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餓

“聶風淩，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by何安內心。

聶風淩玩過的全息網游不少，高拟真度的也不是沒有，雖沒《末日傳奇》這麽高吧，但人形小怪、人形boss乃至人形NPC和玩家也都殺過，但他沒殺何安。

只是，将他吊了起來。

一樓和二樓足有六米的高度，何安則是被綁着雙手吊在半空，腳尖距離地面約兩米，這個高度成年人/喪屍只需擡手就能碰着。

何安感染不超過2小時，肉質還算新鮮，他的存在，無異于是一個誘惑。

聶風淩損就損在他在把人吊上去前往他嘴裏塞了東西，然後用膠帶裹住，包括他的雙手，也纏成饅頭狀，這樣即使僥幸在喪屍口下“活”下來并成功變成喪屍一員，以初期喪屍只憑本能行事，他不可能傷到人。

三個姑娘忍不住看了聶風淩好幾眼，尤其陳悅和林彤，她倆基本工作日都能和聶風淩遇上，也算熟悉，可她們并不知道聶風淩還有那麽……壞的一面。

兩個男人先通過軟管下了樓，趁上面三姑娘還沒下，洪鑫低聲道：“師兄，其實我挺怕死的。”

聶風淩無法從他臉上分辨表情，只能說：“是人，都會怕死。”

洪鑫苦笑，随後吸了一口氣，低低道：“師兄，我不想求你殺我，我會害怕。”

聶風淩輕輕颔首，洪鑫的心理他能理解。

“所以，我想請你把我像何安那樣裹起來。”洪鑫認真道。

聶風淩：“……？”

“就……”洪鑫話剛起頭，上面陳悅焦急的聲音傳來：“彤姐快一點！”

林彤有嚴重的恐高症，從二樓診室到醫院外近七米兩層樓的高度，委實考驗她的心髒。縱使還是鼓足勇氣跨坐在了窗臺上，可渾身近乎痙攣，一動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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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陳悅和王佳雨都在給她加油打氣鼓勵她，可病理上的困難并不是說克服就能克服，拖的時間一長，倒是等來了撞門的喪屍。

林彤往下看了一眼，下方洪鑫也在給她鼓勵，但她的臉色卻在幾秒後更為蒼白。

她最終還是從窗臺上跳了下去，還險些腿軟摔倒，被兩人扶住後将陳悅往前推了推：“悅悅，你先下。”

陳悅擔憂地看着她，轉而讓開位置：“王佳雨，你先下，別磨蹭，快！”

燒的迷迷糊糊的王佳雨順從的爬上了窗臺，開始往下爬時手軟綿綿，差點直接自由落體，好懸求生的本能讓她在千鈞一發之際抓牢了軟管。

陳悅和洪鑫差點被吓到心髒停跳，聶風淩……一米外人屍不分，六米外，勉強看得清輪廓。

“王佳雨你給我抓緊了，你妹還在等你呢！”洪鑫心髒用力撞擊胸腔，仿佛下一刻就能跳出來。

王佳雨欲哭無淚：“我也想啊，可我發燒，力氣被抽幹……啊，小心啊——”前一個“啊”是看到一只聶風淩身後冒一只喪屍，後一個“啊”則是受驚之後手一送，整個人直線墜落。

“王佳雨！！”陳悅大驚失色，洪鑫想也沒想就撲上前準備給她當肉墊。

聶風淩本也要上前，可他模糊的視線裏并不止一個喪屍，而是兩個。不得已，他只能先把兩只喪屍滅了。

然而，就在他剛要擡腳時，腳下的土突然變軟，兩只腳陡然陷進，他心下一緊，差點被喪屍抓到。

就着模糊影子的輪廓，聶風淩反手抓住一只抓向他的喪屍手，順着那條手臂計算到太陽穴的位置，另一只手毫不猶豫将手術刀紮進。

緊接着他又以被紮太陽穴的喪屍為武器，想将其朝另一個模糊的影子扔去，但是！

但是！

但是那影子掉頭（好像）跑了。

聶風淩：“？？？”

不是喪屍嗎？

“洪鑫你沒事吧？”沒容聶風淩疑惑，王佳雨急切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雖看不清但還是表現出關心的看向洪鑫的聶風淩并沒發現，差點被他紮手術刀的那道“影子”跑出十幾米後又站定了，目光望着他的方向，似乎在期待他能發現自己。

洪鑫和王佳雨都沒傷到，還得歸功于變軟的地。

“……王佳雨，你覺醒了土系異能？”聶風淩只能如此猜測。

“啊？”王佳雨茫然。

“不是你把土變軟？”聶風淩研究資料時有看到過記載說人在危急關頭可能會突破自身限制，覺醒異能。王佳雨本身在發燒，還剛好生死一線，突破幾率極大。

王佳雨沉默片刻，随後平放左手，掌心朝上，三秒後，她的手掌濕了。

“我剛摔下來就覺得身體有點不一樣，這……應該是水系異能吧？”王佳雨弱弱說。

洪鑫略一沉吟，道：“我覺得是水系。”

聶風淩并沒有看見她的取水過程，他在意的還是變軟的土，這是土系異能者才能做到的，難道，王佳雨還是個罕見的雙系異能者？

不容聶風淩琢磨，樓上窗口陳悅和林彤還在為誰先下争執，争執間，喪屍已破門而入。

陳悅不由分說将林彤抱上窗臺，将軟管塞進她手裏：“彤姐，不要往下看，手牢牢抓住每一個繩結，快！”

林彤察覺到她的意圖臉色慘白：“悅悅，我不……”

陳悅一把撕開臉上的紗布，快速說：“彤姐，我活不下去了，如果你想謝我，就拜托你連同我的份在內，好好活下去！”說完，沒容林彤再說，她一把拉上窗戶，盡管因軟管的緣故無法上鎖，但起碼能為林彤争取一點時間。

“林彤，下來！”聶風淩面色微沉。

生死關頭，林彤只能強行克服病理恐高，更因為這是陳悅為她争取的時間。

落地後林彤雙腿軟成面條，只能跪坐在地上，她頂着蒼白的臉用生平最高的音量朝上喊：“悅悅，我下來了，你也……”後面的話未說完，她就看到一只鮮血淋漓的手将軟管丢出窗外。

正想上去直接帶走陳悅的聶風淩臉色驟變：“陳悅！”

回應下面人的只有被拉上最後一條縫隙并上鎖的窗，她最後看一眼臉上滿是焦急的洪鑫，大聲道：“洪醫生，對不起，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會還你！”

說完，她轉過身，在十幾只喪屍瘋狂的啃咬中，舉起手中手術刀，用盡全身力氣，抹向脖子。

她不想在死前還飽受啃食之苦。

聶醫生、彤姐、王佳雨，你們要好好活下去呀。

“悅悅……悅悅……”林彤泣不成聲。

只是沒時間讓他們悲傷難過，他們的聲音引來了晃蕩的喪屍，數量不多，但兩個女孩基本沒戰鬥力，聶風淩又看不清，也就洪鑫被感染，幹脆破罐子破摔，近身肉搏，怎麽莽怎麽來，效率倒也不錯。

比起恐高以及陳悅将逃生機會讓給她而愧疚思緒錯亂的林彤，王佳雨雖然想了好多死法，但真正面對喪屍的時候，她還是迸發出了強烈的求生欲。

礙于手邊沒有趁手的武器，手術刀她又紮不準喪屍的致命點，只能胡亂使用剛覺醒的異能。

——比玻璃珠大不了多少的水球。

約等于小孩子嬉鬧。

好在聶風淩和洪鑫給力，七八個喪屍很快被解決。

王佳雨差點喜極而泣，然而誇贊的話和笑容尚未開始，她便看到洪鑫右手上的手套破了，上面斑斑點點印着兩個帶血牙印。

她心頭巨震，洪鑫……被喪屍咬了？

“沒事的。”洪鑫寬慰道。

王佳雨紅了眼圈，想大聲質問，可話到嗓子口又猛地意識到她若大聲，會再次引來喪屍，只得哽咽質問：“怎麽可能沒事？你被喪屍咬了，你知不知道被喪屍咬會、會、會……”後面的話她說不下去，也完全沒勇氣說。

洪鑫略沉默片刻，方道：“我之前已經感染。”

“什麽？”王佳雨和林彤皆大驚。

洪鑫沒仔細解釋，他視線從林彤臉上掠過，又落回王佳雨臉上，認真道：“我還想見王佳雪，不會那麽快就挂。”

只一句話，王佳雨的淚水立時如洩洪般，狂流不止。

她正想再說，聶風淩忽然打斷：“還去住院部嗎？”

“去！”洪鑫立刻接道，“我們繞小路過去，我先走，彤姐、王佳雨你們走中間，師兄你殿後。”他話音剛落，腹中傳來一陣轟鳴。

似乎是打開了某道神奇的開關，繼洪鑫肚子叫後，聶風淩、王佳雨和林彤肚子也接二連三唱出了空城計。

一個不得不正視的問題——餓了。

聶風淩無語，之前隐有饑餓感時他還以為是錯覺，畢竟他以往玩的游戲也有饑餓飽腹設定，但絕不至于幾個小時就餓。

說起來，花國是文明古國，亦是悠久飲食文化之地。百年前末日來臨前花國的美食享譽全世界，而新時代來臨新世紀出生的聶風淩這一代人，基本以無雜質的健康營養液為食。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經過末日後陸地面積減少，種植畜牧面積更少，久而久之，營養液就成了新世紀民衆的主食。

聶風淩倒也嘗過用食材煎炒烹炸的昂貴的菜肴，只是味道很一般，據餐館老板的說法，是因為食材不好，廚師手藝再好也無法發揮，若換成末日前的食材，必定美味異常。

一寶喜歡酸甜口營養液，酸甜口的菜肴……糖醋排骨、糖醋裏脊、糖醋魚、糖醋山藥、糖醋藕片、糖醋蝦仁或許可以安排上。

聶風淩邊走邊想着自家男朋友，卻是丁點沒注意到五十米外急診與住院部相連的走廊裏有一道人影立着，眼巴巴望着先前他們所在窗戶下……一株灌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