛紛起身,目中隐隐流露關切。

“諸位同修。”

“弦首,此行對中原異象可有收獲?”

“已證實乃魔界斷層接合所導致。”

“啊?!魔界斷層果然接合了!”

得知這一壞消息,三名道子皆是神色凝重,不難想象中原自此之後可能遭遇的浩劫。

“斷層雖已接合,魔界尚需暫時潛伏,整合勢力,休養生息。畢竟數百年的封印,對魔人功體影響不輕。當下要務,乃以消除異象為先。嗯……”

“弦首似有所思。”翠山行看出蒼正在思索着什麽。

“此次雲渡山之行,發生另外一事。武林公法庭之主昭穆尊,被指殺害素還真。”

“素還真死了?”赤雲染不禁吃驚:“那談無欲呢?”

“酒黨之人曾言日月才子與昭穆尊一同行動,之後更同時失去行蹤,想必也遭遇不測。”

“唉!想不到昭穆尊竟是一名野心家。”赤雲染與日月才子算是有些交情,聽聞噩耗,難免扼腕義憤。

“如今看來,公法庭當初種種作為,也有了合理解釋。說不定……暗中勾結魔界的第二方勢力便是昭穆尊。”

翠山行依然無法諒解當初公法庭與魔界交易天泣以及阻撓玄宗針對七巧神駝和圓兒之事,若非公法庭的強硬插手,魔界未必能達成目的。

對衆位同修的觀點,蒼并未予以回應。他在思考另一事。

“既然昭穆尊已被揭破身份,今後中原消除一大隐患,弦首何以有所顧慮?”作為多年相伴相随的同修,白雪飄自然明白弦首的沉默意味着什麽,便出聲詢問。

“吾心中仍有疑慮。”

“弦首所疑為何?”

“柳飄絮.尹秋君,斷極懸橋之主。”

“懸橋之主?揭破昭穆尊之人,據傳曾是昭穆尊好友。”

“七巧神駝告知素還真屍體被昭穆尊藏匿在六極天橋雲臺之上,以雲棺封閉。此舉說明昭穆尊欲針對素還真已久,雲棺封體,是為提防日才子‘凝神聚體’後招。但……談無欲屍身至今下落不明。昭穆尊僅憑一人之力無法悄無聲息擊殺日月才子,必然有人協助。”

“莫非弦首懷疑尹秋君?”

“尚無定論。稍後吾将前往雲渡山,或許兩名異人可以解答消除奇象的方法。諸位同修,有勞你們前往化外天,設法潛入斷極懸橋查探。”

“是。”

三人立刻奉命行事,蒼輕甩拂塵搭肩,緩緩踏出天波浩渺。

尹橋主至情至性之人,摯友背叛,我擔心他會抓狂……

風千雪的話語猶在六弦之首心頭回放。

從當時尹秋君的反應來看,她的擔憂似乎多餘了。

漆黑夜色逐漸轉明,衆人離開後的天波浩渺顯得格外靜寂,只剩海浪輕拍岩石之聲。

倏然,一條人影連破數道玄門陣法,直闖六弦之首的房間。

“其餘道子不在……很好。”

雖是白衣覆面,精利的眼神依然在夜色中露出寒光,左右探視,很快鎖定目标:“這是……他慣用的青玉狼毫。”

當即取出泛着藍色幽光細如牛毛的銀針,嵌入案上狼毫筆中,動作利落果決,一邊以術法抹除痕跡,一邊退出天波浩渺。

“離天明僅餘一個時辰,必須及早趕到雲渡山。嗯……與沙羅曼會合。”

雲渡山上,血斷機已與一頁書交換了關于奇象的部分意見,衆人靜待尹秋君及其所言的“異人”到來。

“有勞先生久候了。”一頁書作為主人家,禮節周到地客套一番,血斷機搖搖頭:“不會,我也很想見你口中那名異人。”

風千雪看看血斷機再看看蒼,不禁好奇道:“老先生有占蔔異能,弦首亦可觀想未來,不知兩種能力有何異同?”

“自是不同。占蔔之能,在于測算,個中高手可達窺測細節的程度。至于吾之觀想未來,基于觀察天象變動,偶得一二天意提示。”

蒼答得耐心,血斷機也聽得頻|頻點頭表示贊同,風千雪站在倆人旁邊,深深感到了寂寞如雪崩的神棍氣場。

“……呃,意思是,一者微觀,一者宏觀麽?”壓抑着抽搐的嘴角,風千雪用自己想到的方式提問求證。

“如此理解亦無不可。”

“一頁書久候了。”

學術研讨被尹秋君打斷,衆人轉移視線,看見一名打扮奇特的女子跟在他身後。

竟然是女的啊……

風千雪略八卦地沖尹秋君一咧嘴,不料斷極懸橋之主視若無睹,一臉“吾是正經人要辦正經事不與小屁孩計較”的正人君子表情。

“這位是?”觀來者氣度不凡,血斷機轉而詢問雲渡山東道主。

“斷極懸橋之主,尹秋君。”

血斷機有些奇怪:“聽聞斷極懸橋之主與昭穆尊乃是好友。”

“是曾經之事。”尹秋君搖着羽扇露出一個痛定思痛的表情:“錯看昭穆尊,尹秋君愧對天下。”

“橋主已與昭穆尊劃清界限,不必自責。”

一頁書開口寬慰,風千雪卻瞬間不寒而栗。

愧對天下?錯看朋友?

這正經程度,這俨然負責任的武林棟梁的語氣……活像被昭穆尊附體似的。

她印象裏的尹秋君,言辭犀利不饒人,私心護短又怕被人識破,我行我素不把他人評價當回事,幾時變得大義凜然誓将武林正義扛上肩了?

如此表現,若換在素還真談無欲甚至慕少艾随便哪一個身上都很正常——可他偏偏是柳飄絮尹秋君。

她深深覺得,這個尹秋君令她感到陌生又遙遠,就像是——就像是——就像是戴着一張假面具,盡管表現很出色、很符合一名武林棟梁的風格,卻只是一場賣力的表演。

那個七分灑脫三分嚣張吟誦着“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的斷極懸橋之主,為何在短短幾日間,就遙遠得好似隔世了呢?

她忽然不那麽想去聽幾位先天人的談話,無聲無息退到六弦之首背後。

尹秋君向衆人引薦異惑占星師沙羅曼,一頁書亦介紹了詭卦血斷機。

“既然人已到齊,那就請兩位針對奇象之事,說出自己的看法吧。”

“讓我先來吧。”沙羅曼面罩白紗,隐約能看到紗巾下的臉,很是美麗,還帶着一股異域風情,手中水晶球發出光芒,占蔔,開始。

先祖之靈,缪思之冥,賜吾得見,萬靈之形。

“天際三顆惑星,呼喚大地三處惡穴。東南處,世傳的貴族在鏡中挽留青春的安樂;不見天日的紅色月光下,大地神母創造了死地,踏入者有五種不同的死狀;而遙遠的北方天頂,凍結時間的城池,歲月駐留徘徊不肯離去。三處惡穴有五種困難:三粒惑子引來三位災星,風吹來的惡息,火燒盡了生靈,惡水隐埋着死亡的氣味。三災盡除,日月重生,大地重獲活力。啊……我只能看到這樣。”

“三災?嗯……”

太多的隐喻和暗示,業途靈已經腦袋暈菜,風千雪聽得一頭霧水,努力把實際人事與沙羅曼的判斷相結合,依然有不解之處。

一頁書略沉吟片刻,便再邀血斷機測算。

“吾已做好測算,但算者無美麗的表演,只能簡單說明。欲除淚陽,先滅三星,欲滅三星,先破三地。三星所對應地點,在東南紫宮世家,北方神秘的天荒不老城,以及南方最危險的風水禁地。至于三災,我的看法不同。”

“怎樣不同?”

“三災乃因天劫應運而生,而大日殿最高指導者的名字,正是一步蓮華。”

“你的意思,是從萬聖岩逃脫的三名罪者?”事關好友,始終保持沉默的蒼終于開口了。

“這三人未必個個是十惡不赦之徒,但他們的行動,或有意,或無意,皆會引起浩劫。”

“兩位的看法雖有不同,但關于三星之事卻是一致。只要破除三地,便能解除惑星造成的異象。但血月之象要如何消除?”

“血月因血海而生,只要破除血海,血月自然消失。”

“可有破除血海之法?”

沙羅曼顯然很有把握,一言指出重點:“找一名練有‘水掀三千丈,浪卷百裏波’的人,便可排開血海。”

言罷,沙羅曼丢下還在沉思中的一頁書及六弦之首,徑直來到尹秋君面前,纖腰一軟就靠到尹秋君身上,嬌滴滴的說:“我累了,尹秋君,你扶我回去吧。”

還沉浸在讓人無所遁形的強大神棍氣場裏吐槽不斷的風千雪倏然回神,目瞪口呆看着這一幕,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什、什麽情況!

大庭廣衆啊喂!

原來他們是那種關系!

原來尹秋君有追求者的!

桃花運不輸于昭穆尊啊!

這種高端洋氣上檔次的漂亮妞兒可比造幻師那個花癡強百倍!

一時間雲渡山上資深和尚道士和其他圍觀群衆因沙羅曼突然的暧昧舉動而冷場,尹秋君蹙起眉頭,自然也看到了風千雪那一臉打開新世界大門的表情,立刻僵硬地推開沙羅曼。

“一頁書、弦首,吾先告辭了。”

“請。”

風千雪瞪着尹秋君的背影,心道,橋主的調|情技能輸給昭穆尊了啊……等等,誰會在大庭廣衆調|情啊我真是想太多了!!!看他們那熟絡樣,說不定尹秋君也是背地裏來呢!!!

一直百感交集的沉重心情終于找到一個出口,這個出口的名字叫做——八卦。

待到尹秋君與沙羅曼走遠,血斷機對一頁書道:“吾尚有一言相贈。”

“先生請說。”

“注意天降血雨,地聞鬼樂。此異象将會為武林帶來浩劫。慎防、慎防啊。”

“多謝先生提醒。”

随着血斷機離去,雲渡山神棍大會正式告一段落,一頁書詢問蒼:“弦首對他們兩人所言有何想法?”

“可以信,但不可盡信。”

“嗯……天降血雨,地聞鬼樂,這又是另一波的浩劫嗎?”

一頁書陷入沉思,風千雪卻被這句話觸到了零碎的記憶,皺起眉頭望天,試圖捕捉浮光掠影般的印象。

“呃……”

“風千雪,在想什麽?”六弦之首注意到她的神色,判斷或許會有線索。

卻聽風千雪絞盡腦汁神游四海之間,順口冒出一句真心話:“……亂世出神棍。”

“嗯?”

眯眯眼稍微睜大了一點點。

風千雪頓時回神:“咳……我是說,我好像在一本古書中看到過天降血雨的記載。”

“哦?哪一本古書?”

“是我師尊的收藏,當年只是作為閑書粗略翻閱,具體哪一本已不太清楚,必須回去查找。”

“那就勞煩你盡快将書帶來雲渡山。”

“一頁書前輩客套了,我這就走一趟。”

罪惡坑沒有什麽變化,斷壁殘垣破銅爛鐵,是昔日翳流進攻留下的殘景。

風千雪直接折回廢儒的小院,打開層層結界,進入藏書庫翻找。

事實證明她的記憶力還是很有保障,翻箱倒櫃找了一個時辰之後,終于找到那本極其古舊稍一碰便會碎裂的古書。

《山河志異集》,作者不可考,從文筆判斷,應非大家之作,零散記載當時一些江湖異聞,夾雜游記、時評。

這樣的書混入廢儒的收藏,也不知是為何故。

小心翼翼用錦帕包好這本脆弱的古書,原路離開罪惡坑,路過狂龍的銅像時,稍微停了一步,想想,從腳邊扯起一垛野草,放到銅像頭頂。

……于是昔日罪惡坑之主的銅像就頂上了一只草窩。

唔,很好,很适合喜歡賣萌的小龍龍。

風千雪滿意地往雲渡山走,爬山爬到半路遠遠看見尹秋君。

“橋主。”

尹秋君轉過臉看着她:“風千雪,你為何還在此?”

“受梵天所托,找一條線索,現在回來報告。”

“你倒是熱心。”

“橋主不也很熱心嗎?”

尹秋君漫不經心卻又若有所指地答道:“吾自是無法置身事外。”

風千雪默默咀嚼着他言語間無意中顯露的心緒,确信那位灑脫又率性的柳飄絮尹秋君,确實因着某些她所不知的緣由變得迷霧重重。

咧嘴擠出一抹笑容,她不無調侃地問:“橋主人緣真不錯。沙羅曼小姐……是個美人呢。”

尹秋君斜了她一眼,羽扇輕輕拍到她腦門兒上:“丫頭,別多嘴。”

這算得上親切的動作讓風千雪找回了曾經相處的感覺,但也只是一瞬間。

當羽扇收回之時,尹秋君的神色又恢複了“負責任的武林棟梁”狀态:“奇象及其後續風波非同小可,你在江湖久經磨難,何必再摻和?還是認清形勢,早早抽身為好。”

聽出一份誠意與規勸,風千雪也難得誠懇了一回:“我當然希望遠離風波,但我還有必須留下的理由。”

“哦?什麽理由?”

“不能言明的理由。”

“哈……”尹秋君徹底轉開了視線,對前方佛道兩巨頭道:“一頁書,吾回來了。”

“兩位前輩,書已找到。此書名為《山河志異集》,筆者能力有限,描寫并不詳盡,惟有零碎信息。”

風千雪将書遞給梵天便退至一邊。

一頁書接過古書,暫時沒有翻看,只是吩咐悟僧将書收好。

“現在可以開始讨論後續之事了。”蒼飄渺的視線不知何時落到角落裏的年輕女子身上:“風千雪,接下來吾等行動,皆有兇險,吾認為你無需冒險。”

“嗯?”風千雪一愣。這是要讓她先撤退麽?

一頁書也對此表示附議:“弦首說的是。這數日你已襄助良多,你且先回去休整。”

接連被三個人勸退,風千雪再傻也明白後續的風險。

眼下一頁書、玄宗、萬聖岩等各方面都在行動,好像确實沒有需要她出手的地方。

既然三位高人高高人都是一片好意,她也不好意思繼續賴着,何況能趁機去查一些別的信息,當即識相地告辭離去。

六弦之首很輕很輕地看了她一眼。

讓她回避,自有其因。

就在風千雪先前離開取書的時間裏,他又看到了一瞬的天機——

血海毀,異城現,不老長生,百年宿怨。

又一次……出現了變數。

究竟是誰的變數呢?

儒門那邊雖已正式挂了名,但風千雪算是龍宿的私兵,只有龍首調得動,目前也不宜大張旗鼓公開身份。

所以暫時不能回儒門,羽人非獍不知何時離開落下孤燈,估計是去找愁落暗塵的下落,她一個人實在呆不下去,索性帶着銀票準備買房子。

看着落下孤燈那兩件茅草屋,她都不想吐槽了。

還是自己置辦點産業,有個像樣的住所比較靠譜。

東走走,西逛逛,不知不覺過去大半日,沒看到合适的地皮,亂七八糟的東西卻買了一堆。

她拎着大包小包找了一間茶樓坐下,捂臉嘆息。女人天性,果然逛街就是敗家啊。

小二端來清茶,一并送了幾碟零嘴,她剛給自己倒上一杯,杯中水波一搖,再擡眼,翳流軍師已不由分說地坐在對面。

“……軍師先生,這種行為會讓人誤解你是行将投胎的孤魂野鬼。”

“哈。既是熟識,虛假的客套自該省下。”

“老話一句還給你,無事不登三寶殿,若只為喝茶,我請客讓你喝個夠。”

“幽燕征夫接到一單生意。”

風千雪聞言一怔。

幽燕征夫接生意跟寰宇奇藏又有什麽關系了?

說起來寰宇奇藏到現在還沒幹掉賈命公,又打的什麽算盤……

寰宇奇藏把玩着精致的茶杯:“生意便是生意,倒也沒什麽值得注意……唯一引起吾之注意的,乃是委托人。”

“你幾時與賈命公交好到了解定幽巢生意的程度?”

“定幽巢本在吾指掌間。”

這話不吝一個炸雷,風千雪立刻意識到了什麽,但又忍住不去刨根問底。

軍師這種神奇的存在,她一向不愛招惹。

對風千雪的反應并不意外,寰宇奇藏繼續道:“言歸正題。委托人的身份稍微出乎意料,但更令人不解之處,乃在目标。黑衣黑發,覆面的劍者。”

“軍師先生,請使用通俗易懂的人類語言向我解說好嗎?”

這跟她到底有什麽關系……

“經上官尋命确認,委托人正是斷極懸橋之主,柳飄絮.尹秋君。而那名黑發劍者,無法查出來歷,不知其所來,不明其目的,劍法自成一格,江湖未有名氣。”

“……江湖人總會有一兩個仇家,很奇怪嗎?”

“牽涉到救命恩人,你的聰明就退化了。”

“感謝誇獎和批評。”

“哼。尹秋君之能為與行事做派,武林皆知,對付仇家,何需動用幽燕征夫乃至燕歸人這般的人力?還有一事,玄宗之人曾秘密潛入斷極懸橋,這件事,足夠讓你警醒了。”

風千雪一時沉默了。

原來不止她自己,連玄宗也在懷疑尹秋君。

她覺得自己應該對尹秋君有一定了解,可是現在她看不懂尹秋君。

眼前依然迷霧重重,若尹秋君如她最壞的推測,果真在僞裝演戲,果真有陰謀,果真與玄宗甚至整個武林對上……

她該怎樣?

“你的猶豫,十分罕見。”

寰宇奇藏繼續擺弄他那把羽毛扇,置身事外的語氣特別欠抽。

風千雪暗暗咬了咬牙,笑道:“我有點好奇。軍師先生現在究竟想怎樣?”

“無非是随波逐流。”

“哦,那真是值得欣羨的自在生活。”

“不如将欣羨吾的精力,放在思考應對之策上。武林亂流不可預測,是駐足觀望或因勢利導,你若有心繼續留在武林,便不能不考慮。”

消息已傳達,茶也喝完,寰宇奇藏徑直離開,留下風千雪坐在雅間默默沉思。

她可不相信翳流軍師面對如此局面會乖乖“随波逐流”,不過……因勢利導麽?

怎麽個“利導”法?

防患未然,回避沖突,轉嫁風險麽?

對手未明、局勢未明的情況下,想達到這般足夠殺死大片腦細胞的目的,還不如哭着跑到六弦之首面前坦白“我是玄宗弟子”呢。

真是難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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