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圈套

第34章 圈套

陸武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蛭栖很厲害,我陪你去。”

顧瑜沉默地點了點頭,其實有陸武在身邊,他從內心中還是感覺到一點點安全的。盡管,兩個人的關系,現在開始變得有點微妙起來。

很快所有人就集合完畢,裝甲車開動,緩緩駛出城去。

顧瑜已經很久沒有離開過獻城了,在獻城,因為有嚴密的防守和最先進的武器,使得整個城市的生活有條不紊,甚至供水供電都不成問題。

然而現在,随着軍隊離開獻城越來越遠,顧瑜所看到的情形,就越來越觸目驚心。

他跑到駕駛室,透過合金玻璃窗朝外看去,只見道路兩旁能夠認得出名字的樹基本上都枯死了。

相反的,倒是一些看起來類似生物的不知名植物,在瘋長。

那些植物的顏色都異常妖異,有的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粉紅色,有的則曲卷着朝向天空,仿佛無數條觸手在伸展。

更多的植物身上流淌着腥臭而粘稠的汁液,有的枝條甚至還在蠕動,幻化出一個又一個令人生怖的景象。

而間或散落在這些植物中間的,是一些森然白骨,有的看起來像是動物的,有的像是人的。

顧瑜覺得毛骨悚然,這樣的郊外,根本不會有任何人生還了。

顧瑜看不下去,返回到自己的位置,沉默地坐在原地。

他想到一年前,帶着陸武前來獻城的時候,外面還不是這樣。不知道父親在老家,是否還平安。

顧瑜的情緒有點低落,也不知道陸武是什麽時候坐到自己身邊的。

“不用太驚詫!”陸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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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瑜擡頭,問:“什麽?”

“我是說,這是很正常的。”陸武解釋,“每一個天族出現的時候,第一步都是改造領地以适合他們生活,這一片區域顯然是已經被改造過了,看來,這附近,應該有一個天族。”

顧瑜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他很想問問陸武出現的時候,為什麽沒有改造周圍的環境,但随即想起來,他是被囚禁了一千五百年。

兩人之間說完了話,又沉默了下來,車內的空氣顯得沉悶無比,其它的士兵也都沒有開口。

倒是顧鐘祥為了打破車內沉悶的氣氛,開玩笑似的說:“顧瑜,振奮點!這次我們要抓的可是一個玄級怪獸,如果能夠抓到它,哪怕就是屍體,帶回來給研究所的研究,也能夠提升裝備性能呢!至少,可以給你弄一件水底的防護服。”

顧瑜對于領導的話沒什麽感覺,但陸武卻豎起耳朵在聽。

顧鐘祥看見這兩個人的狀況,感到非常滿意。不論怎麽說,至少陸武是真心關心顧瑜的,那麽也就是說,他會不予餘力的幫助軍方--只要,軍方不自己作死。

發現了這一點的顧鐘祥,在第二天再次出發的時候,就很奸詐的把其它人都擠到另外一輛裝甲車上去了,特意給顧瑜和陸武留出時間獨處。

但顧瑜更加不知道和陸武說什麽,他腦袋中滿腦子都是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面前這個怪獸,對自己有想法。

他不知道陸武到底什麽時候會爆發,如果他真的想要或者用強,自己又該怎麽辦?是一刀兩斷的決裂,還是……

顧瑜不敢往下深想,他希望兩人的關系到此打住,不要再往更深入的地方發展了。

而陸武,則很想說點什麽化解顧瑜所表現出來的隐隐敵意,可是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生怕自己再次惹怒了面前的人,而且,裝甲車內的空間并不寬敞,整個車內都是顧瑜的氣味,他甚至可以聽得到他的呼吸,這讓陸武感到一陣心猿意馬。

陸武很想說那天只是個意外,以後絕對不會再有了,但這種話數次到嘴邊,但又數次說不出口。

他向來一言九鼎,說出的話不會改變,如果這種話一旦說了,那麽今後自己就只能夠遠離顧瑜,眼睜睜地看着他,而什麽都不能做。那種煎熬,陸武想想就覺得可怕。

兩人都沉默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路無話。

直到第十天的時候,陸武終于下定決心,他受不了這種無休的類似冷戰的沉默,不管選擇是“大膽追求不怕惹怒顧瑜”還是“克制自己保持距離”,他都決定要開口跟顧瑜談談。

“顧瑜”陸武叫面前的人的名字。

顧瑜擡起頭,他還沒回應的時候,就感到車身震了一下,然後裝甲車就停了下來。

于是陸武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談話,就此胎死腹中。

車門緩緩打開,顧瑜走下車,他們已經抵達了目的地——黃河邊的蒲津渡口處。

這個渡口是末世前,黃河中游位數不多的水流比較平靜的地方,顧瑜在參軍的時候來過這個地方,他記得當時這裏是一個城市,人口數量衆多,風景也很不錯。而且因為是古渡口,還開發了比較繁榮的旅游業。

但現在,這裏已經是一片廢墟,周圍寸草不生,只有一些水泥建築的殘骸掩埋在黃色的泥土裏。

軍部在這裏搭建了一個臨時據點,修建了堡壘,他們早就得到消息,知道顧鐘祥會來人來支援。

顧瑜以為衆人要前去堡壘裏至少休息片刻,才會開始作業,但顧鐘祥顯然不這麽想。

“不用搞那一套,現在救人要緊,我們一路過來也沒遇到什麽危險,不需要休息。開始吧!”

随行帶來的有三個水底的戰鬥機甲,一個空中巡航器。

帶來的人雖然不多,但已經是最優秀的配置了。

顧瑜的機甲最小巧,三米高,他獨自操作。這機甲是根據顧瑜和陸武戰鬥的時候,無數次的數據測試修改出來的最先進的産品。

至于另外兩架機甲,都是需要三個人同時操作的。

三個機甲,七個人,選擇在一個荒廢的碼頭入水。

陸武和其它人則站在岸邊的臨時指揮處,随時和他們保持聯系

和機甲一起入水的,還有數不清的小型探測器,這些探測器将水底的情況反饋回來,出現在顧鐘祥面前的屏幕上。

水非常渾濁,顧瑜看着渡口的水面,第一次執行水下阻擊任務,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下意識的朝陸武所在的方向看去,看見陸武的目光也正看着自己。

陸武朝他微微點頭示意,表示不用怕。

而在這一刻,顧瑜心中先前那些緊張,盡數都消失了,他深呼吸數次,跟着自己的戰友,一起沒入水中。

這裏的水本來就以渾濁出名,而自從蛭栖在這裏安家之後,就變得更加渾濁起來。能見度不到五米,顧瑜從機甲內朝外靠肉眼看的話,只能夠看到昏黃的一片。

他靠着機甲上的定位儀和熱感系統,來辨別周圍的一切。

河裏的魚種類變得非常稀少,河道內的旋窩和暗流更是不斷。

三座機甲沉入河底後,根據偵測器反饋出來的數據朝前緩慢而小心的前進。

“注意,前方兩千米處,就是目前所偵測的怪物出沒過的地點。”對講機內,傳來顧鐘祥的聲音,他正緊張地看着指揮部的屏幕,給顧瑜指明方向。

顧瑜走在河底,動的更加小心了些,三個機甲占據河道的三個方向,擺出三位一體的戰鬥模式,緩慢推進着。

在河底約莫行走了半個小時後,顧瑜就發現了這裏和剛剛所行走的河床,明顯的區別了。

這裏的河道明顯經過改造,仿佛一座水下迷宮一般,水中開始出現一些類似水草的東西,也依舊渾濁,顧瑜無法在河底行走,只能夠浮到河水中,靠探測器來探測生物。

三個機甲又朝前走了一段後,看到了前方令人驚奇的東西。

整個河道在中央被泥土截斷,有三個通道,仿佛三個下水管道一般,河水從中流過,穿到不同的地方。

“報告,前方出現岔路!”顧瑜對着對講機講話。

顧鐘祥顯然也看到了這種情況,他回頭看周圍的人,立刻有人告訴他,在前一天探測器下去進行探測的時候,還沒出現這情況。

“這是蛭栖,準備繁殖了!”陸武插嘴,他的眉頭微微皺起,看着屏幕上顯示的畫面,“應該是它的築巢本能所激發的一種反映,這個時候的蛭栖比較脆弱,很好對付。讓顧瑜他們小心點,那怪物應該就在附近了!”

顧鐘祥立刻讓三個機甲分開行動,分別走三條路。

顧瑜的機甲最為小巧,他鑽入了最小的一條甬道中。

剩下的兩輛機甲,也各自行動了起來。

顧瑜順着有些狹小的甬道朝前走,他小心地觀察着周圍,甚至射殺了兩個企圖襲擊他的小型水怪,通過這種通道後,前面豁然開朗,進入一個巨大的空間。

那空間的水,無比地清澈透明,甚至連河底的每一粒沙子,都看的清楚。

顧瑜感到非常吃驚,這樣渾濁的河水中,居然還有這個地方?

他更加小心起來,觀察着周圍,然後他發現這是一個從上而下的封閉空間,內部充滿水,四壁上則有很多孔洞,每個孔洞中,都有一個氣泡,其中囚禁着一些生物。

有的生物,已經是森森白骨,而有的,則是發臭發爛的屍體。

顧瑜立刻把這個情況上報上去,而顧鐘祥在陸武和科學家的分析下,也立刻給了反饋。

“這裏應該就是那個水怪的巢穴,水質這麽清涼,周圍沒有熱感顯示,它應該不在這裏!顧瑜,你運氣很好,趕快尋找我們的科學家,将其營救出來!”

顧瑜完全想不到這次的任務竟然會這麽順利,他鑽入那些孔洞,開始尋找活着的人。

有些孔洞中的氣泡,還是空的,似乎在等待着什麽人一般。

他在裏面搜尋了整整十個小時的時間,機甲攜帶的能量和氧氣都消耗了大半,終于在一個三聯口的孔洞中,找到了那名奄奄一息的科學家。

“找到了!”顧瑜的聲音中帶着驚喜,他一面向上報告,一面拿出機甲随身攜帶的救生艙。

按動按鈕後,一個只有巴掌大小的金屬,迅速的變形,擴張,一瞬間,就變成一個一人高的類似棺材樣的東西。

這是科學院根據仿生學,做出來的最新救生艙,作為水下機甲的逃生艙用。在此刻,這個逃生艙,當然給了這名等待營救的科學家。

将這名人質小心放入逃生艙後,顧瑜立刻報告了自己的位置,并且拖着逃生艙,準備往回走。

這次任務順利的簡直超乎人的想象,卻就在快要離開這個空間的時候,原本平靜而清澈的水,忽然從中心位置,開始晃動起來。

仿佛一滴墨水滴入水杯一樣,渾濁的黃沙,從中央開始慢慢往外渲染。

顧瑜一看就知道糟了,他沒有多想,只是啓動了逃生艙的逃生按鈕。

堅固的逃生艙立刻計算出整個空間最薄弱的位置,轟地一聲,逃生艙朝着電腦計算出的可以逃生的位置沖刺而去。

然而,那能夠沖破十層水泥牆壁的水下逃生艙,卻在這一刻,竟然無法沖破周圍看起來松軟泥沙所做成的牆壁,它似乎被什麽東西黏住一般,鑲嵌在牆壁上。

于此同時,整個空間中央的渾濁黃色,在不斷的蔓延,頃刻間,就沾染了整個空間。

“糟糕!上當了!”陸武眼睜睜地看着屏幕中發生的一切,一拳砸在其上,“圈套,竟然是一個圈套!這絕對不是蛭栖能夠做出來的圈套。顧瑜……不好,顧瑜有危險!”

陸武二話沒說,沖天而起,仿佛一枚炮彈一般,擊入水中。

而此刻,顧瑜看着周圍渾濁一片的水域,心中也明白了事情的不妙。

他并沒有陸武那樣的緊張,也或許,是他根本不知道整個事情的嚴重性的原因。

他只是擺出戰鬥的姿态,迎接随時可能出現的搏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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