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二四、血染匕首

胡倩一到錦鸾殿就讓翠碧帶了晗玥下去玩耍,晗玥也甚是聽胡倩的話,便是拉過翠碧,随了翠碧一同出了錦鸾殿。

胡倩在軟榻上坐下,自然地坐在宇文長的身側,卻是沒瞧上宇文長一眼。

宇文長倒也沒和胡倩計較什麽,只由了她去,卻還是親自為她斟了杯茶。

胡倩因着宇文長不甚理她,并且還為自己事事着想,也不好與他發火,其實說得透了,胡倩也就是因着宇文長對自己的愛來傷害着他。

待胡倩坐下後,方錦娘才将茶放置到胡倩的身前:“姐姐你先喝口茶,我們再細細說與姐姐聽。”

胡倩聽着方錦娘這般一說,才沒再在意宇文長對自己的态度,接過了方錦娘手中的茶杯輕輕小啜了一口:“是何事你得讓我同他一起商量了?”胡倩說完斜睨了宇文長一眼,那眼神裏帶着對宇文長十足的厭棄。

早前胡倩雖同方錦娘說過一些對宇文長不同的感受,但因着這仇恨終歸是仇恨,她胡倩又豈會因着宇文長對着自己的好而忘卻了,他宇文長曾是如何對她的,又怎會忘了他宇文長是何人,有何作為。

因此胡倩當了宇文長的面,向來都是冷語相向,又怎會退讓一步。即便她胡倩有愛,又怎能告知與他一分一毫?

方錦娘看得出胡倩對宇文長的抵觸,卻也看得出胡倩對宇文長那種淡淡的在意,偏生她胡倩就是這樣的人,要麽恨得死去活來,一旦愛上,卻是越愛越貪心,可是就算是再貪心,也不會去背叛那個自己也曾深愛的人。

方錦娘從文祁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文祁側過頭看着方錦娘,方錦娘卻是沒有看他,只瞧着胡倩:“姐姐,現下錦安城那邊未給文祁調援兵,太子領了兵去了西境,如今天下一分為四,皇城處于中心,上為北境,左為東境,右為西境。西境臨海,為出口要隘,商隊必經之路,唐珏現為太子,本該将皇位傳于他,可十四爺唐珣也不是簡單的主兒。唐珏将唐珣送進了天牢,去了西境,若是與西境有所承諾,北境将是他第一個收複之地。”

方錦娘說完回頭看了看文祁,文祁對她點了點頭,方錦娘才回到文祁的身邊,坐到他的身側,沒有再說話。

文祁自然地牽過方錦娘的手,想來是這些日子果真是太久沒有見到方錦娘了,心中的那份不舍和牽挂自己竟是不能抵抗半分。

方錦娘也不掙紮,只随了文祁,沒有動作。

“你今下其實就是想告訴我說,你們現下同宇文長在一條船上是吧?”胡倩是個聰明人,很快就撿出了方錦娘話中的重點。

見方錦娘點頭,胡倩卻是站起了身來,向門外走去,這下宇文長才猛然站起身來抓過胡倩的手腕:“你便是這般想至我于死地?”宇文長極力壓着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卻是又沉又啞。

胡倩回過頭來先是因着手腕上傳來的痛皺了皺眉,接着卻沖着宇文長輕輕淺淺地笑了:“我對你是何看法與作為,你不是清楚得很麽?”

宇文長現下更是來氣了,他沒有松開胡倩,竟是越握越緊,他回過頭來對方錦娘和文祁道:“将軍和夫人先出去罷,我與胡倩有話說。”

話一說完,文祁便帶過方錦娘,将方錦娘帶出了房間,方錦娘心下有些着急,她急切地向文祁投過去擔心的神色,文祁将方錦娘帶出房間後,又為宇文長和胡倩關過了門,這才看着方錦娘:“怎麽着?你還能去打擾了別人夫妻間的那檔子事兒?”

文祁在說話間還向方錦娘挑了挑了眉,看得方錦娘的心都漏了兩拍,而文祁卻是更加來了興致,直湊近了方錦娘:“這般說來,這兩個月的事,我也得同了娘子說說。”說罷就摟過方錦娘離開了錦鸾殿。

正巧迎面走來晗玥,文祁瞪了晗玥一眼,讓那小丫頭不敢上前纏着方錦娘,文祁才帶了笑意帶着方錦娘與晗玥錯身離開了,直留得小晗玥帶着委屈的表情站在原地沒有動。

文祁雖是牽着方錦娘的手,卻也看出了方錦娘心不在焉的模樣,他當下故意将腳下一扭就向一旁倒去。方錦娘因是被文祁拉着,便也是下意識地将文祁向自己這方一拉,文祁本也是故意地便也就借了勢向方錦娘這邊倒了過來。

方錦娘卻是因了身材嬌小受不住文祁的這重量也跟着向一旁倒去,眼見着兩人雙雙都快同地面來個親密接觸了,文祁這才穩住了腳下,扶住了方錦娘的腰,穩住了方錦娘的身子。

“文祁你的腳傷還沒好是麽?有沒有傷着哪裏?”方錦娘的語言裏都帶着關心,文祁一聽,心下也自然有些高興。

方錦娘扶着文祁在一旁的大石上坐下,執意要看文祁小腿上的傷,卻被文祁攔了下來:“這狼咬的同戰場上所受的傷是不同的,有些難看,怕吓着了你,還是不看了。”

方錦娘卻是哪裏是個嬌弱的女子,文祁雖是這般說,但她還是依了自己撩開了文祁的褲腿,文祁看着方錦娘那般認真的模樣,便是偷着笑開了。

那傷疤像是從中間撕裂開的那般,撕扯下的那塊肉處現下正在長出新的鮮紅的肉,讓原本的那塊肉與之相連在一處,不同的色澤在一起,看上去更加可怖。

方錦娘仔細地看了看那傷口,這傷的确如文祁所說同其他的刀劍所傷都不一樣,那是動物撕咬下的傷口,猙獰地吓人,方錦娘看着那傷口怔了怔,才放下了文祁的褲腿。

“這傷的确有些吓人。”

“都跟你說了不要看了。”文祁的話中帶了絲寵,又帶了些高興。

“文祁你這幾日便是好好休息吧,援兵未到,自然也是操不了兵的,軍中事物我雖懂的少,但你也可以跟我講講,我多少也是能幫得上你一些,你也就不必費了這麽多心神了。”

“你今下,是在關心我?”文祁注視着方錦娘沒有動,方錦娘也沒有躲避,直直地回視着文祁,文祁看着方錦娘那有些消瘦的臉,輕輕将額抵上了方錦娘的額頭,“你是在關心我麽,錦娘?”

文祁的聲音壓得低,帶着絲絲縷縷的誘惑,方錦娘又因着額頭被他抵住而不得不正視着她。一抹緋紅飛上了她的臉,看得文祁好生心動,文祁輕咳了一聲,而方錦娘卻在此刻點了點頭。

文祁心下委實了高興,忍不住就用自己的額蹭了蹭方錦娘,而後才輕輕地笑開了。

錦鸾殿裏因着方錦娘和文祁的離開開始慢慢恢複了原來的平靜,宇文長沒有放開胡倩,只狠狠地看着胡倩。

胡倩伸出手捧起宇文長的臉,直視着他的眼睛,巧笑着,看得宇文長的心都停止了跳動,可那小巧紅潤的嘴裏吐出來的字卻是讓宇文長寒了心。

“我從始至終不都是這般對你麽?”胡倩笑得明朗又美豔,那微微上擡的下鄂,那誘人的紅唇,無一不在挑釁着宇文長的下限。

宇文長右手緊緊捏住胡倩的下鄂,在胡倩不敢示弱的直視下猛然吻上了她的唇,胡倩怔懾住了,宇文長仿似要将胡倩折騰一番才肯罷休,那吻越來越深,最後直讓胡倩沒有喘過氣來。

宇文長倒是沒有放開胡倩的意思,他吻着她,用盡了所有氣力,用盡了一生勇氣,杯盞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胡倩用力地掙紮卻只得越掙越緊,最後被碎瓷割傷了小腿,血湧了出來,胡倩因着吃痛,嘴下一用力,接着就是接湧而來的血腥之味沖刺着宇文長和胡倩的口舌。

宇文長因了嘴上吃痛的當口才放開胡倩,胡倩的嘴上還殘留着宇文長的血跡,斑斑點點,在窗外透進的陽光下顯得格外地魅惑人心,宇文長皺了眉直直地看着胡倩的唇。

胡倩因着小腿被瓷杯割傷而流下一絲絲鮮紅的血,又因着腳下不穩,直向着地面撲去,幸得宇文長出手快,及時扶住了胡倩的身子,胡倩看了看宇文長挑眉一笑,直嫌棄地甩開了宇文長的手。

“倩娘,若你當真如此恨我,便走吧,我宇文長囚了你十年,也該是放了你。”宇文長說完偏過了頭不再看胡倩,胡倩聽了宇文長的話卻是吃了一驚,忙回過頭,也顧不得小腿上的割傷,直接走到宇文長的跟前,擡起頭看着宇文長。

宇文長的嘴角因着他的笑而扯出更大的口,房間裏也因着宇文長的嘴角和胡倩的小腿而四處充滿了血腥之味,胡倩就這般不再躲避地看着宇文長:“你剛剛說什麽?”

宇文長這時才徹底笑開了,他突然抓住胡倩的手,從腰間抽出匕首放進胡倩的手中,然後将她握有匕首的手抵在自己的前胸:“我說,我困了你十年,若你真想走,便在此刻了結了我罷。”

胡倩突然大笑了起來,笑聲凄慘哀絕直沖刺着宇文長的耳畔:“你當真是事事算計,今下我本就殺不了你,你卻将刀放于我跟前,殺了你,我該如何自處?我弟弟蓮二,又該如何活下去?”胡倩猛地向後抽過匕首又向前一推,生生将刀刺進了宇文長的胸口,而後輕輕淺淺地笑開了,“我也計算過了,這一刀,不致命,你欠我的,總歸有一天你會還了我。”

肉撕裂的聲音,心破碎的聲音,血滴落的聲音,還有回憶不住糾纏的聲音,胡倩有些受不住,松開了手,推了門便是搖晃着身子匆忙跑了出去,留下一地蜿蜒纏綿的血跡。

房間中只剩了宇文長,他一直保持了站立的姿勢沒有動,胸口處傳來絲絲麻麻的疼痛,這一刀如同胡倩所說的那般果真不致命,但他的心,在那一刻似如撕裂般疼痛。

最最致命的,不是傷口,是心口的那股巨痛。

房間裏甚是安靜,只聽得那血滴一滴一滴落入塵土之中的沉悶之聲,宇文長皺緊了眉慢慢蹲下了身子,他用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再擡起手來間,鮮紅濃稠的血液就順着他有些修長的手指流了下來。

“爹爹,我剛剛……”晗玥推開門,因着房門被推開,屋子裏的光比之剛才更加明亮了,晗玥話沒說完就住了口,她看着宇文長那番痛苦的模樣蹑手蹑腳地想走過去,卻被宇文長喝止住:“出去!”

晗玥被宇文長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動彈半分,她又小心地上前走了兩步,探了探腦袋,又小心地喚了宇文長一聲:“爹爹……”

“出去!”宇文長大吼一聲,這般一動,傷口又因着扯動而讓血翻湧地向外流着,晗玥一看那鮮血直順着宇文長的手向下流,便是真真給吓壞了,極力忍着小心落淚沒有哭出聲來。

那血從宇文長的手指縫中流淌下來,他低低地咳嗽了一聲,嘴角邊也湧出更多的血,他伸出手來,眯着眼看着那些血從自己的手指上流下來,勾了勾唇角,卻是沒能笑出來。

晗玥聽了宇文長的話退出了房間,她站在房門外看着宇文長那樣痛苦的模樣,将小小的身子倚在門欄上,眼淚直往下掉。

“爹爹,我剛剛看見娘親哭了。”

晗玥的這一聲說得極小,小到宇文長沒有聽見,便是頭往下一栽暈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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