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二十七 到時候,她也不必再看宋堰的……

“這……”李賬房起初有些猶豫, “小少爺沒有吩咐過啊。”

“他走得太急了,沒來得及和你們說,我還能騙你不成?”寶瑜神态自若, “再說了,小少爺對那本賬冊看得多重要你也知道的, 若是你磨磨蹭蹭不肯給我,耽誤了小少爺的事, 等他回來定然生氣辭了你。”

李賬房又遲疑了一會, 但許是今日見到了宋堰對這位大夫人的态度, 或者是中午時候寶瑜所展現出的才華讓李賬房産生了惺惺相惜之感,他還是選擇了相信寶瑜。

李賬房颔首道:“大夫人,您稍等一會, 我這就找來給您。”

寶瑜便站在賬臺旁邊等着,偏頭往門口方向看了眼。太陽已經全落了,街上沒幾個行人,就門口兩盞暗紅色的燈籠發出幽幽的光。她有些擔心宋堰會突然回來,按照寶瑜原本的預測, 宋堰應該會連夜趕去武陵的, 但是他那個人,行事作風詭異, 半路發現哪裏有問題, 又緊着折返回來, 也不是不可能。

若是宋堰真的折返回來了,知道賬本被她拿走, 寶瑜心想着,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也就功虧一篑了。

但是又不能不賭。

李賬房年紀大了,手腳有些慢, 開櫃子的鎖,眯着眼捯饬了半天也沒打開。寶瑜的指頭在賬臺上敲打着,心煩意亂間,忽然聽見門口有馬車的聲音傳來,馬蹄子點在地上踢踏踢踏的,寶瑜的心一下子提起來。

她警惕地向外看,果然來了一輛暗藍色車簾子的馬車,不過路過門口也沒聽,繼續踢踏着走過去了。

寶瑜松了口氣,她摸了下額頭,已經汗涔涔了。

正此時,李賬房終于把賬冊和大印都找出來,用一個布袋子包好,遞到寶瑜的手上:“大夫人,您拿好。”

“謝謝您了。”寶瑜笑着道了聲謝,轉身出了糧鋪。

……

寶瑜回到寒春院時,大部分丫鬟已經做完了活,回房間歇着了。

老夫人中途差人來過一次,但聽說寶瑜是坐着宋府的馬車,去了宋府的鋪子,說是落了什麽東西在店裏,去取,便也沒說什麽。

含桃和采萍住在一間房裏,她今晚上沒活了,打了水來洗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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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萍拿了一本書坐在床沿邊,溫習着前幾天寶瑜教她的字。

“采萍,你說大夫人到底是落了什麽東西啊,怎麽這麽晚還去取,很貴重嗎。”含桃的腳在木盆子裏踩來踩去,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問了采萍一句,“你平日總跟在大夫人身邊,肯定知道的吧?”

“我不知道呀。”采萍翻了一頁書,輕快道,“我就是個丫鬟,主子的事我哪裏知道——诶,你腳洗完了沒?洗完了将盆子借給我吧,我盆子漏了。”

“……噢。”沒從采萍這問道什麽有用的東西,含桃抿了抿唇,她擦了腳,出門把水倒掉,回來又問采萍,“今個你值夜嗎?我看大夫人好像把值夜的班次都給換了,這幾日都是你,你吃得消不?”

采萍擡頭道:“大夫人說這幾天身體不舒服,我在她身邊她覺得習慣,就換成我了。不過含桃,你今天怎麽奇奇怪怪的,問題這麽多?”

含桃心虛一瞬:“沒什麽,就随便問問,桶給你,你洗吧。”

小少爺今日臨走前,又将她叫了過去,讓她多看着些大夫人,若是有什麽奇怪的舉止,等他回來一定要及時告訴他。含桃前段時間從宋堰那裏得了許多好處,當初宋堰讓她在寒春院裏做內應,許諾說事成之後就給她贖身,含桃本以為宋堰就是說個空話,沒想到竟然很快就落成了,還多給了她一筆銀子,讓她能好好地操辦婚事。

如此一來,含桃更加盡心盡力地做事。

她看見寶瑜大晚上還要出門,又換了值夜的班次,心中隐隐覺得奇怪,便多問了幾句。

沒成想采萍這個憨子的嘴倒是很嚴,什麽都不肯說。

含桃心中有事,又負氣,脫了衣裳就縮進了被子裏,閉着眼睛裝睡。

沒一刻鐘,她聽見院門打開的聲音,然後是寶瑜在窗前輕聲喚采萍。采萍應了聲,随即關了燈,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含桃在黑暗中睜開眼,她翻了個身,眼睛盯着窗戶的方向,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

……

寶瑜急匆匆走進屋子,将布包塞進床頭的暗格裏,才有功夫歇口氣:“采萍,給我倒杯水來。”

采萍趕緊将水倒過來,勸道:“大夫人,天色晚了,您早些睡吧,奴婢在外面守着。”

“我睡不着。”寶瑜問,“咱們院裏還剩下多少蠟燭?全都拿過來給我。我今天要晚些睡,要是有人問起了為什麽咱們院裏的燈亮得那樣晚,你就說,我迷上了三爺送的那些話本,看不完就睡不着覺。”

采萍迷茫地眨了眨眼,但她向來不會違逆寶瑜的話,什麽也沒問,便去準備了。

寶瑜心想的是,好事宜早不宜遲,她得趕緊将這些賬本都抄一份,別等着宋堰突然回來才措手不及。只要将從前那些假賬謄寫一份,再蓋上宋家的印,便足夠拿來威脅宋堰了。到時候,她也不必再看宋堰的臉色。

況且,白日裏人多眼雜,晚上抄了正好。

……

夜深人靜,寶瑜在內室裏奮筆疾書,采萍坐在屋外打盹。

屋內除了細微的翻頁聲,一片安靜,整個宋府都是安安靜靜的,主子和下人都已睡着了。

三更時分,含桃借着起夜的名頭,偷偷地出來,站在門口盯着主屋的燈光瞧了片刻,心中的疑慮越發重了。

大夫人這是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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